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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苦啊，元旦還得幹活，」陳太忠嘆口氣，這也實在沒辦法，去了省里之後，他東奔西跑，偶爾回一趟鳳凰，也是給自家後花園澆地來了，錯非現在是元旦長假，他是抽不出這樣的時間，親自趕到東臨水做工作。

「我是看著這破山，啥都不長，」他站起身來一指外面，「給大家謀口飯吃，明明有個賺錢的機會，我給你們爭來了，你們咋能這麼不爭氣？」

「不是省里給下了啥任務吧？」老支書若有所思地看著陳太忠，他性子也軟弱，可多少有點見識，就懷疑陳村長在忽悠大家。

「祭掃安葬的人多起來之後，也能帶動村裡的經濟啊，」他苦惱地嘆口氣，「明天我叫上呂強，過去做一做工作吧，他們要實在不答應，再換個地方。」

嚴自勵是不為蒙藝所喜才被弄走的，所以混了一個副廳長，正常情況的話，嚴秘書可以琢磨一個廳長或者說市長。

他叫上呂強來，就有強行推動的意思，所以話說得是斬釘截鐵，「看十年之後，是罵我的多，還是念我好的人多……」

吳言這副市長再做個一年兩年的，鍾韻秋外放出去當個實職副處，真的也不是很難，那麼，鄉黨委書記就略略地低了一點。

「太忠，咱慢慢說哈，」老支書一見他發毛了，趕緊站起來勸他，這位發火可是不得了，「咱們再合計合計。」

「我用得著跟他溝通嗎？和-圖-書」陳太忠傲然回答，「我就是省樹葬管理辦公室的主任……沒錯，正職。」

「合計個啥？」陳太忠一擺手，「身為東臨水曾經的村長，我有責任帶領大家共同致富，你們暫時不了解……那我就要替你們統一思想，這個機會不能錯過。」

「在省委，什麼人不打交道？」陳太忠不無得意地笑一笑，「那麼多廳局任選，那是杜毅才做得了主的，我隨便吹吹牛，不過林業廳李無鋒你看到了，跟我關係不錯。」

就說現在的那帕里吧，不到三十五歲副廳到手了——當然他不能跟吳言比，再熬個四五年外放的話，那主任怎麼還不落個實職正廳？

呂強的車一進村子，就驚動了很多人，現在凡爾登水泥廠里，有不少東臨水的壯勞力在做工，他說一句話，比村長的威力還大。

呂強不情不願地爬起來，等兩人匯合之後，陳太忠的奧迪車上又擺滿了小盒子——他橫掃了幾家文具店，湊出來四百支鋼筆，就算是打算帶給村民的禮物了。

等兩輛車停在村委會，老支書已經從裏面迎了出來，當他看到奧迪車裡鑽出來的陳太忠，眼睛一亮，一路小跑過來，「陳主任……陳處長你可算回來了，還記得咱們東臨水啊。」

什麼叫秘書路線？這就叫秘書路線，是升遷最快的途徑之一，一般來說，領導為自己的秘書謀出路，安排一個m.hetubook.com.com比領導低兩級的位置，不是特別難。

「村子裏面的人，未必好打交道，」鍾韻秋在一邊怯生生地插句嘴，她老家就是向陽鎮的，接觸農民的機會很多，在這一點上，童山縣出來的吳言都比她差一點，「尤其是殯葬這東西，有的地方很忌諱，村子里可以有自己的墳地，但是讓外人搞墳地……」

他的想法，跟陳主任恰恰相反，陳太忠是不想給村裡，直接發到人頭上，以免發生什麼齷齪，然而想到呂強的企業就在這裏，陳太忠也能理解這個心思。

「外鄉人的墳地，撂咱村子跟前，是好事兒？」李凡是的嗓門大了起來，「老村長，這可是太不吉利了……你要我咋跟別人說？」

「嗯，」陳太忠點點頭，「都告訴你了，是好事兒。」

然而，欺負了鍾家好些年的李某人，也不過就是個鎮黨委書記。

村民們很樸實，但是也很現實——村長給大家帶不來多少收入，呂總可以。

「說這個種樹，我倒是想說個事兒，」陳太忠一指不遠處光禿禿的石山，「市裡要建公墓，我正在努力給大家爭取，就弄到那個上面。」

「這個工作我做不了，」李凡是搖頭，「呂老闆這麼說，我也知道是好事兒，但是咱農民窮歸窮，辦事就是要講個吉利，老輩兒人傳下來的……地里埋自家人可以，哪裡輪得到外鄉人？那要克人命的ｗww.ｈｅtuｂooｋ•coｍ•cｏm！」

「是我幫你們爭取來的！」陳太忠氣得一拍桌子，「上杆子求我辦事的人多了，童山旅遊區要搞墓子，我都沒讓搞！如果能行，誰不願意埋到童山去？」

嘖，陳太忠聽到這話，都禁不住咂一咂嘴巴，這又是他疏忽了的，要不說理想很美好，現實太殘酷，他明明想的是，治理石漠化的同時，為公眾設立個墓地，給當地村民也創造了就業機會，可是……卻忘了考慮人家未必情願。

陳太忠和老支書、會計、治保主任等人坐在一起，遠遠地看著，李凡丁現在已經不是村長了，鄉里委任的代村長李凡是底氣不行，現在就是緊跟老支書，李村長笑著感慨，「陳主任一來，咱東臨水就熱鬧，上次種樹也是。」

「叫我陳村長就行了，」陳太忠微笑著回答他，「在東臨水的鄉親們面前，我永遠是你們的村長，不是處長……敲一下鍾，我給孩子們帶了點文具過來。」

「我說你倆這什麼表情？嘖，不許笑，再笑……再笑可翻臉了啊……」

車到東臨水的時候，也不過是上午九點多，村子里有些人家已經冒起了裊裊的炊煙，鳳凰這邊的村子大多是這樣，除了農忙的時候，一般人家都是每天兩頓飯——這樣省錢。

有的孩子是看上卡通筆，一定要這樣的鋼筆，又有大人訓斥，還有人發現「英雄」這個牌子，就小聲提醒他人，反正一時間m.hetubook.com.com孩子哭、大人罵再加上嘰嘰喳喳的閑言碎語，村委會的大院里煞是熱鬧。

「哎，對了，說起林業廳，那個樹葬搞得怎麼樣了？」吳言馬上認真了起來，她分管的是農林水，前一陣她的童山想搞樹葬，結果被陳太忠毫不留情地否決了，「我這兒開個試點，算響應你的工作。」

陳太忠臨時買來的鋼筆，多是七八塊錢檔次的，還有一些卡通鋼筆，不過為了湊數，也有點十塊出頭的英雄筆——不管怎麼說，七八塊錢檔次的筆，村裡都很少人用。

「我給趙學文謀個副處，她要是再不能滿意，那我也沒話了，」陳太忠懶洋洋地趴在白市長的身上，死活捨不得出來，他非常貪戀這種感受——唉，紅塵呆得太久了吖，「省里的位子也不多啊。」

吳言正處於消退期，她也喜歡在這種狀態下討論官場，那能帶給她非常享受的感覺，「太忠你真的跟這麼多廳局打過交道？」

他跟那裡的人，也談不上多深的敢情，可終究是他踏入官場的第一步，而且村長助理當初也是帶領大家熱火朝天地修過路的——生活和戰鬥過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吳言和鍾韻秋就各自回家了，陳太忠給呂強打個電話，呂總贊助了鳳凰市的元旦晚會，昨天在現場觀看，目前還宿醉未醒，「哈～太忠你咋起這麼早呢？」

送孩子們鋼筆，原本是他想讓呂強做人情的——他自己來發真的和*圖*書不是很方便，不成想呂總忙不迭地搖頭，「不敢發，這個口子我不敢開，我可以給村委會，但不敢給個人……」

段衛華的秘書劉敏，外放了金烏縣委的副書記，按說不是太好，但是她本來就是女性，合適的位子不多，而且副書記不比副縣長，跟縣長或者局長什麼的距離，也要近很多，所以她的位置並不算差。

「什麼？」老支書嘴巴一張，嘴角的香煙吧嗒地掉到了地上，他趕緊伸手撿起來，先衝過濾嘴吹兩口，又用袖口蹭一蹭過濾嘴，才又叼進嘴裏，「紅塔山呢……我說太忠，這是外面人要在這兒搞墳地？」

「那行，回頭我讓他們出個文件，」陳太忠點點頭，「地點我現在給你指定一下，就是東臨水，治理石漠化的同時搞樹葬。」

「你還指定地方？」吳言怪怪地看他一眼，「我指定了地方，都要跟林業局協商，你先跟李無鋒溝通一下吧。」

「是樹葬，你搞明白點，」呂強在旁邊哼一聲，將陳太忠的意思哇啦哇啦一說，一個是環境能變好，別人出錢給咱們搞綠化，樹木維護咱們可以參与，這能賺錢，而且這麼個破村子，來來往往的人多了，買點香煙啦、燒紙啦，甚至是吃頓飯，這可全便宜咱們村了。

村裡領東西發東西的手續，大家都很熟了，支書安排幾個村民小組組長點了數目，人手一個翻得發黑的小冊子，就開始在那裡發放，領了的人家後面就畫個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