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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情實在不好定義，劉記者只能如此含糊地報道，不過看她連宿舍樓的屬性，都規規矩矩地寫為「某單位」，可見江湖越老，膽子真的越小。

東湖區雖然號稱是區，但是很久以來都是農業較為發達的縣區，現在靠近市中心的一片開發得不錯，但是正經素波城區里的人，還是覺得那裡是縣城。

事實上，能讓一個副市長向大市長暗示的事情，多半都假不了，段市長一看報紙，心裏也明白了，正像別人想的那樣，對綁架民意並且還導致部分家長誤工和生病，他有點不能容忍。

要不說老將出馬一個頂倆，隨老師一張嘴，基本上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個差不多，不過要說他是漫天開口地亂罵，那也不對，他還是挖掘了點東西出來。

雷記者還是有點一廂情願了，第二天陳太忠拿到《天南商報》的時候，才發現劉曉莉的稿子雖然在第二版，但是她只是陳述了一下事實。

這一定有什麼文章，他在晚報和商報上來回看兩眼——「本報記者：劉曉莉」，得，又是那貨給我惹的事情，嗯，確實，好像這個小陳跟交通廳的崔洪濤不太對眼。

對這種現象，她有些有心無力，「這種堵馬路的事兒，也只能是《商報》出面，日報和省台不可能報道，《今日素波》都不能報道得太多，影響穩定啊。」

否則的話，且不說這市區校長的位子怎麼輪得到一個hetubook.com.com東湖區的人來坐，只說沈主任這堂堂的教委老大，又怎麼會對一個小學校長這麼了解呢？

梅林街被憤怒的家長堵了，起因是對面的馬路上起了高層宿舍，影響了路北南門小學的採光，家長們發現施工方在學校放假時施工，急切希望有相關部門關注。

那麼好說，先跟規劃局說，把那棟樓重新審核一下，段衛華也不給陳太忠打電話——一市之長總是要有些底氣的，於是抬手撥個電話，「給我接建委的陳放天。」

沈主任現在已經不對這個愚蠢的女人抱任何希望了，見陳太忠若有所思的樣子，於是走到一邊低聲解釋，「這個小賈是東湖區調過來的，做事有時候一根筋得很。」

看著他們折騰，陳太忠一時間也沒興趣再觀望下去了，於是向自己的奧迪車走去，倒是沈主任不明就裡，緊跟著走幾步，「太忠……陳主任，這事兒最終，教委該怎麼配合文明辦？」

學生家長也是有錯的——你們怎麼就能這麼麻木呢？老師叫你去堵馬路，你就去堵，你不會向上面反應嗎？

拿過稿子來一看，發現商報報道得還算客觀，可這隨遇而安罵人就罵得太狠了，說不得猶豫一下，聯繫了祖市長——他一點都不想承受陳太忠的怒火。

嗯，不錯，陳太忠看完隨遇而安的稿子，心說這次還真是找對人了，不過略略遺憾和*圖*書的是，隨老師不但個人風格強了一點，而且由於發揮得太忘我，居然沒有提省委文明辦。

沈主任當然會注意這個，尤其是他都知道，昨天是哪些記者去現場了，所以今天來到辦公室，處理了幾件事之後，就點名要人把素波晚報和天南商報拿過來。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啊，陳主任也禁不住地暗暗感慨，陳某人以德服人自然是君子，於是他沉吟好一陣，才點點頭，「那行，等記者們採訪完了，你讓家長們回吧。」

但是陳太忠對這個內幕不感興趣，他一向秉承的理念，就是對事不對人，老沈你願意說的話，我是有膽子聽的，你不說也挺好——萬一發現是熟人誰誰的關係，還不夠鬧心的呢。

段衛華是從鳳凰調過來的，祖市長則是從省廳放下來的，對素波市來說都是外來戶，而且基本上也都是沒什麼靠山，那也只能抱團自保。

而且昨天陳主任走的時候，交待得也挺含糊，祖市長有市長的矜持，就更不便打電話了，於是他要沈主任注意觀察事態進展。

他不說這事兒裏面有什麼貓膩——捕風捉影的事兒沒法說，就讓對方看，段衛華哪裡聽不出這些話？

這件事當天是怎麼發展的，陳太忠就沒再關注了，不過當天晚上，雷蕾倒是提起了這件事，她是從劉曉莉那兒聽到了消息。

祖市長會說話，就說今天報紙上看到點東西，了解了一下大ｈeｔuboｏｋ.ｃｏm.cｏm致也是如此，就想請段市長看一看那兩篇文章，「……關鍵是晚報的那一篇。」

祖寶玉琢磨一下，就打個電話給段衛華——有意思的是，這倆市長關係處得還湊乎，兩人都跟陳太忠交好只是一小部分原因，重要的是，兩人在市政府，都沒有太多的盟友。

沒寫就沒寫吧，文明辦現在也不需要這些小稿子打知名度了，而且劉記者身上的陳系印鑒已經很明顯了，而隨老師……讓丫繼續孤獨地清醒吧。

再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其實有個別家長已經認出賈校長了，然後大家再一傳十十傳百地嘀咕一陣，基本上是個人就知道，賈校長來了。

他真的無意跟對方辯解什麼，有些東西太叫真，自己就落了下乘，不過，看著賈校長如釋重負的樣子，心裏禁不住暗自感慨：真是的，天底下哪裡會有那麼多便宜事給你？

這你還找我請示？段衛華有點惱了，就有讓祖寶玉整頓教委的心思，不過他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就想小祖不通過我，也能擺平這件事的嘛。

「我這兒肯定是會大力配合，請你放心，」沈主任再次沉著臉表態。

他不想管，但是有人注意不是？祖寶玉昨天就接到了沈主任的電話，說是陳太忠伸手管了這麼件事，按說，以他跟小陳的關係，打個電話了解一下情況不難，但這不是……剛替梁止愚說了情嗎？

「這個……我想一想hｅtｕｂoｏｋ•cｏｍ•com再說吧，」陳太忠頭也不回地答道，「總之，這是不文明現象，我是可以確定的。」

反正隨遇而安是逮誰罵誰，從那直欲破紙而出的文字中，他的憤懣、他的無奈隨處可見——那是一個清醒的、有良知的時評家痛入骨髓的悲哀。

陳太忠在素波呆了這麼久，基本上也能理會這話的含義——小縣城出來的，做事不講究，不過沈主任這話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說這個校長背後，大概還有個把人撐腰。

唉，真是媳婦娶進房，媒人丟過牆，陳主任悻悻地歪一歪嘴，然後又翻一下商報，巧了，劉曉莉也沒寫文明辦高度關注之類的。

祖寶玉跟段衛華接觸過幾次，發現這段市長覺悟挺高——不是假高是真高，老段這人滑不留手是真的，但是此人關注民生也是真的。

像有那學生家長因為堵馬路感冒，他也打聽到了，隨老師就罵學校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功利和冷血了，學生家長們何辜？

然後他又認為建議，那兩棟樓應該減掉的不是一層，一層太少，要給他說就該是五層。

賈校長的理由是比較粗鄙的，然而也不能說不合適，關鍵是別人沒有辦法證實她的話，而且，萬一有學生家長真的去找過交通廳工地的人，那麼那些家長也完全可以把當時情形說得惡劣一點——這話還不是在人說？

當然，在文章結尾，她還是略帶犀利地問了一句：離學校這麼近，起什麼高https://m.hetubook.com.com的樓，也不知道相關單位在審核的時候，考慮過這個問題眉頭。

不過他打通電話的時候，段市長正在開會，而這又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所以段衛華知道消息的時候，差不多就十一點了。

見賈校長來問候大家，有不少學生家長也積極打招呼，今天來的家長，可不止是六年級的，不管怎麼說，給校長留個印象，總是有利於孩子的發展吧？

果不其然，在文章最後，隨遇而安寫到，在採訪現場的時候，他遇到了其他同行——「那也是一個有良知的同行，但是老隨非常相信，做為一個強調事實真相的記者，她不敢像我這麼自由地罵人！」

她可以不講究胡說八道，但是陳太忠當著這麼多人，卻是不能做出太粗鄙的舉動來，要不說這人一旦不要臉了，還真的不是很好對付。

陳太忠打算給崔洪濤一個後悔的機會，他不是個寬宏大量的人，但是這件事交通廳確實沒有太大的錯誤，心說先不管這稿子了，等一等看崔洪濤是個什麼反應。

陳太忠看到這裏，很懷疑隨老師寫這稿子的時候，是不是跟劉記者商量什麼來的——你就知道哥們兒隨口說了一句減五層？

倒是隨遇而安在晚報上的評論，那就犀利多了，他將事實一句話帶過，挖掘得更多的是流言蜚語，不但寫了學生家長是被學校組織的，更寫了學校對「某單位」提過非分的要求，還大罵規劃局就不該在當初批了這個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