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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春，事情多，電話裏面說吧，」果不其然，高勝利並沒有跟他重敘舊情的意思。

指定酒店，這不光關係到強勢弱勢，也不光是主客場的問題，更關鍵的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可以有效地避免意外發生，比如說竊聽設備，又比如說暴力行為。

殷經理說的大多是三公司和總公司的事兒，其他分公司他不太熟悉，但饒是如此，他交待的片言隻語，也足以讓紀檢委通過組織渠道，直面王明了。

連負責約談他的工作人員，都沒想到這貨的膽子有這麼小，用某人的話來說就是，「紀檢監察工作幹了這麼多年，這麼奇葩的還真不多見。」

「嘖，陳太忠……」聽到這個名字，高省長也覺得兩邊腮幫子有點發酸，不過總算還好，他有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其實，這個兒子在某些方面的活動能力上，還是很成器的。

這就是老領導的餘威了，高省長現在分管的內容加起來，也沒有交通廳豐富，但是他就是這麼問了——他好歹也是副省長不是？

正是因為有著諸多的便利，所以有點能力的人，總願意自己指定一個飯店，高省長以前是交通賓館，現在吃飯沒太多講究，兒子說來這兒，就來這兒了。

至於找別人關說？還是省一省吧，首先這是一件丟人的事兒，他不想讓別人知道，其次……能左右了陳某人的，真沒幾個人。

不過崔洪濤終究是崔洪濤，他沉吟片刻之後，終於撥一和圖書個電話，「你好，我交通廳崔洪濤，有點事情想向高省長彙報一下。」

市紀檢委這麼做，是有相當底氣的，因為三公司的殷經理掉鏈子了。

不過多時，電話那邊一個略帶陰柔的聲音響起，「洪濤你是稀客，有什麼事情？」

王明是打定主意要硬扛了，但是非常遺憾，他一進去就聽說，三公司的殷經理比較配合紀檢工作——這可能在詐人，不過以他對姓殷的了解，那貨很可能真的扛不住。

崔洪濤自然知道，老廳長是防著自己呢，所幸的是，他沒想著拉人下水，只是想自救，所以隻身進來之後，寒暄兩句就直奔主題，「老廳長，現在路橋被陳太忠盯上了，正要大做文章呢，這不是個事兒。」

但是這件事情，他還不能坐視，目前涉及的雖然僅僅是兩個小小的科級幹部，但是他必須要伸手了，因為陳太忠的折騰勁兒，真的是太大了，他不敢坐視。

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在這種事情上扯皮，真的沒有什麼意義，崔廳長想的是擱置爭議，於是他點點頭，「現在有點後悔沒聽老廳長的話了。」

「這個人事任免，我不是很清楚，」高勝利乾咳一聲，不動聲色地發話，「他當了路橋的老總？嗯，幹部年輕化……大浪淘沙。」

殷經理不但交待了自己的問題，在接下來的時間里，還交待了其他人的問題。

事實上，就算杜毅說這和-圖-書個話，也要擔風險——重災區啊，不叫真倒也罷了，一旦戳破，要天下大亂的，而姓陳的那廝，又是出名不講理的。

我艹尼瑪的，高勝利心裏暗罵，有些話不用說透，大家就都明白的，不過他自然不會被這種威脅嚇倒，說不得哼一聲，「到底是怎麼回事？先給我說個大概！」

抓賭抓到資金來源上，從落實來源又查到公司賬簿上，到最後終於圖窮匕見，指向了路橋公司內部的貪腐上，這整人整得也太不講理了——就為那麼點面子，如此地大動干戈，你累不累啊？

「但是現在這個劉建章您也清楚，」崔洪濤苦笑著回答，「都管他叫劉瘋子，這個人做事，腦子裡缺弦。」

其實，就算不是出自陳某人的授意，他也必須壓制了，起碼要適當打招呼控制事態——裏面膿水太多，不小心天都得戳破了。

「老廳長，咱們真的好久沒見了，」崔洪濤緩緩回答，聽起來真的有點情真意切，可他就是不說是什麼事，「小崔我是您看著成長起來的，能電話里說的，我肯定就說了。」

對崔洪濤來說，分公司兩個小經理，倒不是很要緊的事兒，可恨的是，姓陳的所用的方式，真是……只能用不擇手段來形容。

毫無疑問，對王經理來說，這是一個非常影響心情的消息……

你不清楚才怪，崔洪濤心裏太明白了，前一任路橋的老總，可是偏向高勝利的人，去年年初的職代會被選下來ｍ.hｅtuｂｏok.ｃoｍ•com了——事實上選舉什麼都扯淡，關鍵是崔廳長想換自己人了。

如此一來，搞得紀檢委的人工作人員不得不留下他了——本來是個很簡單的約談，你稀里嘩啦地捅出這麼多事兒來，我們倒是想放你走呢，敢嗎？

這次，王明乖乖地來總公司報到了，他已經搞清楚自己面對的情況了，有些事情躲是躲不過的，而且賀會計一晚上都沒回家——這顯然不是什麼好兆頭，估計是經偵介入了吧？

「電話里說，不是特別方便，」崔洪濤乾笑一聲，這話說得挺直接，但是他已經別無選擇了，說實話，他寧可得罪老廳長，也不想讓陳太忠再蹦躂下去了，「我工作中遇到了一點困惑，想請老廳長解惑。」

按說，陳太忠是高家的關係，被盯上的話，也僅僅是崔某人的煩惱，他這麼直接說出來的話，輕信什麼之類的話不說，起碼有點所託非人的意思。

如此一來，事情開始向不可控的方向發展，陳太忠都不好隨便叫停了，而沒他的話，賀栓民也不好停下來——誰知道姓陳的是怎麼想的呢？

按說，紀檢委找殷經理，也是約談的意思，而且還沒經過路橋公司，有違規之嫌，遺憾的是，這殷某人也委實奇葩了一點。

跟兒子做了充分的交流和溝通之後，高勝利抬手給崔洪濤打個電話，「十分鐘后，港灣大酒店，進去說你是交通廳崔廳長……快點來，我可能還有別的事兒。」

「和-圖-書我讓人看一下，能不能抽出時間，」他輕描淡寫地答一聲，就掛了電話，接下來，他就坐著連撥幾個電話。

中午時分，崔洪濤終於收到了路橋那邊的消息——劉建章不彙報不行了，他的心情一時大壞，陳太忠，你真的是欺人太甚！

高勝利的語氣聽起來很平穩，但是崔洪濤知道，「稀客」倆字已經表明高省長的態度了，他只能幹笑一聲，「好久沒見老廳長了，想跟您見一見，順便彙報點事兒。」

紀檢委的工作人員做事，跟警察有點類似，明明他們是想了解一下為啥不給西城分局看賬目，卻是不直接說，將人帶到紀檢委之後，先神色肅穆地來一句，「問題的嚴重性，相信你比我們清楚，自己主動說吧。」

趕不上交通廳日新月異的變化……這句話真是含沙射影怨氣十足，崔洪濤哪裡會聽不明白？然而，他既然要找老廳長出面，自然就有他的算盤。

總之，找杜書記的話，這級別也有點高了，而崔洪濤也不想直接跟陳太忠談，那貨是屬皮球的，不碰還好，你越碰蹦得就越厲害。

這種局面，別說杜毅好不好出面，崔洪濤都沒臉跟杜老闆說這個事兒，他終不是嫡系的杜系人馬，這個嘴真的張不開，再說了，張匯可是嫡系人馬，可不也灰溜溜地去北京了？

然而更令崔廳長鬱悶的是，對這樣肆無忌憚的挑釁，他沒什麼可以拿得出手的應對手段，沒錯，他背靠的是杜毅，但是他的人是被捉住和*圖*書了痛腳。

這話的態度一覽無遺，高省長只差指著鼻子說路橋不規範了，不過有些話大家自己知道就行了，說出來的話，未免就傷感情了。

「老廳長您幹了大半輩子的交通，肯定有不少歷史經驗可以借鑒的，」崔廳長笑著回答，有意無意間，他將「歷史經驗」四個字咬得重了一點，「小崔我也是一直跟著您成長的。」

不多時，他就了解到了大部分真相，畢竟他在交通廳那麼多年不是白呆的，而路橋公司雖然不是廳里最引人注意的部門，可一開春就被紀檢委弄走兩個分公司經理，誰會注意不到？

事情的起因在哪裡，他非常清楚，別人不知道某人睚眥必報的性子，可崔廳長是很清楚的，無非就是某人在某處跌倒了，想找回面子來。

殷經理經過十來分鐘的思想鬥爭，就主動交待了，一開始是交待一些不要緊的事，然後就是相對要緊的事……

這個電話非常地沒頭沒腦，然而高勝利卻無法忽視，他和昔日的常務副真的已經沒什麼共同語言了，對方還能找上來，此事真的是……不可輕忽。

高勝利當然想得到，對方會堅持見面，只不過小崔語氣上的堅決，還是讓他有點微微吃驚，他沉吟片刻，方始哼一聲，「我已經離開交通系統了，趕不上交通廳日新月異的變化了，你找我，怕是找錯人了。」

但是高勝利不會這麼想，他微微一笑，「這個公司有的活兒，確實接得輕鬆了一點，監管也不是特別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