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3章 各取所需（下）
不過憑良心說，他關住門只是想討價還價而已，沒有一點要挾的意思，郗市長只是告訴對方——我很清楚，我的配合對你也是很有意義的。
不成想，姓陳的馬上就毛了，人家不跟自己談了，郗華傑立刻就發現，自己的表述方式出了問題——事實上，他拿腔捏調地說話，還是有點副廳的架子在裏面。
說完這句話，他就不再說話，而是淡淡地看著對方，等了差不多半分鐘，見對方依舊沒有開口的意思，他轉身向門外走去，「唉……不知自愛。」
所以，事情安排到這一步，他就該滿足了——文明辦的約談達到目的了；而且他對郗華傑搭建可能的外逃通道，也沒有坐視。
「這傢伙今天……作對過一件事嗎？」陳太忠苦笑一聲，抬手拍一下桌子，「這個立功，嘖，真是……我就不知道，這傢伙怎麼能當上副市長！」
「你可以選擇不支持，」陳太忠微微一笑，他已經聽出來了，郗華傑看出了文明辦有不想把事情搞大的初衷，這很正常，副市長呢，猜這點東西真是小兒科。
郗市長也是光想著保兒子的綠卡了，卻是沒想到陳某人答應不動他，並不代表別人不動他，而郗偉繼續持有綠卡，這就是最容易遭到人攻擊的一點。
比方說吧，有人在接受省紀檢委調查時，胡亂攀誣其他幹部，這些話就不能隨便記——得領導授意了，才能記錄上去。
然後他就緊跟著放下了架子，甚至他都不管陳太忠聽不聽，自顧自地就說了起來，「據我所知，省天化集團的老總項富強，子女和妻子全部都在澳大利亞。」
陳太忠拿過記錄翻看一下，確實是跟自己對過的那種口徑，然而，他的眼睛掃到某一行時，禁不住一愣，「這個項富強的妻女在澳大利亞……這是你們問的，還是他主動說的？」
唉，總有那麼一種現實叫無奈……陳太忠打開房門，沖站在遠處的那三位招一招手，羅克敵三人就一起走了過來。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就這麼犯賤呢？」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抬手一指對方，「我想聽你說的時候，你不好好說話，現在，我沒興趣聽了，你給我滾開！」
而且人家現在配合成這樣，他也沒有再往下查的道理了，文明辦約談幹部的初始，動靜能小一點就小一點了，否則的話，太容易引起別人的強烈反彈。
嘖，陳太忠聽到這傢伙如此說，也是沒了脾氣，郗市長的屁股肯定不幹凈，要不然不會嚇成這樣，但是他的屁股——真的不歸文明辦管。
「我都說了，我願意配合，」郗華傑終於開口。
羅林李三個主任，顯然是深得其中三味的，在要求對方簽字之前，還拿給陳主任審核一下。
「是副市長，不是市長，」陳太忠先強調一遍，「你的官能不能做下去，關我文明辦什麼事兒？我們只要求你解釋清楚，為什麼不如實填寫幹部家屬調查表就行了。」
陳太忠思索一下，發現自己沒什麼遺漏了，也不顧羅主任的挽留，就這麼走下了樓，「你們的工作態度我很放心，等回頭把記錄給我看看就行了。」
「我這……」郗華傑還真不知道，自己該再說點什麼，他真的不想引咎辭職，「嗯……我回去以後，會勸他補交稅款的。」
「經過我的說服教育，郗華傑同志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決定認真地配合咱們的工作，」陳主任對三個下屬侃侃而談。
這就是官場的無奈了，明明知道有些人有問題，還就是沒法查，但是就這麼輕輕地放了郗華傑，陳太忠也覺得有點不甘心，於是他哼一聲，「郗偉以後幾年……老老實實地打卡上班，就這樣。」
「嗯，記住你說的話，」陳太忠點點頭，其實他最後這個要求，就是堵住了郗華傑攜款外逃的路線——起碼是已知的路線之一。
「好，我讓他wwｗ.ｈｅｔｕｂoｏk•ｃoｍ•cｏm老實上班，」郗華傑真是聰明人，一聽到這個緣故，他馬上就做出了決定，陳主任這個理由真的很強大。
「看把你美得，到時候你好往外跑？」陳太忠冷哼一聲，抬手一指對方，「你好歹是干過財政局長的，有過點什麼事兒，我是懶得關心……但是你兒子的綠卡露出來了，如果還不報廢，你因此受到別人關注的話，跟我可是無關了！」
「你說你這個人，還真是賤得可以，」陳太忠實在有點受不了，他哭笑不得地指一指郗市長，「我發現啊，對你這種人就不能好好地說話……連打帶罵，你就老實多了。」
這也就算儘力了，他只是文明辦的副主任，至於郗市長還有別的外逃路線沒有，或者還會不會發展出新的路線，這真不歸他管，想管也是有心無力。
「我……我爭取立功！」郗華傑馬上又拋出一個繡球來。
這就省委機關做事的方式，跟下面不太一樣，省委里大多數的對話記錄，絕對不會忠於整個過程——它們忠於的，是領導的意願。
他不能進一步去調查郗市長，這個選擇是必然的，查老郗的話，查得再狠也不過是一個人或者一個團伙的貪腐，但是文明辦能加大幹部家屬調查表的管理力度的話，其意義要大過查十個、百個郗華傑。
所以他馬上就表態，「兒子辦卡的資金從哪裡來解釋不清，我也是心疼他，就犯了這個錯誤，嗯……和-圖-書通過文明辦對我的教育，我深刻地認識到了這一點，所以現在向組織坦白。」
這個是要點到的，陳太忠知道，就算自己不說，三個下屬未必敢翻天，但是自己對某些屁股不幹凈的人不聞不問，似乎也有點遭人詬病，於是他又點一句，「華傑同志能揭發他人，有些環節，咱們要強調保密原則。」
他知道機會難得，而且陳主任已經表示，你給我把事情解釋清楚了，我就不追究你了，至於別人怎麼想，我就不管了。
「嘖……不處理不行嗎？我可以讓他停薪留職，」郗市長聽到這話，還是有點不甘心，他本來是想著，既然兒子的綠卡不得不露出來了，那就大明大方地承認了，正好等過幾年，兒子的外國國籍拿下來，他又退了休，直接過去養老就完了。
更別說，陳太忠說是不關心，但是自己若不聽話，那就是不給面子，沒準人家就要授意別人動手，郗華傑已經很清楚，跟自己打交道的年輕人有多麼不好惹。
「是他主動說的啊，」林震一攤雙手，「他強調，這就是自己的立功表現。」
他剛才吞吞吐吐的，肯定是想提一點條件，他想淡化此事，他想不讓紀檢委調查，他還想再把官做下去——我很情願地配合你了，那麼……你能給我點保證嗎？
但是陳某人平生最煩的，就是別人威脅自己——哥們兒抓精神文明建設，是為了這個社會好，你覺得發現文明辦的謹慎了，就要hｔｔps://ｍ•ｈeｔｕｂｏok•ｃｏｍ•coｍ以我們的工作來要挾，那我不介意狠狠地抽你一頓。
「就這些？」陳太忠不滿意地皺一皺眉頭，其實這個理由是說得過去的，雖然郗市長是國家幹部，但是他兒子賺的錢，不在他的職能範圍內，而他也只是瞞報了兒子擁有綠卡，也沒讓兒子主動報稅，這錯誤可大可小。
「陳主任你聽我說，」郗市長飛身而上，直撲房門，下一刻，房門被他撞得重重地關上，然後他扭身看向陳主任，「你聽我說，我沒有要挾你的意思。」
「晚了，你讓我煩了，」陳太忠頭也不回地走到門口，一拉房門就要向外走，他是真的煩了——我一直照顧你，給你留面子，你倒覺得我軟弱可欺，跟我提條件？
既然保密了，別人再想調查郗華傑，也就不合適了，起碼大家在動手之前，會猜測一下，這位跟陳主任做了什麼樣的交換，才會被輕輕地放過呢？
「我主要還是想把這個市長做下去嘛，」郗華傑到了這個地步，也直接說了，他繞來繞去說半天話沒用，正經是沒命地舉報了一個人之後，才有繼續說話的機會，所以他就直接提要求了。
於是郗市長不動聲色地回答，「我可以表示支持，也可以讓孩子交回來綠卡，但是我這麼支持文明辦的工作……能得到什麼？」
「我……是因為兒子偷稅漏稅，他通過介紹工程項目，賺了一些錢，」要不說這能當了副市長的，就沒一個簡單的，郗華傑的理由，是張嘴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