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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最後，她再度蹲在地上啜泣了起來，「她更想告訴別人，我是個乖孩子，我聽話……」

卧室有窗戶，有住戶講，在李某某不在的時候，小思怡經常會趴在窗戶上，隔著護欄跟鄰居們要吃的，她的嘴很甜，長得也可愛，有鄰居逗她，說你唱個歌我才給買吃的，她就唱歌——歌聲也很甜。

但是說來說去，做為分管強戒的副所長岳仁，才是真正的元兇，是他，將一個不具備強戒條件的女人送去強戒了，更是他，說是要關注李思怡，卻是隨口吩咐一聲之後，再也沒有任何的關注。

沒有人能想像得到，小思怡是怎麼度過生命中最後這段時光的，吃的喝的都沒有，到了晚上連光都沒有，這是連成年人都難以無法忍受的事情，而她，只是一個三歲多還不到四歲的女孩兒。

「這種事兒還彙報什麼呢？」陳太忠的眉頭微微一皺，他是真有點出離憤怒了，「別跟我說什麼捂蓋子，這樣的蓋子不能捂……幹部道德水準的缺失，到了令人驚訝的程度，他們把老百姓當成了什麼？把自己擺到了什麼樣的位置？」

「那是奮鬥派出所的地盤，」劉茂林聽到這話，登時就急眼了，他一把抓起了電話，不過，在撥號之前，他又看一眼陳太忠，「沒有結論出來之前，現場現在應該還沒被整理，但是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聽到這裏，連郭建陽都忍不住ｗｗw.hｅtuｂoｏｋ.cｏm•ｃｏｍ落淚了，所有人都沒有了說話的興趣。

「小陳你聽我說，這個事情我比你更憤怒，你還沒孩子呢，我有孩子，」李波也不摸這位的真實身份，不過想來是跟姜麗質談朋友的主兒，應該是沒孩子，他語重心長地說，「責任人肯定是要嚴懲的……否則我也不會答應，但是最好先通過組織決定。」

「天南陳太忠，鄭文彬見了我都要點頭，」陳主任冷冷地回答。

派出所副所長，一般都很忙的，忙各種應酬，各種突發事件，但是就算再忙，一個三歲的女孩兒，還發著燒，你坦蕩蕩地把她母親抓走，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是什麼樣人生觀，鑄就了你這樣的鐵石心腸？

「以前還說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現在倒好，一個捕快就能決定破家了，這是誰給他們的權力？」

這個案子里，牽扯到的責任方太多了，奮鬥派出所肯定有錯，分局的相關領導也有錯，而白某某不但沒電話追著落實，也沒把通知書送達，更是罪無可恕——其實他都不需要把通知書送達，打通李某某姐姐的電話就足夠了，強戒你不該通知家人嗎？

「孩子就被鎖在卧室里，」做姐姐的含淚解釋，「外面有廚房什麼的，不安全，她一出去，小思怡經常就被鎖在裏面。」

「小陳，有時候要講個大局的，」難得地，李波站到了劉ｍ•ｈｅｔuｂoｏk•com.ｃom所長那一邊，事實上，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超乎了他的想像，別說他了，就連鄒秘書長也未必扛得起，「咱們是不是……該先跟領導彙報一聲啊？」

「扯皮你就扯你的皮，為什麼不讓記者報道？」陳太忠聽得眉頭一皺，「你們牛逼到不行了，兩個分局就要搞封口令？」

「哈，」姜麗質苦笑一聲，淚水登時再度奪目而出，「那麼，我去看看現場總可以吧？」

你又是誰啊？看著義憤填膺的年輕人，劉茂林真的是又好氣又好笑，不過這件事帶給了他一定的困惑和歉疚——人心都是肉長的，而他又知道，李波絕對不是主事者，後面的水深著呢，所以他不能認真，也不敢認真。

「你說得不對，她知道可以這麼做的，」姜麗質緩緩站起身，面無表情地發話了，淚水不住從她眼角滑落，「三歲多的孩子，真的懂得很多了，她只是不想這麼做。」

「市局讓我們先協調的嘛，」劉茂林的眉頭微微一皺，心說這夯貨到底是哪兒出來的，老大不小的人，就算沒見識過，總也該聽說過捂蓋子吧？「統一了認識，才好統一宣傳。」

李波倒是很清醒，紀檢幹部的神經，比一般人要堅韌，他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好了，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屍檢報告證明，她不是死於感冒或者什麼併發症，「胃完全排空，胃壁皺縮，心肝肺腎自溶明和-圖-書顯」，沒錯，她是一點一點、慢慢地、活活地餓死的。

半個小時后，陳太忠一行四人來到了事發現場，穿過警察的封鎖，來到了一室一廳的小房間，他們的身邊不但有奮鬥派出所的人，李某某的姐姐也被請到了現場。

「我承認，我失職了，」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悲慟而誠懇，「如果我的生命能換取小女孩兒的復活，我一定會去換的，請相信我。」

「希望你們沒有破壞了現場，」陳太忠見狀，知道無法勸阻，於是正色發話，「劉所長，如果現場遭到了破壞，你積極檢舉的話……我會爭取只讓你判二十年。」

果然背後還有人！劉茂林的眼角微微一眯，我就知道是這樣。

聽到這裏，姜麗質蹲下身子，默默地啜泣了起來，不過這是她的反應，別人雖然有不忍，還是在聽警方的介紹。

「你真的很無恥，」陳太忠看得都憋不住了，都這個時候了，你說這樣的屁話，說點有用的行不行？「我覺得這個岳仁，他這都不是玩忽職守，簡直是過失殺人。」

該先落實什麼呢？他正沉吟，卻聽到姜麗質發問了，「劉所長，我能去看看李思怡嗎？」

「我就先決定了，就這麼辦，鄭文彬不答應的話，我找省外的媒體，」陳太忠冷笑一聲，他已經決定深入地插手此事了，「你跟那誰打個電話，說一聲。」

李波嘴角抖動一下，終是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出去打電話和圖書了，可劉茂林聽到這話，腿軟得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尼瑪，這是哪兒來的猛人？鄭老大不答應的話，你都要繼續搞。

「那我馬上通知他們，」劉茂林覺得陳太忠這三個字也有點耳熟，但是眼下顧不得多想，他更害怕的是，鄭老大見了這廝都要點頭，那這……真是怠慢不得。

所以他在靜默之後，緩緩地搖搖頭，「你還是別看了，一句話……慘不忍睹。」

警察破門而入之後，發現小女孩的屍體躺在卧室門口，門板上有一道道輕微的抓痕，有些抓痕上面還有隱約的血跡，而女孩兒的十指上，有明顯的損傷，腳上也有撞傷，可見女孩兒真的是……努力了。

「唉，孩子餓得沒力氣了，」好半天之後，李波才嘆口氣，打破了屋裡的寂靜，「也許是年紀太小，要是她能把這個凳子扔出去，砸破玻璃，就能自救……多可惜的孩子。」

「她連自己的屎尿都要包著，她真的知道很多了，她知道搬凳子，怎麼可能不知道砸玻璃？」她目光獃滯眼神空洞，彷彿在喃喃自語一般，「這一點我比你有發言權，她害怕媽媽回來的時候，看到玻璃破了生氣，她一直在等媽媽回來……」

「嗯，」陳太忠點點頭，他覺得建陽這個提議很不錯，做為一個合格的領導，不能盲目相信那些人云亦云的東西，到最後情況不符的話，丟的可是自家的人。

但是這次，可能是因為李思怡感冒hｅtuｂｏok.coｍ•coｍ了，做母親的就沒開窗戶，警察進來的時候，窗戶下有一個小凳子，看來小思怡做過這個努力，但是遺憾的是，那窗戶太難開了，成年人想要扳開都要花不小的力氣。

尤其需要指出的是，家裡的衣櫃被翻得很亂，可以肯定，女孩曾經躲進裏面，說到這裏，李某某的姐姐泣不成聲，「她家裡欠費停電，已經兩個多月了……嗚嗚，我都不能想像，這孩子一個人，這些天晚上是怎麼度過的。」

她努力了，她堅持了，她自救了，但是……她真的太幼小了，雖然她很懂事——她連自己的屎尿，都知道拿衛生紙包住，真的是個非常懂事的孩子。

「頭兒，先落實一下情況吧？」郭建陽插話了，他雖然知道，小姜必然跟領導有些說不清的關係，但還是忍不住要為她的流淚而痛心，再說了——昨天晚上頭兒回來得很早，沒準……真的是很純潔的男女關係呢，「咱得確定了第一手資料。」

「這個……」劉所長沉吟一下，眼前這三位的來歷，他並不知道，而眼下也不是出聲詢問的時候，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都是他惹不起的主兒。

「我們兩個分局正在溝通，」劉茂林正色回答，合著這振東派出所和奮鬥派出所，還不是屬於一個縣區的，那這中間的推諉扯皮，簡直是一定的了——下面想讓步上面也不會答應，「但是不管怎麼說，一定要給死者家屬一個交待，只不過目前還在協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