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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建中拿到資料之後，大致論證一下，認為基本上不存在什麼問題了——畢竟他前期工作做了不少，基礎打得很紮實，差的只是工業化生產的那臨門一腳。

所有相關的人都知道，要說煤系針狀焦，日本在全球獨一份兒，這個合作怎麼談都不會吃虧，但是邢建中還真的不稀罕——技術和生產細節我都弄明白了，為啥就要跟你合作呢？

「我剛到高速口送走幾個客人，陳主任你等著，我馬上過去，」邢建中也不解釋，「咱們見面說，不過這兩天我喝酒喝慘了……請古局長跟你一起喝吧。」

不過，科委主任許純良就算跟陳太忠關係再好，這麼一大筆錢也不是說放就能放出去的，所以他表示說，我們已經了解過了，針狀焦確實是好東西，我們也願意支持，但是大致的工藝……你多少得說道一下吧？

於是面對這個要求，他哈哈一笑，說今天這個天氣……真好！但是我馬上結婚了，顧不上跟你們談這個——說白了，真是心虛啊。

「我也不知道，總覺得事情有點古怪，」邢建中心裏確實感覺不妙，這不僅僅是山寨的問題，離奇的泄密更讓他心裏不舒服，「正說要專門去找你一趟，沒想到你就過來了。」

於是最近，鳳凰科委在探討，投入一個億的無息貸款給碧濤，最多可以達到兩個億——好保證這個項目徹底地運作起來。

當然，邢建中可以從銀行貸款，很多銀行也搶著貸款和-圖-書給他，但是從本質上講，邢總真的不想跟銀行打交道太多，他現在的選擇是每一家都貸一點，務求保持一定的關係而已——是的，僅僅是不得罪人。

這個不得罪，是希望公司萬一在出現周轉困難的時候，能得到銀行的一些支持，要是真的出了什麼大事，銀行是最指望不上的，金融機構，從來都不像它們宣傳的那樣簡單和純粹。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日本來人了，說是想跟碧濤談合作的事情。

碧濤給邢總掙了不少錢，但是別忘了邢總初來鳳凰的時候，總共只有百十來萬，其他錢都是借的，而眼下碧濤在鳳凰和張州的固定資產，已經突破了兩億元——還都是邢建中控股。

初步審核之後，鳳凰科委就打算扶持這個企業了，而許純良也很重視，這個針狀焦的技術，真的是意義重大，雖然這借款稍微多了點，對鳳凰科委而言也不算小投入，但這確實是好項目，而且太忠也確定了，他都要我支持，我沒有拒絕的道理。

邢建中對鳳凰科委，還是比較放心的，於是把他下一步的設備和施工圖拿出來供人審核，當然，要害部位他絕對一筆帶過。

在某些極端情況下，銀行甚至可能催客戶提前還貸，對此，支光明最有發言權了——若不是得了陳太忠的支持，光明集團眼下可能都是過去式了。

然而饒是如此，他設計的針狀焦工業生產體系，也讓旁人了解了七七八八，https://m.hetubook.com.com沒辦法，你既想借錢又沒有抵押，自然要拿技術來說話——當然，你不需要說明你的技術特點，只需要說明你能克服什麼環節就行了，相關細節，自有相關的評判。

十一點半的時候，古昕和邢建中出現在廠門口，花了不過二十分鐘的時間，可見邢總跟古局長真的是……建立了良好的關係。

說來說去，國內講的還是因人成事這一套，科委有陳太忠，所以值得信賴——哪怕是陳主任再也回不來了，但是他的淫|威……他的餘威，也能保證科委的借款，僅僅是借款。

「我倒是沒這個意思，」邢建中搖搖頭，他的工藝來路不正，萬一讓日本人看出什麼來——簡直是一定會看出來，接下來沒準就要有麻煩了，「許主任親口答應了，肯定會保密，我還聯繫了一些設備生產廠家，也可能消息是從那裡傳出去的。」

路總是碧濤的副總，他是路桑而不是盧瑟，於是他安排人在廠區門口做一個橫幅，表示歡迎日本友人前來，至於前來之後還會發生什麼事情，他沒興趣關心——甚至在歡迎兩個字前面，他都沒加上熱烈什麼的。

所以……他窮啊，碧濤的賺錢速度，都快趕得上印鈔機，但是邢總還是負債纍纍，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這就扯得遠了，對針狀焦這個項目，邢建中的選擇依舊是借錢，其中鳳凰科委是最值得他信賴的——沒錯，科委比銀行的招牌還和圖書硬。

這個決定，在國內真的是少見的，類似項目要麼是撥款，要麼是貸款——撥款是涉及到政治層面，貸款是看你的人脈，無息貸款真的絕無僅有。

邢總的婚禮驚動了很多人，這個客觀事實擺在面前，也不怕別人考究，但是就在昨天下午，一個日本考察團還是出現在了鳳凰。

這個時候，邢總在忙自己的人生大事，自然顧不上招呼他們，但是日本人也沒有就此放棄的意思，他們通知碧濤的副總，我們是來談合作的，你們要是能真的確定沒空，那我們就回去了，至於這個責任嘛……路桑，就要你來承擔了。

而銀行的貸款就不好說了，通過借貸主體的轉換和變更，碧濤很可能在不知情的狀態下，莫名其妙地失去第一大股東的位置，這真的不是玩笑。

所以在中午飯後，古昕喝了不少，呼呼地睡了，邢建中卻是將陳太忠拽到一邊，「太忠，我打算跟荊俊偉商量一下，都讓出點利潤，公司給你和純良每人百分之三的乾股。」

鳳凰科委的人，對碧濤的印象一直不錯，這跟陳主任的關係不大，主要是碧濤的技術，在國內是扎紮實實地領先，對於這一點，外省人說起來都很佩服——邢建中或者借鑒了國外的技術，但是說起對煤焦油深加工技術的研究，那是國內獨一份兒。

不過，當他打算動工的時候，那差的就不止一腳了，差著很多很多的「角」，哪怕搞個實驗性的萬噸生產線，也m.heｔｕboｏｋ.cｏm.ｃｏｍ得投入兩個多億——而邢建中沒錢。

「你直接說吧，到底在擔心什麼？」陳太忠也發現，邢總似乎有所顧忌。

「主要是合作和技術交流，」邢建中笑一笑，但是笑得有點沉重，「估計他們有點不切實際的想法，認為咱們未必搞得出針狀焦……存有一些僥倖心理。」

進入邢總辦公室，早有人把茶沖好了，李凱琳扯了新娘子到一邊說話，剩下三人你問一句我答一句，就將事情理順了。

「你這話什麼是意思？」陳太忠聽得眉頭一皺，託人打聽消息的是黃漢祥，而此事又是通過了鳳凰科委的項目審核，「你覺得科委有問題？」

好吧，這些又扯得遠了，總之是邢建中算一算，啟動這個項目，除了手邊能沖抵的項目借款，他還得籌措最少八千萬的資金，這個錢只能跟科委借。

「攆走也不是辦法，」邢建中搖搖頭，遲疑一下他才又發問，「我現在奇怪的是，這日本人怎麼能消息這麼靈通？我才剛開始動工兩個月。」

陳太忠沉吟好一陣，才緩緩點頭，「你是怕有人在暗地裡對付你，是吧？嘿，小心得有點過了……那行，我下午陪你見一見日本人。」

不過這個事情不能明說，尤其是他有些資料來歷不明。

新娘子嬌艷如花的臉上，隱隱帶一點倦意，這幾天四處趕婚宴，真是折騰慘了，不過陳太忠敏感地發現，李凱琳看著她的時候，眼裡有點若隱若現的艷羡……唉。

「那就讓他們考ｍ.ｈeｔｕboｏk•cｏｍ•com察一下好了，技術交流咱們是歡迎的，」陳太忠微微一笑，他對這件事情並不是很在意，不過對於底線，他把持得還是很准，「要是想無事生非，那可不合適。」

而邢建中對這幫人，也有比較清晰的判斷，但是大喜的日子里，他不好參与此事太多——想必這也是對方發難的原因之一吧？

邢建中的妻子也亮相了，事實上這個女人，陳太忠見過不止一次，以前一直以為是邢總的小秘，有時見得到有時見不到，不成想還熬成了正果。

這樣的說法有兩個理由，其一，你說得靠譜我們才能出錢，另一個就是，你說出大概，我們才好判斷，這到底值多少錢——一千萬的項目，我借給你五千萬，那就是我自己失職了。

「那就不用理他們了，攆走算了，」陳太忠毫不介意地擺一擺手，「他們技術先進，跟咱們沒什麼可談的。」

「我們這沒啥背景的，就得小心啊，」邢建中訕訕一笑，他的生意別看做得紅火，可也真的不容易，要擔心外國人追究技術，還要擔心國內的其他企業偷竊技術，更要擔心有人強取豪奪，攤子越大，越有一種不安定感。

也就是科委，能出現這麼一個扶持的方式，擱給別人都不行，科委本身，具備撥款和無償扶持的雙重職能，尤其是對於鳳凰科委來說，他們不缺錢。

日本客人？陳太忠看得眼睛一眯，直接打一把方向盤，駛離了碧濤廠門口，路邊尋個地方停下車，抬手一個電話撥給邢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