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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太忠不願意追究，那王宏偉大約就無所謂了，殷市長也知道，自己都能得到消息，還能指望王書記得不到消息？

所以說姓劉的這事兒，做得也確實太絕了，陳太忠每念及於此，真的恨不得搞死這傢伙——哥們兒我在外面沒命地奔波，拉點項目回來，容易嗎？

他看了埃布爾半天，才微微一笑，「按法國人的說法，不試一試，我怎麼知道你願意不願意出這份錢呢？雖然你覺得價錢高，然而……我只是試一試。」

所以這個劉滿倉的生死存亡，就是由殷市長一言以決了，他琢磨一陣之後，抬手撥個電話，「省長，我小殷，有個情況，想跟您彙報一下，請您幫著拿個主意……」

陳太忠冷冷地看著他，一言不發——你醒一醒吧，中國不是投資者的天堂，只是外國投資者的天堂，對本土投資者來說，就未必了，尤其對那些做得好的又沒勢力的國內民企來說，這個環境是地獄一般的存在。

殷市長當然不可能只聽說了最後一句話，前面的因果也聽了個差不多，想到若不是自己突然間心血來潮，有點看不過劉滿倉的行徑，沒準就被陰了，他也是滿腔的憤懣。

「呀，那可是太好了，」殷放就算再是心機深沉，聽到這話也要讚歎一聲，先是八千萬法郎要控股，後來小陳覺得只能購買百分之三十，到現在可好，四千萬隻能購買百分之十，這買賣怎麼說怎麼都划算——就算再和圖書說曲陽黃的成長性有多好，這是掛上中法合資的旗號了。

他這判決，直接導致了劉滿倉被低調處理，以受賄和玩忽職守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但是由於罪犯積極退贓，一年之後就保外就醫，五年之後由於立功被提前釋放。

「你跟我說這個沒用，我來看你，只是告訴你不要心存僥倖，不要在錯誤的道路上越滑越遠，懸崖勒馬回頭是岸，」陳太忠這些話說起來，真的是要多溜有多溜了。

所以說這樁騙購案例哪怕成為現實，也不會對殷市長產生多大弊端，成為業績的可能性倒還更大一些——沒錯，世上的事就是這麼滑稽。

「殷市長，您這個指示晚了一點啊，」陳太忠一邊笑眯眯地回答，一邊冷冷地看著面前的埃布爾，「埃布爾先生表示，願意出資四千萬法國法郎，購買咱曲陽黃百分之十的股份……我覺得這個條件挺優惠的。」

他之所以陪著劉滿倉喝酒，一個是想搞清楚其中關竅，好跟埃布爾對賬，另一個原因則是，他想從對方的言談中，找出一點自己討厭的東西，好有理由斷送了此人——哥們兒已經送了劉建章去打靶了，不差多送一個姓劉的。

見過欺負人的，還真的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埃布爾有點不淡定了，「陳，我不會答應你這個要求的，這完全不可能。」

「影響沒有擴散，陳太忠也沒有追究的意思，」殷放對蔣省長的回ｗwｗ•hetuｂoｏｋ•ｃom.ｃｏｍ答並不意外，事實上，他對這種溝通方式太熟悉了，「我覺得還是批評教育為主的好，那個法國人手上，掌握著曲陽黃接近三分之一的銷量，刺|激得太狠也不合適。」

甚至在當時，殷市長都沒對這個數額表現出什麼不滿，這就是說法國人的陰招，是充分考慮了地方上的感受的，那麼更是說——這件事如果過去了，就是真的過去了，除非法國人或者劉滿倉爆出其中內幕，鳳凰市才會被動。

以他的想法，這個人是做出過成績的，心裏失衡也有原因，貪的也不算多，基本屬於他認為的「只要有能力，貪點無所謂」的範疇。

「這種人不合適做咱們長期的合作夥伴，」蔣世方終於定個基調，事實上，聽說了埃布爾翻雲覆雨的手段，他覺得這種貨色也是少接觸為好，不是說咱國內的幹部弱智，實在是在國際商場規則的應用中，幹部們還有太多的路要走。

你倒是好，坦蕩蕩地將我的成績私有化，給了外國人一大部分，自己還揣了一部分，損公肥私不說，這也是公然打我的臉啊——尼瑪，這個項目里，哥們兒我沒撈到一分好處！

但是當他聽說，劉總心境失守跟自己有關，接下來一番解釋雖然狗屁不通，但也不是完全無的放矢，他就不願意再跟這傢伙一般見識了。

蔣世方靜靜地聽殷放說完，心裏冷冷地一哂，小殷啊，你都獨當一面了，也和-圖-書沒必要想著還要向我獻殷勤吧？

說完之後，他轉身走了，陳某人的事情真的不少，而他臨走前說的這句話，在二十分鐘后，傳進了殷放的耳朵里——政法委是王宏偉的地盤，但是上進之心，人皆有之。

當然，殷市長被算計了，可能會有一些挫敗感，但是這個事情他又不能明說，惹人恥笑不提，這種小委屈都受不了，還談什麼做大事？

「怎麼，你還有點不情願？」陳太忠掛了電話之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埃布爾——這貨是昨天下午到的，那時他已經奔赴鳳凰了，就在剛才，兩人還激烈地爭吵過。

類似的例子，隨手就拿得出來，比如說碧濤的邢建中，好好的企業，變著法兒地要送出去股份，你不接受他都不安生，當然，邢總送股份要挑對象，沒能力的人也別瞎惦記。

「所以能甩脫的話，盡量甩脫吧，」蔣省長做出了最終判決，「他掌握了渠道？嘿……咱們可以再開拓渠道。」

官場中人看待問題，注重的不是過程和手段，而是結果——沒錯，劉滿倉並沒有帶給殷某人實質性的傷害，而他有了提防之後，這種小螻蟻以後也不可能成為什麼隱患。

於是殷市長在第二天，又打電話給陳太忠，表示說劉滿倉的事情，就是內部處理，了不得上個內參，告訴廣大幹部們警惕這方面的動向，但是這個埃布爾嘛，太忠你也別為難他——說來說去，主要還是咱們自己的幹部沒有hetubook.com.com經受住考驗。

不過最後，他還是用很中立的措辭，明確地表示我沒興趣對你落井下石，「你犯的錯誤，自然有相關部門處理，我這人很少插手別人的工作……對於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

再積極開拓渠道？殷放對這個指示真的有點頭疼，他是去過巴黎的，知道駐歐辦有多麼艱難，更知道埃布爾的能量——掮客先生的能量，其實並不是絕頂的，但是身為土著，在地方上的影響，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能取代的。

但是話說回來，殷放不是陳太忠，最初的憤懣過後，他就意識到，自己哪怕是被劉滿倉陰了，可那樣的收購條件也不算特別糟糕——前文分析過，這條件拿得出手。

以前曲陽黃運作得好好的，才弄了這麼一個文化節，結果集團的老總就杯具了，這太容易引起一些不切實際的聯想了，而尤其需要指出的是，搞文化節的是蔣省長——嚴懲劉滿倉的話，姓殷的你這……是要背叛嗎？

這個說法是很流行的，受賄被判刑的不知道有多多少，行賄被判刑的還真的少見，更別說行賄的是法國友人了，「就算不能做生意，還可以是朋友嘛。」

陳太忠說這話，可不是嚇唬劉滿倉的，他是真不知道此人會落個什麼下場。

蔣世方心裏很清楚，這個劉滿倉就不合適高調處理，而且人家也沒帶來什麼實際性的損失，那眼下殷放打這個電話，用意就很明顯了，是要向老省長賣人情，無非和-圖-書機關幹部的那點小心思，您讓我怎麼捂，我就怎麼捂——左右是個要捂了。

殷放的算盤，蔣省長看得很清楚，劉滿倉受賄的證據確鑿，田立平又不肯保了，那麼此事唯一要忌諱的，就是才閉幕不久的黃酒文化節。

「我發現你砍價的能力，比我強多了，真的……陳，」埃布爾苦笑著一攤手，「我只是想嘗試賺取更多的利潤，這難道錯了嗎？而且大家都說，中國是投資者的天堂，這種事情我要是不試一試，怎麼會甘心？」

然而必須指出的是，此人所謀甚大，萬一被這傢伙操作成功了，國家損失的就多了，而鳳凰市到時候就算髮現了，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根本沒辦法翻悔——要知道那邊可是法國的公司，一翻悔就是國際官司。

「你的嘗試絕對是無效的，」掮客先生很肯定地回答，他真的不能容忍這種失敗，八千萬就要控股了，出現了若干問題，而眼下你要我四千萬……購買百分之十？

當然，他要真的做出指示的話，那就是腦筋僵化不頂用了，於是他不答反問，「這個情況是有點不好，你打算怎麼做？」

所以在他聽說完這件事的因果之後，只是輕嘆一口氣，「陳太忠不想繼續追究？嘿……這傢伙踩線倒是踩得准。」

可劉滿倉受不了這話，酒瓶落地好半天之後，他才艱澀地咽一口唾沫，期期艾艾地發問，「陳主任，剛才我說了……願意立功贖罪。」

劉滿倉和埃布爾吃傻逼了，會自曝其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