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事實上不用趙印盒多打聽，下午臨下班的時候，區政府那邊就傳出了最後投票的細節——對於二選一投票的過程，有的是人關心。

這話里味道多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目前的北崇區政府，要排陳區長的頭號打手，絕對是非白鳳鳴莫屬，譚勝利和徐瑞麟就要靠後了，至於說李紅星或者新來的警察局長朱奮起，那就更要靠後了——級別就差著呢。

「不能歇，」鄭大龍開始低頭穿鞋，他一個是想儘快回去賣弄，另一個就是，他不敢再獃著了，「再呆下去，沒準要有大麻煩，這次風頭出得太大，先回去躲兩天。」

以北崇人對陳區長的印象，知道此人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兒，就算出現這種情況，大家都不認為，區長一定會認賬——不符合陳區長的心意，區長可以發動大家再選一次。

「我的目標就不在這些小事上，」年輕的區長臉一沉，一副不怒而威的樣子，「鳳鳴，我都讓你們自己選址了，你真的……不想珍惜？」

大家都看得明白，前期淘汰的那倆，根本就是擺設，可以說一開始拉開大幕的時候，註定就是小趙鄉和濁水鄉的比拼。

「我只是覺得壓力挺重的，」白鳳鳴乾笑一聲，「不過，保證完成組織上交待的任務。」

等到酒席結束，迷迷糊糊地，他就失去了知覺，再醒來的時候，只覺得眼前黑乎乎的一片，他下意識地叫自己的跟班，「和圖書小劉，幾點了？」

再有的內容就是，捲煙廠和苧麻再加工，這都是跨了行業的，跟農副產品有關，但是跟工業生產也有關，徐瑞麟可以管，白鳳鳴也可以管。

「您再歇一歇吧……」小劉出聲勸一句。

他是這麼想的，但是別人未必這麼想，起碼在當天下午的某個時刻，白鳳鳴推開了陳太忠的辦公室，說了兩句話之後，他開始抱怨，「區長，您上午投濁水鄉，有點冒險。」

遮掩了一下之後，陳區長敬別人去了，趙印盒卻是開始思索，陳區長說這話，到底是出於什麼動機。

小劉一聽，也趕緊上前幫領導收拾，嘴裏還發問，「開會定了的，不會變了吧？」

所以五個區長平均每個人喝了二兩不到，鄭書記喝了足有一斤八兩，總算是他強咬著牙關，令自己保持清醒，待見到區長們出去，給其他三個鄉鎮敬酒的時候，他才溜到衛生間，扣著喉嚨哇哇地大吐一陣。

鄭大龍不知道自己點了多少次頭，臉上時刻保持著的笑容，讓他覺得腮幫子都有點酸痛了，嘴裏翻來覆去的就是那麼幾個關鍵詞，「是」，「保證」，「感謝」，「絕不辜負」……

譚勝利這個異端，能得陳區長兩次撥款，並且不歧視他民主黨派的身份，這絕對就是區長的心腹之流了，而徐瑞麟雖然是技術流的，不擅長結黨營私，但是區里這麼多新項目，得實惠和圖書最多的就是他，這也是陳系幹將。

其時趙鄉長正跟陳區長碰杯，他才說要一飲而盡，猛地聽到這麼一句話，手一抖，一杯酒全順著下巴流進了衣領中。

但是不管怎麼說，白鳳鳴是頭一號，這個毋庸置疑，白區長一直就是擺明態度地支持陳區長，而且到目前為止，區里最大的項目——自備電廠，是白區長負責的。

「徐區長希望我能幫著把一下關，他說當初這個建議，是我提起的，」白區長鄭重其事地回答，「關鍵是捲煙廠涉及的利益太高，圈子也太廣，老徐的意思是，我出面，就意味著您出面……他的心思，更多是放在苧麻產業上了。」

由此可見，徐瑞麟並不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主兒，煙草的暴利人所共知，但是他偏偏選了苧麻——不管有再多的理由，苧麻的開發，比煙草難得多。

「這要是還能變，咱北崇以後都不會有電廠了，」鄭大龍隨口回答，他對陳太忠還是很有信心的，「關鍵是咱成焦點了，呆在區里就是招人恨呢。」

不得不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陳太忠心裏還真是差不多的想法，他就算不想打擊隋彪的勢力，但是蔣雙梁這麼沒有原則地亂搞，也令他十分地惱火，所以他就要點一下。

「一點五十，我拉住窗帘了，」小劉低聲回答，「您喝這麼多……才睡了半個小時。」

至於說用意，陳區長沒有很明確的目heｔuboｏｋ•coｍ.ｃom的，他只是單純地不爽，這些話說出去之後，可能引發一些事情，他也不在乎，反正電廠的選址已經定下來了——這一塊不可能出問題了。

現在徐區長劃出道兒來了，捲煙我讓給你了，那麼，苧麻你得給我吧？

鄭書記的猜測還真的不錯，半個小時之後，有人將電話打到了他的手機上，不過這時候，他已經到了鄉黨委門口，鄉長等人早就等在門口，迎接功臣的迴轉了，鄭大龍心裏的得意，也就無須再說了……

可是這麼一個大好的機會，就被活生生地浪費掉了，趙區長的心中，鬱悶難耐。

但是陳太忠心裏，還真的不裝小事情，他淡淡地發話，「就這兩三天，外方投資商要來了，大家都準備一下。」

那麼他就需要考慮一下，區長的話里會暗藏著什麼玄機，想來想去，他猜到了一點可能：區長會不會是……看蔣雙梁不順眼，想通過我打擊隋彪的勢力？

陳太忠說這話的目的，並不是很單純，不過既然是會上定下的事情，那就不怕再有起伏，這個時候他就能實話實說了。

但是這個消息傳到趙印盒耳中的時候，他除了咬牙切齒，真的不可能有第二種反應了——再多出一票，哪怕再多出一票，濁水鄉就還有機會。

再多出一票也才是二比三，但是這個時候，區長的那一票，可以有加成光環，再選一次不是很難——反正北崇人習慣跳票，也wwｗ•ｈetｕｂｏｏk•ｃoｍ•ｃoｍ習慣重選。

最後有個結果，您拍個板吧？白鳳鳴心裏非常清楚，但是這話，他說不出口。

「捲煙廠……這是徐瑞麟考慮的事吧？」陳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

首先他可以肯定，區長這話是真的，且不說今天的會議是有記錄的，投票也都是透明的，隨便一問就能得知原委，他只需要反向思考一下：以陳太忠的區長之尊，行事又是相當地強勢——人家需要騙他嗎？

好吧，區長你算無遺策，我不是對手，白鳳鳴不相信這個答案，但是他迷信區長的掌控能力，於是他不再糾結於此，「電廠的地址選定了，接下來應該是捲煙廠了吧？」

「我想投的就是濁水鄉，」陳區長不動聲色地回答，他有點忍無可忍了，你們的腦瓜，不要那麼複雜好不好？「但是我尊重投票結果。」

「多的話我不說了，捲煙廠的地址，你和瑞麟商量著來，我不干涉，」陳太忠很明確地表態，「最後有個結果，通知我一聲就行了。」

「這個你倆協商吧，」陳太忠對這些東西，真的沒什麼興趣，所以隨便地擺一擺手，「廠址設在哪裡，最後你們報上來就行了，只要你們理由充分，那我就只是個蓋章機器。」

反正北崇人跳票經驗豐富，也見慣了說話不算話的領導，心想著要是濁水鄉連續三次都選不上，陳太忠有再大的耐心，也要磨個差不多。

鄭書記其實算個能喝的，白酒一斤往上和-圖-書走，不過今天一正四副五個區長對他一個，而且遇到感謝或者表決心的時候，別人不喝他也得喝。

不成想陳區長直接就認了這個結果，也不管自家面子上過得去過不去，直到這個時候，大家才考慮到另一個可能……陳區長來北崇，真的是做事來的？

「區長您這就是大撒把了，這有點不負責任，不好，」白鳳鳴謹慎地抗議——區長的表態能讓他得到太多的實惠，但是白區長……志不在此。

但是同時，苧麻的管理，比煙草輕鬆得多，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其實陳太忠並不在意電廠定在哪裡，但是他不得不考慮的是，這個電廠要面臨的磕絆太多，實在太難產了，所以他必須在意前方可能出現的絆腳石，那些走過程序之後，落到身後的絆腳石，那就想怎麼踢就怎麼踢，無所謂的了。

「不睡了，起，」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鄭大龍只覺頭痛欲裂，但他還是強忍著頭痛坐了起來，精神抖擻地發話，「回鄉里，儘快地讓大家知道這個好消息。」

四比一，小趙鄉完爆濁水鄉，但是有意思的是，濁水鄉那一票，居然是陳區長投的。

與喜氣洋洋的鄭書記相比，濁水鄉的趙印盒差一點要把滿口的牙齒咬碎，他不是氣自己的失敗，他氣的是陳區長低聲說的一句話，「從一開始，我看好的就是濁水鄉，今天濁水鄉唯一的一票，是我投的，爭取不到這個項目，是你們濁水鄉自己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