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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妮兒……邋遢成這個樣子了？楊伯明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大聲地叫了起來，「大妮兒，我是你爸啊。」

「我家大妮兒呢？」楊伯明茫然的眼光開始集中，他冷冷地發問。

小乞丐見到照片，好像是見到了人間最慘的事情一般，嚇得尖叫一聲，然後沒命地嘶吼，整個人卻是哆嗦著往後退。

「好了，你先別哭，」警察見他哭得稀里嘩啦，不耐煩地發話了，「想找回你的女兒，先把事情經過好好回憶一遍。」

楊伯明真的不是打架的料，他雖然力氣不小，但是躲閃騰挪的水平差得太多，不多時又有一個漢子手持匕首跳出來，三個人圍攻他一個人。

「那個孩子是我的女兒，」楊伯明的眼中，淚水汩汩而下。

楊伯明的木工手藝，那真是沒的說，在陽州是數得著的，陽州的市場不大，高端木活兒並不多見，他要是本本分分地在陽州發展，一個月歇十天，也不愁掙兩千多。

他甚至認為，自己有了這麼一個女兒，這輩子基本上不需要再有什麼追求了，賺一點錢把女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了不得再賺一份豐厚的嫁妝，將女兒風風光光地嫁出去，對他來說，這不是什麼難事。

走著走著，楊伯明看到街邊有個斷了腿的小乞丐，衣著單薄地趴在那裡，出於習慣，他走到孩子面前，仔細地看了兩眼，禁不住全身劇烈地抖動一下，顫抖著發問，「大妮兒？」

「你說是，剛才你們www.hetubook.com.com打架，是為了一個孩子？」警察謹小慎微地發話，事實上，通過對圍觀者的詢問，他們掌握了一些現場情況，只不過非常遺憾的是，圍觀的諸多人里，沒有人願意出面作證，他們甚至不需要明確地拒絕——我只是聽說，好像是這麼回事。

楊伯明剛才的失態，只是因為他在兩年多之後，猛地又見到了自己的女兒，一時間難以自控罷了，現在感受到來自背後的襲擊，他強忍著那眩暈感，伸手進口袋摸出壁紙刀，卡簧向前一推，想也不想，反手一刀就劃了出去。

做姐姐的肯定要驚叫，結果楊老大的兒子被甩在路邊，他的女兒被麵包車帶走了。

不過遺憾的是，四年之後，楊老大家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又懷上了，本來想打掉來的，可是B超了一下，發現是男孩兒，老二就建議這個孩子留下來，他琢磨一下，以自家的條件，養兩個也不算困難，那就再生下來好了。

「你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吧，一死兩重傷，下手真狠，」警察輕哼一聲，頭也不回地回答，「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你也逃脫不了法律的制裁。」

這樣的日子過了整整兩年，今天上午他跟包工頭去採購一批耗材，敲定了貨物之後，他一個人閑著沒事，在大街上溜達，看到跟自己女兒年紀差不多的孩子，他就多看兩眼。

「照片被打掉了，」楊伯明慘然一笑，「找警察……這些年我真的www.hetubook.com.com找了很多次警察，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們來的時候，大妮兒會不會還在那兒。」

警察怎麼把他弄上車，怎麼送到醫院，又怎麼銬著他輸血，他心裏都明明白白的，最多就有點像喝了酒，是那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尼瑪，」楊伯明一時大怒，明明是自己的孩子，卻是嚇得連他這個老爹都不敢認，他手一指那個中年男子，「這個女娃，你是從哪裡……」

「你的生理指標正常了，有什麼想說的嗎？」一個警察始終在關注著他的反應，見他眼珠亂轉，就出聲問一句。

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覺得腦後重重一震，就知道自己被人敲了悶棍，不過面對這種極端情況，他也做過假設，他的口袋裡，這兩年隨時帶著三樣東西：照片、捲尺、壁紙刀。

不過楊伯明很喜歡這個小女娃娃，尤其是半年之後，他的弟弟楊仲亮生了一個兒子，他更是壓力全無——接替老爸那個豆腐攤的，就是老二，老二又生了兒子，那就是楊家的基業能傳承下去了，他做為老大，可以鬆一口氣了。

壁紙刀很鋒利，但是也很薄，根本就不是用來打架的，在稀里糊塗的打鬥中，那刀早就斷了，楊伯明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將那把匕首搶到了手裡，然後他就是一陣瘋狂的亂扎。

小乞丐聽到他喊，嚴重驚恐的神情越發地明顯了，待見到他伸手出來，嚇得全身不住地哆嗦著，戰戰兢兢地向後縮身子。

超生這ｈttｐs://www.ｈetuｂoｏk•coｍ•ｃｏｍ些的費用，該出就出了，楊老大也很寶貝自己的兒子，而楊老大的女兒年紀尚小，並沒有覺得弟弟會給她帶來多大的競爭力，所以她很喜歡這個弟弟，整天逗弄他。

楊伯明終於徹底地蘇醒了過來，其實他一直認為，自己始終是清醒的，只不過有時候，身子有點軟，想說的話說不出來。

「當時為什麼沒有想到先報警？」警察冷冷地問他，「而且我們在現場，也沒找到你說的你女兒的照片。」

而他最在意的事，卻是因此而錯過了，他好不容易再次見到了女兒，而女兒又再度消失在他的眼前，他真的無法抑制心中的怒火。

壁紙刀是極快的，快到被刀傷了的人一時都不會有感覺，襲擊者是個三十齣頭的漢子，手持一個大號扳手，見他敢反抗，想也不想又是一扳手砸了下去。

女兒不見了，沒有人比他更著急了，他報了警貼出了尋人啟事，為了那些微薄的希望，他東奔西走去辨識種種可能，為此他花費了太多的精力和金錢。

他一拔腳才待追上去，下一刻卻只覺得天旋地轉，踉蹌了兩步之後，他摔倒在地，只是他的眼睛，依舊在死死地盯著那個街角。

然後，就是警察們來了，他很想說救一救我的孩子，但是他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再後來，警察根據他身上帶著的工牌上，打通了化肥廠的電話，接著很快就找到了包工頭……

楊伯明跟一般的北崇人不太一樣，在他心裏，女兒ｗｗw•heｔｕboｏｋ.ｃｏｍ•com和兒子是一般重的，尤其是女兒跟他在一起，多生活了四年多，客觀地說，如果有偏向性的話，他心裏更鍾愛這個女兒一些。

一次又一次，他想爬起來，但是真的渾身無力了，他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保護不了親生的女兒。

所以他說的事情經過，真的是雜亂無序前言不搭后語，前前後後張嘴閉嘴離不開「大妮兒」，不過他有一點還是可取的，就是最後抱著孩子的離開的那個女人穿了什麼衣服，他描述得非常詳細。

這原本是非常美滿的生活，但是很遺憾的是，去年年初，楊老大女兒五歲多的時候，推著弟弟在陽州的街上玩耍，一輛麵包車開過來，車上下來一個大哥哥，要抱著她弟弟上車。

「我還說什麼？我找見我女兒了，她又不見了，」楊伯明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嚎啕大哭了起來，「女兒，是爸爸對不起你啊。」

聽他如此說，警察也沒再說什麼，站起身來向外走去，楊伯明見狀，又趕緊叮囑一句，「警官，要儘快查那個女人的下落。」

但是楊伯明對帶隊伍的興趣不大，有時候他帶幾個孩子出去一起干，有時候就是一個人出去干，甚至不怎麼賺錢都無所謂，他求的是走遍天下——好尋找他被拐走的女兒。

在那三人都倒在地上之後，他才四下找自己的女兒，不料想一眼看到，一個穿著厚實而邋遢的女人正抱著小乞丐，消失在街角。

他都不知道身上有多少的傷口，當時他只有一和圖書個信念：大妮兒，爸爸既然找到你了，就不會再讓你失蹤。

他現在不帶隊伍，而是全國各地接活，也是為了要找自己的女兒，不管在什麼地方幹活，一有空閑了，他就滿大街地亂轉，問路的時候，遇上那種看起來特別好說話的主兒，他還會拿出女兒的照片來，順便打聽一下。

楊老大結婚比較晚——起碼在北崇比較晚，他二十三歲才結的婚，二十五歲有了女兒，對於重男輕女的北崇來說，這個女兒應該是遭人待見。

「嗯，你繼續說，」警察點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這不是他心硬，實在是在這一行做得久了，見過太多類似的場景了。

更別說，他其實是有資格帶隊伍的了，別的不說，楊老大手下出了師的徒弟就有五個，這五個走遍全中國，木活兒里也絕對是大工，他帶上那些學徒的隊伍賺錢，再夾雜一兩個大工，就算在陽州，一年他個人起碼賺四、五萬。

楊伯明哪裡回憶得起那麼多？他當時整個人都懵了，就是下意識地想保護自己的女兒，把她從那些可惡的傢伙身邊救出來。

他是用北崇話說的，旁邊看護孩子的中年男人一下沒聽出來，可是地上的小乞丐卻也猛地抖動一下，她抬起頭來，驚恐地看著面前的人。

「我是你爸啊，」楊伯明順手掏出了口袋裡的照片，照片是塑封過的，不過由於他頻頻地掏拿，封著的膠片邊角已經開裂，中間的膠片也磨損得厲害，但大致圖像是看得清楚的，「這是你的照片，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