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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他倆吃驚的還在後面，陳區長笑吟吟的發問，「這會兒過來，還沒吃飯吧？小廖，給馬經理打個電話，讓她……」

抓花城的人、搶市區的車，那都是小意思了，火里救人、醫院獻血說明，這是一個把老百姓放在心上的區長，而最近剛發生的事，是直接把人販子的家屬和親戚朋友抓到了北崇。

「切，」劉老二不屑地哼一聲，卻是沒有再多說什麼。

李首仁盤算一下，認為自己實在當不起陳區長的惦記，而且人家發話了，要讓他損失十倍——看以往的種種記錄，陳區長不是個吹牛的人。

「現在講道德的，真的不多了，人心敗壞了，」劉老二重重地哼一聲，怒視李大嘎子。

這就是和解了？陳區長覺得挺有意思，「你倆最後協商成個什麼結果？」

李大嘎子確實有誠心啊，陳太忠這麼認為，關鍵是這奶牛還能產兩年奶呢，李首仁認了這兩年的虧空，那麼，雖然有看管不力的嫌疑，但是已經承擔了足夠的責任了。

「都不說那些預期，我賺了不到九千塊，加上你賠我的兩千五，總共也才一萬一千，看是賺了幾百塊錢，我搭進去多少辛苦呢？」他把賬目明確地擺出來，「現在這麼結了，真要細算，我比你賠得還多……我的這是尊敬陳區長，劉老二你別給臉不要。」

但是同時，基層工作人員的努力，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幹得好是應該的，幹得不好和圖書……只要擅長找理由，又有人說情，也不影響晉陞。

這點錢對陳區長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在北崇人眼裡，是實實在在的巨款，別說普通農戶，擱給廖大寶，估計也捨不得這麼一筆錢就打了水漂。

「少扯吧你，我那牛現在賣，最少九千塊，」李大嘎子不滿意了，他狠狠地瞪對方一眼，「你只賠我兩千五，還不是你自己全出……要不是我尊重陳區長，打死也不跟你和解。」

有一下午的時間，足以讓他打聽明白，新來的區長到底是如何行事的。

「和解了好，鄉里鄉親的，哪裡有那麼多官司需要打？」陳太忠聽到這個消息很開心，他最希望的也是和解，「讓他們進來。」

他這嘟囔的聲音很輕，輕到一般人都聽不到，但是陳太忠聽到了，他眉頭一皺，「怎麼，這個牛肉能賣？」

「我是說，我家的牛都已經埋了，你說什麼呢？」李首仁有點惱怒，「你親眼看到的。」

「扯淡吧，你跟我講道德？」劉老二一點都不買對方的面子，「真講道德，你放你家的牛進我家的田？」

「他沒損失那麼多，」劉老二悶聲悶氣地回答，「這頭牛算是給他賺了錢了。」

「那就由你，就這麼算吧，」劉老二也不多做辯解，只是嘴裏微微地嘟囔一句，「牛死了，可不是還有肉嗎？」

「喝，德國的啤酒，一定要嘗一嘗，」劉老二獃頭獃腦地點頭，李大嘎子和圖書卻是比他圓滑一些，「那可太謝謝區長了。」

「誰啃我的苗，我就要報復誰，我請你禍害我了？」劉老二這個思維，還真是傳統，他理直氣壯地回答，「下次我找更狠的葯。」

連小女孩都被手銬帶回來，這是何等蠻不講理和兇殘的手段？偏偏地，陳區長做出來了。

「你說誰呢？」李首仁冷冷發問，很顯然，這兩位是和解了，但是心裏都不是很舒服。

王媛媛把啤酒拿來打開，李首仁接過細細打量兩眼，也不坐椅子，蹲在地上就喝了起來，劉老二本來都坐到沙發上了，見他這個樣子，喝了兩口啤酒之後，站起來在燈底下看一看酒瓶，也蹲到地上了。

「得，我不跟你叫真，」李大嘎子現在沒有半點「嘎子」像，他微笑著搖搖頭，抬手去灌啤酒，「也就是陳區長說我做事不地道，我反思了一下，決定尊重陳區長的意見，要不然，哼哼，你當我是那麼好說話的，你劉家的那幾苗人……我還不看在眼裡。」

「這頭牛身上，我真沒掙錢，」李大嘎子也怕陳區長，於是扳起指頭來細數，「我買牛花了一萬零伍佰，賣牛奶不到兩年，實打實賺得還不到九千塊，這牛最少還能再產兩年奶，我隨便賣，還能不賣九千塊？」

「村裡人，習慣了，」李大嘎子一呲牙，露出黃黑的牙齒，「是吧，劉二哥？」

「老二你就別不知足了，」李大嘎子冷哼一聲，https://ｗwｗ.hｅｔ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ｏｍ「蔣書記說得你一點都沒錯，你防偷也沒必要下這麼狠的毒，你就是想害人。」

要不說這基層幹部的工作，意義真的重大，他們工作得好了，很多糾紛會被扼殺在萌芽中，而且還直接影響到了民眾對政府的觀感。

「那給他倆拿幾瓶德國黑啤，邊喝邊說，」陳太忠揚一下下巴，他晚餐之後，就是習慣拿啤酒當水喝，自打遇到黃漢祥之後，就更是如此了，「大老爺們兒的，不會啤酒也不喝吧？」

所以他就算心裏再不滿，也不敢一意孤行地告狀了，人家連小女孩兒都敢隨便抓，還有什麼事是不敢做的嗎？

這話是實話，蔣雙梁的工作做得再好，終究是頂不過藍盈盈的人民幣，李首仁之所以做出如此的讓步，還是忌憚陳太忠的警告。

「你能給我面子，這個很好，」陳區長聞言點點頭，又正色發話，「但是我更希望你能認識到道德的重要性，今天白天我能理直氣壯地對你放狠話，不是因為我是區長，而是因為我支持的是中國的傳統道德觀念，我問心無愧。」

那麼，蔣雙梁既然執意調解，他也就坡下驢，說我響應區長的號召，不跟他一般見識。

這話聽似有得了便宜賣乖的嫌疑，但事實上他真是這麼想的，對濁水鄉的村民來說，五百塊不是小數目，更別說這還是無妄之災。

「不用了，不用了，」李首仁忙不迭地擺手，賠著笑臉回hetubook.com.com答，「我們用了膳才過來的，吃得挺飽的，謝謝陳區長。」

「鄉里蔣書記說了，要我現身說法，向鄉親們普及法律觀念，鄉里給我發兩千補助，我自己賠五百就行了，」說到這裏，劉老二又狠狠地瞪李大嘎子一眼，「五百塊，我一分都不想賠你，大嘎子你給我記著。」

「你再跟我說這些帶把子的話，信不信我先關你兩天？」陳太忠冷冷地看他一眼，「有話說話，你這缺德的有理了？」

「我想多要，劉老二不給啊，」李首仁苦笑著回答，「陳區長你也指示了，鄉里鄉親的打官司沒意思，這事兒我也有錯，就認了。」

「行了，都已經和解了，還打什麼嘴皮子官司？」陳太忠呵斥一句，他能理解這兩位的不甘心，但是事態都已經平和了，就沒必要再起波折了，「喝酒。」

合著蔣雙梁連劉老二也敲打了一下，陳太忠抬手灌啤酒，腦子卻是在想，老蔣協調這件事，還真是軟硬兼施了。

「不是全出？」陳太忠奇怪地看一眼劉老二。

和解是好的，但是煮成夾生飯，將來再有什麼不好的後果，那就有失本意了。

「劉老二你要是再這麼說，我就不跟你和解了，」李大嘎子眼睛一瞪，「我賺再多的錢也是我自己的，我他媽的就是要你賠我了……陳區長，你看到了，是這貨先不知道好歹。」

「賬是你那麼算的嗎？」劉老二冷哼一聲，卻不做反駁。

「劉老二你不領他的情？和*圖*書」陳太忠看他一眼，有點惱怒了，照法律打官司的話，你必輸無疑啊，人家要跟你和解，鄉里也已經負擔了部分費用，你就算佔據了道德的制高點，但是法盲這個身份……很值得驕傲嗎？

陳區長看他倆一眼，「坐著喝唄，蹲著不難受？」

原來還是蔣雙梁起了作用，陳太忠心裏有點明白了，八成是哥們兒過問了一下，而調解的結果又不甚樂觀，老蔣本來就擔心出事，後來覺得壓力更大了，所以鄉里才找個名義，墊支一部分，以求務必解決此糾紛。

「我賠他兩千五，」劉老二聞言，悻悻地哼一聲，「照我本意，一分都不賠，啃我苗兒有理了？」

「不這麼算，那該怎麼算？」李大嘎子很不滿意這個答覆——他付出得夠多了。

年輕的區長正式來北崇，還不到三個月，但是關於他的傳說，已經太多太多了……

喝了一陣之後，陳區長覺得有些地方有點不對勁，「李首仁，那照你們協商的結果，剩下的六千五百塊的損失，就由你承擔了？」

李大嘎子和劉老二張頭張腦地走了進來，他們過來的目的，是親自告知陳區長一聲，不成想就被人帶進了區長的家裡，這可是縣太爺住的地方。

「我是衣服不幹凈，怕髒了沙發，」劉老二白他一眼，強調自己的不同。

「這個牛肉要當即銷毀的，絕對不能賣，」李大嘎子正色回答，「中毒死的牛，咋能賣肉？這不符合……社會主義道德，劉老二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