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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個因素，」陳太忠毫不掩飾地點點頭，北崇跟財政局的關係，真的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未來的歲月里，要錢時被刁難的現象，肯定會屢有發生，倒不如該撥的款項直接被市裡拿去沖抵欠賬，大家也省得扯皮。

這也是他的真實想法，在商言商，陽州開口借一個億也好兩個億也罷，博睿沒理由一定答應這個數額，總是要談過之後才知道，他倒是能通過一些人來影響此事，但是……這明明不是北崇的事情，他吃撐著了那麼賣力？

「這三千萬就算你借去了，還是要還的！」李書記臉一沉，惡狠狠地回答，「只是三千萬的周轉，不是撥款，還不夠嗎？」

「我覺得借一個億就夠了，」李強見他這副模樣，心裏越發地警惕了。

「別人這麼說的話我信，你這麼說，我還真是有點打小鼓，」李強若有所思地看著對方，他現在算是比較清楚這個年輕的區長了，只要是對北崇有利的事，這貨真的不怕得罪人，「你要到期不還的話，市裡可就要幫你墊付了。」

「我只是說，資金太少的話，博睿未必願意重視，」陳太忠的回答算得上客觀，但是這樣的回答，已經赤|裸裸地表明：沒錯，我就是要拿走最少五千萬。

「不可能吧？」陳太忠可不相信，堂堂的陽州市找不到兩個億的地塊，市區的閑置土地，真的非常多，「兩塊不夠，可以三塊嘛。」

市黨委接待的規格也很高，光和*圖*書常委就來了三個，除了李強之外，還有秘書長張近江和常務副市長谷珍，再加上省招商局易局長等人，要不是陳太忠是發起人，怕是連坐上這個桌子的資格都沒有。

這話說得就太直了，不過也是事實，時下的官場跟十來年前相比，是大大的不同的，那時的幹部離職，會留下完整的賬目和剩餘資金。

陳太忠這話，就是對這種現狀的延展解讀——陽州市土地這麼多，你李強抵押一個億和抵押五個億，區別很大嗎？

「你來提名，」李強終於丟出一個重磅炸彈，他很直接地表示，「市裡划的兩塊地，市值一共一億三千萬左右，我不保證能借給北崇錢，但是我支持你的提名。」

但是同時，這並不是唯一的因素，甚至談不上是關鍵因素，「也有其他的原因。」

李強聞言登時住嘴，看了他好一陣，才微微一笑，「你最少要從市裡拿走五千萬？」

李強聽到這話，微微沉吟了兩秒鐘，然後才不動聲色地點頭，「原來你是擔心財政局卡北崇的錢，所以提前拿出來用？」

「自然是誰借誰還，」年輕的區長笑眯眯地回答，「期限到了北崇就會還錢，我們膽子再大，也不敢賴市裡的賬，您說是不是？」

陽州市委準備的宴會，規格是非常高的，足足上了二十多道菜，相較而言，北崇昨天的自助餐，態度就太不端正了。

其他的原因，就是告訴大家，你的www.hetubook.com.com便宜不是白占的，李強心裏分外明白這一點，說來這也好理解，陳某人找錢的能力太過強大，若是沒有點自我保護能力，早就被人榨得渣都不剩了，於是他點點頭，「不過我準備的地，怕是抵押不到兩個億。」

陳區長已經被這意外的一棒打得有點不知所措了，一時就忘了，三千萬之外，還有一個億呢，他想一想，又提出一個條件來——這個時候，他就算不試探，別人也不會領情，試探一下也不會死人，「提了常務副，空下的那個位子，也得我提名。」

不過飯菜雖好，大家吃的興緻卻不是很高，不到一點就散了，李強更是暗暗安排巨中華，要他把陳太忠悄悄喊過來，「小陳，你說的借給市裡兩個億，是怎麼回事？」

「這個錢北崇是要還的，早晚都得還，」陳太忠輕描淡寫地回答，然後又加上一句，「再說了，這土地是市裡的，您想帶也帶不走，就算不抵押出去，別人會領情嗎？」

別說你給不給我北崇錢，給得少於五千萬，這筆借款，你想都別想！

所以說會買的不如會賣的，陳區長「有地就用」的理論固然有道理，但是李書記想的則是，前兩年我不著急出手地塊，等快走的時候，地價也上來了，我再多賣幾塊地也不遲。

「那就慢慢地從財政撥款里扣唄，」陳太忠很無所謂地回答，「早晚扣得完的。」

「那我嘗試說服一下對方吧，ｈeｔuｂoｏｋ.com.cｏm」陳區長眉頭一皺，異常苦惱地回答，「本來都說要借兩個億了，現在又要做工作……唉，看這事兒鬧的。」

「怎麼會呢？一定要還的，信譽保證，」陳太忠喜眉笑眼地回答。

你就算把土地全部抵押完，繼任者也要開展工作，你留下再多土地，人家也不念你的好——麻煩你搞一搞清楚，土地這玩意兒是帶不走的，一旦你離開陽州，想抵押也沒機會了。

市委書記親手奉上的馬屁，確實讓年輕的區長有點飄飄然，但他是算計慣人的，猶豫一下，他掙扎著表示，「我在天南時候……兩個億的引資，就能買個副廳。」

「咱們早說好了，準備的稍微多一些就行了，」李強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心裏卻是暗暗地冷哼一聲，他當然知道土地是帶不走的，但是同時他也知道：土地是會增值的。

「你總算說句實話，」李書記氣得笑了起來，你小子還真是敢惦記啊，「這樣跟你說吧，就算市裡跟博睿兩清，跟你北崇也兩清不了……欠的錢你總要還的。」

「你們區還少個常務副，」李書記也會瞬移，話題一下扯到了十萬八千里之外。

「市裡用一個億，順便再撥我一個億嘛，」陳區長聽得就笑，近期來他屢屢被人算計，這次多少能出口怨氣，「我撮合市裡借款，總不能白撮合吧？」

「哦，」陳太忠斜睥他一眼，點一點頭，「行，少一點就少一點吧，超過一個億的部分能借給北和-圖-書崇就行……咱開價兩個億，得允許博睿還價。」

「我發現找你融資是個錯誤，」李強上下打量他一眼，語氣中也沒有多沮喪，「本來就是借一個億，結果還得幫你借一個億，還是拿市裡的土地擔保。」

「這個怎麼操作，還需要考慮一下，」李強沉吟著點點頭，他寸步不讓，「超出部分讓北崇拿走，得想一個好的說法，陽州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很多。」

這就是赤|裸裸的要挾了——借一個億恐怕是不能成事，李書記終於按捺不住怒火，眼下就兩個人，他也不怕說點直截了當的話，「本來我想借的就是一個億，小陳你自己就可以借，何必搭市裡的車？」

表面上看起來，是市裡不用借給北崇三千萬了，實質上，卻是那一個億也有了保障——李書記的樣板工程能幹下去了。

「我提名常務副？」陳太忠先是微微愕然一下，這尼瑪實在太不科學了，然後他就意識到，其實這個經濟挂帥的年代，能引來資金就能破格提拔，解決了中心廣場的爛尾問題，李書記的面子得以保存，給個常務副算什麼？

「這個……好像挺長時間了，有沒有常務副，對北崇似乎影響不大，」陳區長笑著回答。

李某人既然還要在陽州干一屆，肯定不能一下子把牌全打光，開發商會捂地，咱陽州市也會捂地，而且地賣得多了，價錢上不去，還會影響下一步市裡的賣地。

你這真是上杆子找不自在了，陳太忠覺得老李同https://m.hetubook.com.com志的態度有點不端正，說不得乾咳一聲，「李書記指示得很對，不過我覺得不到一點五個億的話，博睿未必願意把資金拆借給陽州。」

「別的縣區的常務副，可能不值三千萬，北崇的一定值，」李強笑著回答，他一直捏著北崇的常務副區長不委任，就是想賣個合理的價錢，而現在看來，眼下就是最合適的時機。

於此同時，他不介意小小地抬一下陳太忠，好讓對方昏頭昏腦地入彀，「你要埋頭搞發展，十幾個億的項目，肯定最不願意看見別人拖後腿，三千萬買個平安……很划算的。」

「那你借的這一個億，誰還給博睿呢？」李強氣得想咬牙，不過現在可不是發火的時候。

「那別人搭我的車就行？」陳太忠笑著反問一句，然後他很明白地指出，「就當北崇沾市裡的光吧，反正陽州的土地這麼多，就算我們不能及時還款，市裡把土地給出去，也就兩清了……關鍵是北崇的土地不值錢，要不我就直接拿北崇的土地抵押了。」

但是，這還是不夠經濟，想到在天南時，有人說引資兩個億就能幹上副廳，陳區長覺得這價碼有點低，「三千萬換個常務副……我覺得這買賣划不來吧？」

而時下任何一個幹部履新，都要面對前任留下的空蕩蕩的賬戶，沒有人會把錢留給繼任者，反正留下來錢，繼任者也不會領情，倒不如花個乾淨，還能得點回扣什麼的——事實上，前任不給後來者留下太多窟窿，那就算厚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