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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子之心啊，」陳區長看完之後，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不管怎麼說，這兩份方案也都有可取之處，起碼學生是調研過的，也充分考慮了自家的優勢，只是不怎麼具備操作性——這就是常言說的不接地氣。

「真是……」陳太忠被這個回答弄得哭笑不得，好半天才長嘆一聲，「真是胸無大志。」

明明是一肚子不解，他還得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風輕雲淡地點點頭，「嗯。」

「自我批評？」徐區長訝異地看一眼領導，拿起面前的啤酒灌了兩口，才輕嘆一聲，「陳區長，我沒想做這個常務副……真的。」

「有陳區長你在嘛，我也會極力配合的，」徐瑞麟微微一笑，抬手去灌啤酒，連灌好幾口之後，他才放下酒瓶，長長地打一個酒嗝，「其實大家都知道，你也很享受這份成就感。」

這其實就未必全是好話了，葛區長的工作積極性沒得說，敢沖敢打，可把握全局的能力要差一點，不像白鳳鳴習慣謀定而後動，但是怎麼說呢？縣區這一級，在官場裡層面相對比較低，勇於任事可以算是個優點。

「第二就是，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徐瑞麟微微一笑，繼續解釋下去，「我對農林水有著深厚的感情，也很喜歡看到農民們在豐收之後的喜悅笑容，這種成就感，才是我追求的。」

這討要看似無禮，正經是在套近乎——適當地求人，有助於拉近和*圖*書雙方的關係。

「哈，」陳區長聽得就笑了，「老徐，光聽你評價別人了，怎麼就不見你說自己？合著你只會批評，不會自我批評？」

「嗯，」陳區長淡淡地點點頭，端起面前的啤酒瓶，咕咚咕咚地灌了起來——你盡情地毛遂自薦吧，我還須表現出一些為難，才能讓你重重地領情，堅定地跟著我的指揮棒走。

「學生們是用了心的，區政府可以適當地引導，」霍興旺笑著發話，身為一個老組工幹部，他非常清楚，現在的學生一茬不如一茬，矮子裏面拔將軍，能拿出這樣方案的學生，已經算得上是肯動腦筋了。

不管怎麼說，他已經跟兩個人談過此事了，接下來就要暫時放一放，再划拉一下，看看有什麼別的合適人選沒有，反正這二位的嘴都很緊，他無須擔心消息外泄。

「嘿，太忠區長來了？」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一聲招呼，卻是隋彪笑眯眯地走進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覺得有點突然，」霍興旺乾笑一聲，又搓一搓手，「其實我正惦記您的煙呢，抽了熊貓煙，感覺別的煙都是乾草了……還有嗎？」

尼瑪，這還是我熟悉的那個官場嗎？陳區長猛地聽到這話，簡直震驚到無以言表——一個個都對進步不感興趣，這也太不科學了吧？

尤其要命的是，丫跟下家也溝通不順，只說沿海地方某某工廠缺勞力和_圖_書，卻沒說我怎麼能保證大家進了這裏，他倒是想到了——如此一來，能帶動很多人脫貧。

難道說，是我太強勢了，他們做常務副，心裏有壓力？陳區長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地，他就有點睡意了，在他脫衣上床的時候，腦子裡猛地冒出一個念頭：莫非李強答應我這個位子……是有蹊蹺？

「主要是兩個原因，」徐瑞麟卻不會攥著拳頭讓區長猜，他主動掀開了底牌，「首先，沒有管教好小波，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第二天是周五，陳區長撇開了博睿的人，很罕見地來到區黨委轉一圈，而且他不找別人，直奔區委組織部而來，霍部長在屋裡正捧著一杯清茶，悠閑地看報紙，猛地見到區長駕到，登時嚇了一大跳，忙不迭站起身，「陳區長您怎麼來了？」

所以這個方案很可笑，小的頁岩油加工廠，區里絕對不可能批，污染嚴重是一方面，其次，小作坊煉製頁岩油，浪費太多，能耗比非常不科學——這就像一個盛產煤炭的地區，學生說我回來要搞小煤窯一樣，真的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不過，總算也是用心想了。

所以他很尖刻地發問，「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你覺得……守護得住這份成就感嗎？」

「那葛寶玲也不錯，」徐瑞麟又推薦一個人，「他倆的能力差不多，寶玲區長的執行力很強，工作的時候也非常投入。」

他看m.hetubook.com.com出來了，徐瑞麟有忌諱——估計以為區長是試探，所以不提自己，那麼他就提一下。

「我就帶了一盒半，只給你一盒，」陳區長丟給他一盒，又散給對方一根，享受了組織部長的點煙之後，他慢悠悠地發話了，「我過來問一下，這個大學生返鄉創業……目前有多少人送上來方案了？」

「紮根于群眾，服務於群眾，這是咱們國家幹部該有的覺悟，」陳區長輕描淡寫地說一句，然後噴雲吐霧地指示，「那兩份拿過來我看一下。」

要不說，這學生就是學生呢？空口白話的能力很強，這個土製頁岩油，大約是聽說區里在搞這個玩意兒，就想藉著這個概念，搭車跟風一把——這個方案里，甚至連頁岩油怎麼煉製都沒說。

「我覺得……鳳鳴區長就不錯，」徐區長的話，好懸沒讓陳區長一口酒噴出來，他還強調一下，「而且他也很擅於領會陳區長你的意思。」

「我來隨便轉轉，」陳區長信口回答，眼角的餘光卻是在觀察著隋書記的反應，他今天來了解學生報名的情況，其實只是一個借口……

徐瑞麟喝完一瓶啤酒走人了，年輕的區長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地一口接著一口灌著啤酒，真是糾結到想痛哭一場：尼瑪……香噴噴的一個常務副，咋就沒人肯要呢？

但是，如果他的目標僅僅是紮根基層的話，那恐怕連基層也呆不了多久，若沒有和圖書搭上市裡的和省里的關係，做出天大的成績，也抵不上一紙調令，枉自為人做了嫁衣裳。

這個活動是區委區政府聯合搞的，學生們的方案要上交到組織部，組織部先初審，然後再按批次交到區政府，區政府那邊給出合理的建議，待學生們修改之後，再交回組織部備案——最後才是區委區政府共同評判，確定最後的人選。

你直接說他是我的人就行了！陳太忠心裏暗嘆，怪不得老白不稀罕那個位子，丫還沒當上常務副，就已經被人划為陳系人馬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幹部的眼睛更亮。

他一邊想，一邊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嗯，鳳鳴是不錯，但是他分管的口子比較關鍵，交給別人去做，還真的有點不放心。」

「到周三為止，總共就送上來兩份，有些不合格的沒收，」霍興旺一聽陳區長是為此事而來，心裏驀地就輕鬆了不少，「目前才剛剛開始，不過問詢這事的人不少，影響還是比較大的。」

「沒收的，也要留副本存檔，」區黨委第一副書記做出了指示，「方便大家查閱……組織程序，一定要做到公平、公正和透明。」

這事兒我怎麼覺得這麼古怪呢？徐瑞麟琢磨一下，狐疑地發問，「真要讓我說？」

「怎麼，我不能來？」陳太忠似笑非笑地反問一句，「合著第一副書記，就是空架子？」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眉頭輕輕地皺著，語氣也很平淡，但和-圖-書是唯其平淡，越能讓人感受到那份發自心靈深處的、濃濃的悲傷，「所以我不想讓自己再那麼忙碌了，我更願意多抽出點時間來，陪一陪家裡的小孩……仕途再順利，也取代不了親情。」

「嗯，」陳太忠再次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不過這次，他多說了兩個字，「理解。」

「呵呵，」陳太忠笑一笑，類似的感覺他也有過，如果他肯紮根農村的話，現在的東臨水，怕是已經進入全國百強村了。

另一個勞務輸出，同樣地滑稽，寫方案的學生光想著北崇有剩餘勞動力了，就沒想到，這些人寧可閑著也不願意去幹活，自然更沒想到，怎麼樣改變大家的認識。

霍部長聞言站起身來，快步走出房間，不多時拿了兩個文件夾回來，陳太忠信手翻看一下，實在有點哭笑不得，一份方案是要在農村搞土製頁岩油加工，另一份則是要搞勞務輸出——將北崇的剩餘勞力，往沿海地方輸出。

「哈，陳區長你這個指示很及時，咱們確實要對得起群眾的信任，也要經得起質詢，」霍興旺笑眯眯地點點頭，心裏卻是在暗暗地叫苦，尼瑪，你上嘴皮碰一碰下嘴皮簡單，知道我們要增加多少工作量嗎？

這個手續是繁複了一點，但相對能做到權力制衡，這一點是相當關鍵的，所幸的是，學生們只需要將方案交上來，然後等區政府和區委的通知就行了，諸多手續直接就是內部完成，倒也不算人為製造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