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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崇還真是鐵板一塊！王總笑著點點頭，轉身離開了，看著他的笑容，沒人知道他的心裏有多麼苦惱。

昨天在給華亨五萬和十萬噸的問題上，他略略堅持了一下給十萬噸——華亨那邊肯定有心意的，那麼今天這個人情，就得多照顧孟志新一點，這年頭獨食不肥。

「小王配合得不錯，」康曉安側頭看一眼王媛媛。

「這點小錢，你也要跟我說，」康曉安乾笑一聲，他其實已經弄明白這裏面的分寸了，但是……他真的沒辦法說什麼，反正康總充大頭也充習慣了，「你的意思是，多出的五萬噸不想這個價錢出了，對吧？這個簡單。」

他表示說，那五萬噸的份額，希望能到時再行議價，這也是黨委的決議，事實上，烏風山人也知道煤炭要看漲，既然這次投的價格不好，那就只為了爭口氣，也不要這五萬噸了——你北崇都敢囤煤，我們堂堂的煤礦還差這點膽子？

「這個……我還沒跟領導請示，」王總沉吟一下回答，他還真不敢這麼說，兩百四十五一噸，賣得是便宜了，但終究有利潤，十五萬噸都賣了，再賣五萬噸又何妨？

他的決定做得很痛快，海潮集團本來就損失了五萬噸的訂單，烏風山不要，正好拿來彌補，根本都不需要商量的，但是看在別人眼裡，這話就說得太牛氣了，十成十的財大氣粗——你不給我面子，我何須給你裡子？m.hetubook.com.com

林瑩原本想請大家去陽州吃，怎奈區政府的幾個人對陽州都沒太好的感覺，索性就讓人從陽州送來點龍蝦之類比較罕見的食材，在北崇賓館多做了幾個菜。

在座的諸多投資商面無表情，心內卻是暗暗腹誹，這話真的很扯淡，北崇投資幫助你們發展，就算煤炭看漲，誰還能保證它一個勁兒地漲？

這個解釋也很合乎情理，本來嘛，現在的煤炭價格，基本上三兩個月就要漲一點，不過孟志新直接表示，「那烏風山就是十五萬噸了，海潮加到二十萬噸，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事實上，這話還就合適孟區長說，白區長多少跟康曉安接觸過幾次，對康總的關係戶，也不好做得太絕。

來到小院之後，康總卻意外地發現，王媛媛也在場，他奇怪地看她一眼，然後收回目光，走到陳太忠旁邊坐下，「太忠，烏風山這你到底怎麼想的？」

這個確實不好交待，烏風山終究是國企，拿下單子來是好事，利潤低一點也無所謂，但是跟別人拼利潤拼到最低好解釋——哪怕別人都兩百四了，你兩百三十五一噸成交了，那是你有本事，有魄力。

不過海潮一口氣吃下這麼大的低價訂單，也不是壞事，他們手上有了充足的預付款，也可以及時地多收煤炭——這才叫雙贏。

而且陳太忠都指示了，海潮集團的煤款全和-圖-書部、足額預付，這個決定看起來有點違反政策，但實則不然，須知煤炭價格還在緩慢上漲，海潮拿到這二十萬噸的訂單，光是運輸也要折騰好一陣，到時候誰知道煤炭漲到什麼地步了？

「那你快點兒請示吧，才幾個錢？」康曉安很不負責任地掛了電話。

白鳳鳴看他一眼，也知道這人在顧忌什麼，他略略沉吟一下，「你先去請孟區長吧，他答應了，你給我打個電話就行了。」

「別人是禮多人不怪，你這倒好……就事論事，」康曉安繼續笑，其實對於烏風山人私下的亂闖，他確實也有點惱火，可是幫人已經幫到這個地步，他反倒是不好指責王總了，要不然的話，人情豈不是白賣了？

當天晚上的飯局，就是投標商請客了，小林總大氣得很，表示說今天算我的，你們想請的話，回頭再說，旁人也都是財大氣粗之輩，又知道她的底細，就不跟她來搶。

「我們可以提前支付預定，」孟區長淡淡地回答一句，這顯然又是一個重磅炸彈——合著北崇可以將貨款提前打到海潮，這對別人來說太不公平了。

「讓他自己決定好了，你操的什麼心？」陳區長一貓腰，從茶几底下摸出兩瓶啤酒，「來，再喝點啤的吧……」

「再讓我考慮一下，好嗎？」王總生氣歸生氣，現在卻又有點不甘心丟了那五萬噸，他看一眼白鳳鳴，「白區和_圖_書長剛才說了，給我一天時間的。」

事實上，對於陳區長的態度，白區長是非常清楚的，此次投標的人雖然多，但是區長要刻意維護的，就是海潮集團這根線，原因無他，穩定而已。

正經是因為這五萬噸成交不了，影響了前面的十五萬噸，那罪過就大了——說來說去，這個兩百四十五，真的卡到烏風山蛋疼的線兒上了，賣了不甘心，不賣的話鬧心。

似此情況，王總聽說林瑩的投標價是兩百八十五，他不暴走是不可能的——尼瑪，這我回去以後，怎麼跟領導和同事們交待啊？

看這事兒辦得吧，真的裡外不是人！走出房門之後，王總腦子裡猛地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以後家裡看電視，堅決不許老婆和女兒看宮廷劇了……

「那就給了海潮吧，」王總苦澀地嘆口氣，既然拒絕了北崇的好意，他反倒要維繫這一層關係了，否則合同執行過程中沒準會出問題，他笑著發出邀請，「白區長，中午一起吃頓便飯吧。」

康曉安不知道裏面的具體情況，但是聽一聽對方的抱怨，他也猜出個八九不離十，「那王總你給我打這個電話，是需要我做點什麼？」

「哪兒能呢？」王總乾笑一聲……

這種操作模式，卻是別家想學都學不來的，因為這裏面存在相當大的違約風險，陳區長不怕麻煩，卻也不喜歡麻煩，撇開小林總跟他的交情不談，海潮集團的ｗwｗ•hｅｔuｂｏok.cｏｍ•ｃｏｍ根兒就在天南，根本沒膽子坑陳太忠。

「是他逼我的，他屢次三番地找我，」年輕的計委副主任輕聲回答。

白區長並不回答這個問題，他就當沒聽到一樣，倒是孟區長端起杯子喝口水，然後才慢條斯理地回答，「白區長的意見，就是北崇的意見，我們以為你已經決定了。」

這年頭不患寡而患不均，價格報低了問題不大，關鍵是對方報得挺高。

「他價錢低，北崇就多買點嘛，」陳區長輕描淡寫地回答，「他不願意賣，那就拉倒，只幫他們清庫存。」

「你不要就給別人了，」白鳳鳴很明確地表示，在外人面前，孟區長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這是要維護區政府形象上的統一。

那你買兩百八十五一噸的，還是再買五萬噸五千五百大的煤？王總心裏感覺怪怪的，想到三個月之後煤炭的行情還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這個決定未必是正確的，他就失落重重地問一句，「不考慮漲價因素？」

「我怎麼能讓您做什麼呢？」王總先客套一下，然後吞吞吐吐地發話，「我就是覺得……這個價格有點低了，回去不好交待。」

飯桌上自然不好再說什麼，七點半的時候，大家盡興散去，康曉安卻是被烏風山的人逼得沒有辦法，又去陳區長的小院關說。

「海潮感謝北崇的信任，」林瑩不等別人發難，就笑著發話，「我們可能會因此承擔一些風險，比如說漲價什和*圖*書麼的，但是對海潮來說，北崇的這一份信任，比任何東西都寶貴。」

不多時，王總回到了招標辦，他表示說，三個月內，按投標價供應十五萬噸，至於說另外的五萬噸，要看三個月後的行情了，「……這個煤炭行情波動得太厲害，我們不能答應得太多，希望大家理解。」

「天底下本來就沒那麼多麻煩事兒，就是自作聰明的人太多，簡單事情才變得複雜化了，」陳區長無奈地回答，下一刻他微微一笑，「不過也好，給北崇省錢了。」

礦上不要那五萬噸份額的理由很充分，但是他心裏很明白，礦上還有一個說不出口的理由：有人懷疑他收了好處，故意壓低價錢賣，賣得上癮又多賣五萬噸，那自然不能答應。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時候，王總終於來通知白鳳鳴，說經過煤礦黨委的緊急協商，最終決定只向北崇提供十五萬噸煤炭——這個，真是不好意思。

「真是自找的，」康總聽她這麼說，也禁不住苦笑一聲，「那這個多的五萬噸？」

「你也是狠狠地算計了他一把，」康曉安笑著發話。

可是差價這麼懸殊，那真的就說不清了，一噸整整差了四十塊，四十塊啊……這恐怕不僅僅是工作不細緻，大約還會有別的說法。

「那是他自找的，」陳太忠說起這個，是一點內疚都沒有，「本來都答應他了，他非要自作聰明，滿世界地找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收了他多少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