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哎呀，別提了，剛才去陳太忠那兒，看見孟志新這個丟人敗興的傢伙了，」林桓不以為意地擺一擺手，然後微微一愣，側頭又看一看「年輕的」助理調研員，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二天，劉助調起個大早，去了政協之後，她又翻出從方誌辦借來的各種資料，仔細地琢磨，要不說人就是這樣，有希望就有動力。

於是劉助調就沉下心來，將手裡北崇所有的資料都過了一遍，又專門去收集了大量的信息，她在北崇這三年，基本上是弔兒郎當地上班，時常就在市區里獃著。

不過對於孟志新留下的空缺，馮立中並不是很看好外人，他很明確地告訴劉海芳，如果做不通陳太忠的思想工作，以你助理調研員的身份，這個副區長你拿不到手——就算勉強拿到手，陳太忠想晾你，那真的太簡單了。

劉海芳原本是正兒八經的花城系人馬，她的靠山靠的是花城最粗的大腿，曾任恆北省省委副書記的楊秀城，不過楊書記因為惹了人，五年前被判了死緩，花城楊系人馬栽進去四五個骨幹，登時就分崩離析了。

「多了解一點，總不是壞事，」劉海芳笑著回答，她可知道，林主席是有時候管不住嘴巴，有些心思不能令其知曉，「林主席您不是一直建議，市裡來的幹部應該腳踏實地嗎？」

不過……孟志新今天，又是為什麼出現在區政府了呢？

馮書記的意思很ｈｅｔubｏok•cｏｍ.ｃｏm明確，你現在必須忘掉你花城人的出身了，老老實實地跟著陳太忠走。

既然是競爭，就存在失敗的可能，這不是多大的問題，問題的關鍵在於，她不但失敗了，而且後來，還被下放了。

這個因素，我是考慮過的，劉海芳笑一笑，收回眼光繼續看書，心裏卻是暗嘆：可惜的是，昨天陳區長都沒給我表態的機會。

總有一些人，並不是特別在意地域觀念，馮立中也是這麼個人——起碼在最近幾年裡，他變成了這樣，而且他也是眼瞅著就要到點的主兒了，如此直接地勸說，不過是想給自己留下點人脈。

「這有啥不好意思的呢？」林桓看著她的反應，停頓一下，待對方迴轉過頭來，他才微微一笑，「小劉……你不打算嘗試一下？」

不過饒是如此，她對北崇政府事務的宏觀了解，也不比別人差多少，因為她是區長辦公會的常客，政協主席黎珏跟以前的張區長就不對勁，在陳太忠來北崇上任之前，來開辦公會的就是林桓和劉海芳。

這或者是被陳區長的氣場壓住了，但是對一個副處級幹部來說，這真的不是很正常——她為今天的登門，準備了足足二十天。

她正翻看著呢，林桓走了進來，看到她這副模樣，笑眯眯地招呼一句，「劉處你這最近可是變了樣兒，天天窩在辦公室看文件。」

正經是她還有關係，可ｗww•hｅtｕｂｏｏｋ.ｃｏｍ.cｏｍ以幫忙運作此事，此人是市黨委分管意識形態的副書記馮立中——本地人做官就有這種好處，各種關係層出不窮，馮書記勉強也算花城一派的，卻是能跟李強說上話。

「都快退休的人了，想進步可不容易，」劉海芳滿嘴跑著火車，然後又奇怪地看他一眼，「您不是最近在搞協防工作嗎？」

劉海芳有一點困惑，因為她很討厭陳區長的一點，就是此人過於花心，雖然劉助調年紀不小了，估計人家也未必看得上自己，但是她不願意被扯進某些傳言里去。

然而，陳區長一上任，就做出了很多不可能出現的事，他敢做，別人自然也就不怕再往遠處想一想，這就是榜樣的力量。

要不說這世界上，就怕認真二字，劉助調有一定的底子，又專心琢磨了很久，真的是做出了一份詳細的規劃，而且她認為自己言之有物。

「那我倒是要好好地看一看她拿來的文件了，」陳太忠哈哈一笑，拿起了手邊的資料，「能提出中肯的建議的話，我歡迎各種偏執。」

他真的是這麼想的，至於說劉海芳是花城人——這也算是個事兒嗎？

洗腳上床之後，她才說打開電視看一看，想一想，還是又從包里摸出一份資料，細細地看了起來——有這空閑時間，還是多考慮一下，下一步北崇的發展吧……

然而很快地，胭脂虎那一聲大喊，就傳遍了整個北崇，至m.hetubook.com.com此，劉助調就徹底沒有了什麼心理壓力——至於說花城派？她就是被花城派連累的，並沒有多少香火情可言。

不過，既然是大區長，有這點做派，倒也正常了，劉海芳收拾心情，開始臨睡前的梳洗，她的家在市區，北崇這裏她只有一間單身宿舍，做臨時的休息間，條件不是特別好。

劉海芳的靠山也被遭殃了，不過她是小爬蟲級別的，沒人有那麼多閑工夫收拾她，而她老爸是花城地頭蛇，稍微打點了一下，就將她塞進了市委組織部——那時候就是助理調研員。

機會擺在眼前，那就要抓住，劉助調的阻礙在換屆之後，已經低調了不少，至於她的對頭，是在市委辦里，也掀不起太大的風浪。

花城號稱半個陽州，那不是吹牛，她在組織部也算順遂，後來市委辦副主任有缺，在老鄉的攛掇下——或者還有其他一些因素，她無視了以往的種種因果，居然去競爭了。

「您要是能幫我說說情，我就嘗試一下，」劉海芳笑眯眯地回答，「咱們都不知道，孟志新還會不會回來。」

「我總是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林桓拎著一個茶缸子坐下，笑眯眯地看著她，對一些老幹部來說，調戲年輕女娃娃是能令人身心愉悅的，而對林主席而言，劉助調確實稱得上年輕，「是不是想進步啦？」

後來鬧得沸沸揚揚的孟志新去紀檢委自陳的事情，也沒有影響到她多少，據和_圖_書劉助調分析，陳區長能將王媛媛放在自己身邊，不去騷擾也不辯解，說明此人多少應該有點精神潔癖——孟志新雖然挽回來點影響，但事情做得這麼噁心，估計還是過不了關。

對於今天的上門結果，劉海芳認為，不比自己的預期差——起碼她確定了，孟志新的區長早晚是保不住了，陳區長現在只是出於種種考慮，不動此人而已。

沒錯，她真的準備了這麼久，當孟志新出事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著手了，在多數人認為此事撲朔迷離之際，她已經認定，孟副區長是逃不過這一遭了。

但是劉海芳不這麼想，回到宿舍之後，她想來想去，總覺得今天的表現有點失常了，很多她想說的話，並沒有機會說出來。

廖大寶還確實知道劉海芳的底細，要不說這年頭，真的是啥人有啥命，很多北崇的幹部，都不清楚劉海芳為什麼來了這裏——傳言很多，但是沒什麼靠譜的。

她認為，陳太忠對孟志新的提拔簡單幹脆，並沒有太多的人情在裏面，更確切地說，陳區長認的是計委主任這個位子，而不是孟志新本人——北崇的發展會強調計委的統一規劃。

「他啊，」劉海芳聽得手就是一抖，沉默了差不多十秒鐘，才皺著眉頭厭惡地問一句，「他還好意思在區政府露面？」

「他？我看很難，」林桓搖搖頭，又繼續笑著調戲女娃娃，「那個位子不好坐啊，起碼有小陳的鋪蓋那裡……這女人們和_圖_書相處，可很容易生事。」

所以劉海芳琢磨的，是如何才能投陳區長所好，她很認真地分析了一下陳區長的行事風格，覺得想要攀上這條粗腿，首先要證明自己有能力把北崇建設好——陳太忠初來乍到，就表明了要做事，而且後來他的種種行為，也充分地闡明了這一句話。

對於很多不可能出現的事情，大家想也白想，那就只能循規蹈矩地走下去，越走就越發現——北崇這破地方只能這麼窮下去，是的，大家都知道這是固步自封，但是固步自封也好過不成熟地異想天開。

這裏面的因果，廖大寶就不是很清楚了，他只是強調一點，「劉海芳這個人，表面上是沒什麼傷害力，但是一旦下了決心，就很難講了……她的骨子裡，是帶一點偏執的。」

可同時，今天的交流也沒強到哪裡，原本她是計劃著，如果陳區長能當面打開資料看，她就好做詳細的解釋，若是能在那樣的情況下溝通，她就方便藉機流露出投靠之意，但是非常遺憾的是，年輕的區長壓根兒就沒給她這個機會。

與此同時，外面又有報紙的壓力，孟志新想過這一關是很難了，而對於劉海芳來說，這是一個機會，她今年也才四十二歲，到退休還有十三年，不想這麼調研一輩子下去。

事實上，她能出這麼個東西，也有賴於陳太忠比較激進的建設風格，比如說以區里租賃移動大棚為例，擱在張區長在的時候，就不可能出現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