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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陳太忠登時就無語了，好半天才苦笑一聲，「還是不一樣的，畢竟這是內部的交流，可以算程序上的取巧，但跟隨便來個人攔住首長，還是不一樣的。」

李勇生也沒想到，自己一向認為還是個小孩子的兒子，居然挖到這麼個爆炸性的消息，他沉吟了好一陣才發問，「是陳太忠要你幫他？」

「他可不光防魏天，還要防部委呢，」李世路略帶一點得意地回答，他確實感到與有榮焉，要知道，這個關係可是他自己結識的，「爸，你就幫一幫他嘛。」

然而事實上，李秘書長對兒子能搭上這條線，也不是很抗拒，畢竟李家跟蔣世方有交情，而蔣世方跟黃家的淵源也很深——以前不便用，但是現在搭條線，是很正常的。

「這個油頁岩項目的負責人，很可能是上面下來的，」李世路果然稚嫩，一句話就將底牌掀開了，想一想之後，他才又補充一句，「是京城下來的，不是朝田的。」

「我看你有變成李鏗的潛質，」李秘書長無奈地嘆口氣，「行了，我了解一下，要說折騰勁兒，你比李鏗大多了，他也就是欺負一下老百姓。」

所以，約莫二十分鐘之後，他將電話打了回來，李世路真的是受寵若驚，在他的記憶里，也只有初中他被體育老師踹斷手臂的時候，老爹有過類似迅疾的反應——有太多時候，他都覺得老爹hetubook.com.com對官場的愛，勝過對所有家人加起來的關懷。

李記者揣起電話，就來找陳太忠，結果陳區長不在，大家說是東岔子出了稻瘟病，連徐區長都跟著過去了，他跟陳區長打電話，結果那邊一直佔線。

約莫是六點鐘，陳太忠才精疲力竭地回到了小院，見到站在院門口的李世路，也只是淡淡地點點頭，「沒吃就一起進來吃吧。」

「他沒跟我說，」做秘書的如此回答——這很正常，李世路雖然是初出茅廬，也知道陳太忠琢磨的事兒，是非常敏感的，哪怕對老爸的貼心人，也不能隨意透露。

首長就那麼好欺負嗎？李記者是完全地不能理解，看到陳區長發獃，他也不敢說話，直到對方嘆口氣，他才壯著膽子發問，「首長什麼時候……」

「陳太忠當然不怕了，他連陳正奎都敢打，」李勇生哼一聲，也沒考慮這算不算滅自家威風，「這個事情我有耳聞，水很深，魏天都很重視。」

「有兩個……」秘書拿出小本念一下，領導問的有什麼電話，是指重要電話，念完之後，他又補充一句，「世路也來了個電話。」

這個問題非常關鍵，關係到這個項目的控股方，要是京城來的做法人，那根本是央企的項目——地方上能沾的光就很少了。

對於他這種年輕人來說，證實自身的能力是很重要的，當然ｗｗｗ.heｔubｏok•ｃom.ｃom，他若是真能辦成，費用什麼的，想必陳區長也不會吝惜，這些話沒必要提，可是想一想他老爹的作風，他也不敢說死，「總之是盡量幫你打聽。」

「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可以幫著問一問，」李世路聽到這問題，情緒一下就調動了起來，五六十億的大項目，他若是能在其中起點作用，那就是了不得的大成績。

「是有這個擔心，」陳太忠點點頭，然後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你父親能幫上忙嗎？」

「你倒真是什麼事兒都敢摻乎，」李勇生哭笑不得地哼一聲，「你老爸都要躲著走的。」

擱了電話之後，陳太忠低下頭點起一支煙，默默地坐了好一陣，才悻悻地吧嗒一下嘴。

「京城的下來啊，」陳太忠又沉吟一下，在這個下午，他也收穫了一些消息，不過接下來，他的注意力被可能發生的水稻傳染病吸引了——做個區長真的不容易。

他做得果然沒錯，下一刻，他用眼角的餘光看到，老闆抬手摸了一下下巴——以他跟隨副秘書長三年的經歷，知道老闆遇到比較麻煩的事情，才會有這個動作。

「這根本是在拿油頁岩項目洗錢，」陳區長面無表情地哼一聲，「這個要求擱給別人也就算了，敢跟我提……哼，真當我是吃素的？」

「我去點菜，」廖主任無所謂地一笑，在他眼裡，李記者還有點稚嫩和*圖*書。

「哦，」李秘書長點點頭，一邊想那兩個電話，一邊信口問一句，「小路有什麼事？」

「嗯，」李勇生哼一聲，直接就將這個消息過濾了，或許是身為人父的緣故，他一向認為自己的兒子還小，跟大事沾不上邊。

這麼大的項目，啃一口走人就行了，至於說項目能不能成——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

「我多少事兒呢，別的本事沒有，就知道添亂，」李勇生老大不滿意地沖秘書一伸手。

「我問到了點事情，」李世路有著年輕人該有的激|情——當然，也包括冒失在內，他一邊說，一邊警惕地看一眼陳區長身邊的廖大寶。

「沒事，」李世路趕緊搖頭，然後他又好奇地問一句，「你們說的這事兒，跟攔路喊冤也差不多吧？」

鏗的音同坑，大家就稱李雙剛為坑爹，李鏗的行為也被稱之為坑爹，是恆北官場上著名的典故，李勇生如此說，就是指責兒子沒事找事。

就算在北崇落戶，也被人上下其手個差不多了，陳太忠心裏暗嘆，可也不便打消小李的積極性，於是淡淡地點點頭，「那你多費心了，不要太勉強……」

「我是那種人嗎？」李世路聽到老爹掛了電話，禁不住悻悻地嘀咕一句。

說白了，對於那幫京城公子哥的操守，陳區長並不寄託太多希望，他也見慣了這種事情，把一個項目吹得天花亂墜，等錢到位之後，將hetubook.com.com項目搞得千瘡百孔，然後大家拍拍屁股走人——損失的是國家，受益的是個人，至於剩下的千瘡百孔，那是地方政府考慮的。

「沒有，他接電話的時候我在場，太忠又不防我，」李世路略帶一點驕傲的回答，「這個事兒我要是能起到點作用，他也不會虧了我。」

現在聽小李這麼說，他沉吟一下，方始緩緩發問，「來的人是要做法人嗎？」

「應該是這樣，」李世路點點頭，他雖然青澀，卻不是不識輕重的，「我爸的意思是說，這個項目爛尾的可能性很大，咱們不要輕易介入。」

「嗯，坐，抽煙，」陳區長走進小院，在院內的石桌前坐下，順手遞給他一根煙，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什麼消息？」

其實，在這一天里，陳太忠也收穫了不少消息，通過京城那幫朋友，他甚至知道，推動恆北油頁岩項目的，不僅僅是魏天，還有京城紫家。

只要程序到位，納稅人的錢，就可以在一個奇怪的項目里，莫名其妙地消失，而且一切都無懈可擊，要不說古語有「巧立名目」一詞——古人誠不我欺。

秘書卻清楚，李世路是有要緊事了，還是他不方便知道的那種，於是他幫著撥個號，將手機遞給領導，自己不聲不響地向旁邊走兩步。

李世路聽他的電話內容，早就呆在了那裡，心說居然敢惦記趁著首長視察，強行遞單子，這膽子不是一般https://ｍ.hetｕbｏｏｋ.ｃｏｍ•cｏm的大——尤其是，似乎是一幫人在惦記。

說得再好聽，總還是有綁架的嫌疑，李世路聽得很明白，不過對他來說，沒必要在這個上面叫真，「你擔心這個項目落不到北崇？」

「沒看見我正煩著？」陳太忠頭也不抬就呵斥一句，然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面對的是小李，於是抬頭勉力笑一笑，「忘了是你了，鬧心事兒啊。」

下午他又一個重要會議，待會議結束之後，秘書才來彙報，李世路又打來了三個電話，但是——「我問他是什麼事兒，他不跟我說。」

李鏗是朝田前任市委書記李雙剛的兒子，最是喜歡欺男霸女，大壞事不做小壞事不斷，最後終於招惹到了對頭，導致李雙剛在五十五歲的時候直接病退，花了好大一筆錢買命。

李勇生開了一上午的會，心裏也煩著呢，目前的恆北看似波瀾不驚，其實是真正的暗流涌動，開完會之後，他問秘書一句，「有什麼電話嗎？」

「陳太忠都不怕，你還怕？」李記者很不服氣地反問一句，他是很敬畏老爸，但是有父子關係在，他覺得自己占理的時候，也不怕辯解，「我就是問一句，要是不行就算了……對了，你別跟馬飛鳴說，這是太忠對我的信任。」

爛尾的可能性豈止很大？簡直尼瑪太大了，陳太忠心裏暗嘆一聲，他不知道誰會來做這個法人，但是他很清楚一點，這個法人，應該跟邵國立抱著同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