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首長用了差不多一分鐘，看完了前兩頁，然後看一眼魏天，「恆北打算出資多少？」

「您指示得對，是有這個嫌疑，不過目前合成氨是供不應求的，」魏天笑著點點頭，他解釋了苦衷，卻也無意說太多，「我們也在嘗試一些新的路子，但是很不容易，也不知道該不該爭取，希望您能幫我們把一把關。」

「把關我未必在行，」首長微微一笑，「不過你出了題目，我總要接著，我不怕你小看我，我是怕恆北的群眾小看他們的總、理。」

他說完這話之後，現場一片寂靜，空氣沉重得令人窒息，這可是三十個億的項目，恆北只出三個億，希望不要激怒首長吧……

八千萬的合成氨項目，想必也是章城所期盼的，這次也是遞了條子想現場過的，但是首長終究是首長，一眼就看出，你不但想上這個項目，還想捆綁上市。

過總衝著他微笑著頷首，也不多說什麼——至於對方是在撇清，還是謹小慎微，他完全不在意，上面協商好的事情……你能蹦躂幾下？

當然，真正資不抵債的大型國企，也能剝離出來兩個優秀資產上市，而把包袱丟下，這是一個混亂的時代。

「有，」魏天一伸手，旁邊的同志就將厚厚的一疊資料遞了過來，「前面兩頁是概要，請您過目。」

兩人短暫的接觸，並沒有用了多長時間，不過確實有人注意到了，現場的人www.hetubook.com.com實在太多了。

「這是陽州市的市長，陳正奎，」馬書記終於開口，微笑著回答，「團省委成長起來的，很有衝勁兒的年輕人。」

「章城還沒有上市企業，」魏天陪著笑臉回答，「希望能獲得首長的支持。」

沒準就是等在這裏待命，陳區長不得不如此猜測，這種事兒他在京城遇得多了，倒也沒覺得意外，正經是魏省長在眾目睽睽之下，就如此神展開一把，令他相當地吃驚和佩服。

「這個我知道，二戰的時候，德國就是這麼搞的，」首長點點頭，「開發成本比較高，比石油貴多了……最近議論這個的不少。」

「總、理真幽默，您平易近人的精神，是我們應該認真學習的，」魏天乾咳一聲，「恆北有一個成為能源大省的夢想，如果有中央的精神，那我們的夢想就插上了翅膀……」

我就知道，順風車不是那麼好搭的，陳太忠在遠處看得興起，禁不住摸出一根雪茄來，叼在嘴上點燃——看看，玩脫了吧？

而魏天把合成氨擺在油頁岩前面，用意也很明顯——前面那個項目，過了固然好，但是一旦否了，下一個項目……首長你得給地方留點面子。

「陽州一直在搞油頁岩的開發規劃，」魏省長簡單地介紹，「從石頭裡面乾餾出頁岩油，可以做為石油的有效替代品，對國家的能源安全和圖書，具備深遠而重要的意義。」

「哦，」首長點點頭，低頭翻看資料，嘴裏還在發問，「投資大概有多少？」

首長接過資料，卻沒有著急看，而是瞥一眼遞資料的高大年輕人，「這是……」

他倆聊了幾句，旁邊就有人拿眼角的餘光瞟來，陳太忠這才反應過來：尼瑪，又上當了！

「嘖，」首長略帶點苦惱地咂巴一下嘴巴，不過伸手還是接過了文件夾，他隨意地掃一眼，就將文件夾遞了回去，「八千萬……是想抱團上市吧？」

「確實是有實際困難，章城目前想要上個合成氨項目，」魏天使個眼色，旁邊就有人遞上了一份文件，他笑著發話，「這個項目一上，能極大地緩解農民的需求……您看一下？」

「我們陽州願意做一個試點，為國家開發這個資源，趟出一條路來，同志們信心也很足，」魏省長繼續發話，馬書記站在離他不遠處，一臉恬適的微笑。

有一套，陳太忠聽得嘴角抽動一下，敢冠冕堂皇地忽悠首長，三十個億搞油頁岩，追加投資是必然的了，這是要爭取先立項啊。

「陽州，」首長輕聲嘟囔一句，似乎在想些什麼。

「三十個億左右，」陳市長笑容滿面地回答，「規模太小的話，容易導致成本劇增，大工業生產方式，控製成本很有必要，我們陽州的油頁岩，品質非常高。」

而接下來魏省長的回答，那就hｅtuboｏｋ•coｍ•cｏｍ是神展開了，硬生生地扯到了能源項目上，能過度得如此自然，殊為不易，但是更不容易的是，他有膽子當著首長的面這麼扯。

「回頭再說吧，」陳太忠往旁邊走兩步，至於別人可能認為，這是欲蓋彌彰，那他也只能認了，沒辦法，他不能拿起大喇叭來撇清。

不過，對這樣的小手段，他也沒有計較的興趣，「有概要介紹嗎？」

「您的行程沒有這一項，那裡的同志在這裏集結待命，」魏省長笑著解釋一句。

這是第一難，第二難就是項目的轉換。

首長你這也太好說話了吧？陳太忠愣了好半天之後，才驀然地反應過來一個他早就知道的事實：其實真正的大領導，架子都不大——尤其是對上老百姓的時候，根本沒有擺架子的必要。

更令他吃驚的，是首長的反應，這位面無表情地哼一聲，「哦，有新能源開發思路，這個很好，具體是些什麼？」

「嗯，豎個樣板供領導視察，就不存在這樣的困難，」首長點點頭，面無表情地表示，正國級的首長在下面視察，說話真的百無禁忌。

像當初邵國立都敢惦記這樣的項目，也是出於這樣的原因——上面能把項目立起來，那大家就不愁賺錢的法子，哪怕換屆都不怕……正經這還是賺錢的機會。

陳太忠的耳朵刷地就豎了起來，只聽到魏省長遲疑著回答，「這個推廣難度比較大……目和-圖-書前不具備可操作性，基礎設施的建設是一方面，化工產品的匱乏也是瓶頸。」

所以陳太忠就覺得，章城實在有點可憐，自願為油頁岩項目鋪路——合成氨項目十有八九要被否的，這確實是涉及到重複建設了，而章城在原材料上沒什麼優勢，只是一廂情願。

「唔，恆北的整體一盤棋，搞得不錯嘛，」首長淡淡地看一眼剛才遞稿子的那位，這就是點明了，你們搞的這些小動作，在我眼裡無處遁形，犧牲一個，加大另一個的籌碼。

要不要出手呢？人群深處，一個高大的年輕人面無表情，心裏卻是在糾結著。

不管他自己是怎麼想的，但是此情此景看在別人眼裡，那就是紫家人跟黃家人在密切交談——這樣兩個陣營的溝通，原本就是一種信息的釋放。

我艹，佩服啊，陳太忠在遠處聽得禁不住搖搖頭，從心底里發出了感慨，省部級領導的水平，就是不一樣，這話說得……絕了。

再想一想，也是這個理，項目立起來了，這位也到點鐘了，到時候再追加投資，那就方便多了——怪不得邵國立那麼眼熱。

陳太忠一直有點好奇，魏天會如何向首長塞私貨，而且今天又把過總、陳正奎和自己都叫過來了，何來這麼大的把握？

又扯得遠了，總而言之，章城是打了小算盤的，但是被首長的火眼金睛一眼識破，而毫不猶豫地打了回票，陳太忠注意到了，那遞文件的應和圖書該是章城市的市長。

這時候，國企上市條條框框很多的，審核很嚴，不但要有盈利項目，對地方政府來說，還要體現社會責任——要收購兩個資不抵債的國企，這叫捆綁上市。

絕在哪兒呢？說來話長，首先是簡單一句話，能從農業基地的話題引到合成氨，這不容易，有些人說了，農業和合成氨不是相輔相成的嗎？這真的是太扯淡了——換你上來，你有本事引著首長跟著你的話題走？

然而，大戲才剛剛開始，相對於五十億的油頁岩項目，八千萬的合成氨真的無足輕重。

「我不支持，你們上市不上市的，去找相關部門，別跟我說，」首長說話就是直接，他直截了當地表示，「這個項目我不認可，重複建設了……就不該上。」

至於項目落地的地市是怎麼考慮的，不怕說句難聽的——誰會在乎？

玩上層的公子哥，基本上都習慣這麼思考問題，看的是大勢，講的是上層關係的博弈，至於說下面人搗蛋，這實在太常見了，根本不是大家所考慮的因素——大勢已定的話，戰車轟隆隆地碾壓過去，不信誰敢螳臂當車。

首長視察的興緻實在不小——或者是真正注意農業，直到六點半，他才停下腳步，低聲跟身旁不遠處的魏天說句話。

「省里市裡都湊一點，大概三個億吧，」魏省長苦笑著回答，「恆北的財政確實緊張，但是這個項目立起來，對整個國家都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