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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問過了，」陳區長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下一個……這個大姐說。」

「嘖，」陳太忠苦笑一聲，無奈地搖搖頭，「說實話，今天數你這個問題，讓我揪心。」

「嗯，」陳太忠點點頭，對方這是陳述，不算疑問，他可是自命講究人，「你繼續。」

所以陳區長輕嘆一聲，「池子也就荒一年，明年的苗種就多了，有經驗的人也多了，大家養殖的成功率也高了……就像你們之前擔心的，錯過了，不一定是壞事。」

「我們只是想多考慮一陣，」不管是不是迷戀徐區長，女人都不得不承認，區里也真的沒做差什麼——事實上，在場的散戶心裏都清楚，這次是被大戶忽悠了，所以她只能強調一點，「除了貸款，我們前期也花費了很多時間，認真地學習和考試。」

停頓一下，他又補充一句，「這些玩意兒好養得很，比娃娃魚好養多了。」

「那我們該養些什麼呢？」女人耐心地發問，同時不忘強調一下，「這是同一個問題。」

「別跟我說但是，」年輕的區長直接打斷他的話，「區里是否有人阻攔你報名？」

下一個是個老漢，散戶代表，他情不自禁地問一句，「但是離魚苗發放時間還早，多等兩天……能算拖累嗎？」

這次區里果斷中止報名，不選擇讓步，原因固然很多，但是有一點，是他跟徐瑞麟強調過的，那就是政府公信力的樹立，他抓住機會，肯定就要強調一下。

老徐這女人緣，還真不是m.hetubook.com.com蓋的啊，陳太忠禁不住想起了市民政局的莫嬌，不過下一刻，他就硬起了心腸，眼下是處理群體事件呢，「既然區里做到了這些，那麼我反問你一句，你認為……區里做錯了什麼？」

「我有，」唯一的女人發話了，她舉一下手，神色很凝重，「我們投資了魚池，若是沒有魚苗，這一年就是白白負擔貸款了……陳區長你剛才說，還可以養別的東西，不知道我們可以養什麼？」

「我還跟你舉例子？」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若論不講理，他是祖宗級別的，「看把你美得，行了，你多問一個問題，先閉嘴吧……你們五個，誰還有問題？」

「你們最該養的，還是娃娃魚嘛。」不得不說，某人的惡趣味實在太濃了，活該被眾仙打得人界重生，他先強調一點，在這個事情上，區政府沒有半點錯誤，「但是沒有魚苗，只能退而求其次，養些別的東西了。」

「我的問題還沒問呢，」老漢登時就急眼了，他確實是準備了問題的，這算怎麼回事？

這問題有點過於陰毒，有挑撥幹群關係的嫌疑，陳區長一聽就火了，「老漢你這才是胡說八道，區里從讓大家報名到現在，總有二十天了，你們輕信謠言，那是你們的事兒，不能怨區里不誠心。」

「但是……我們獲取信息的能力很差，」這位愁眉苦臉地發話了，「而且區里，也讓我們傷心失望不止一次，我們走錯了路，能給個悔改m.hetubook.com.com的機會嗎？」

他是鐵下心思中止報名了，但是聽到那女人和這漢子的問題，要說心裏沒有糾結，那也是假的——貸款那玩意兒，是有利息的，北崇的老百姓，真的很窮。

「你這才是胡說八道，」陳太忠冷哼一聲，「想讓娃娃魚長大，你以為百八十條泥鰍就夠了？不怕跟你明說，就這個泥鰍喂娃娃魚之後的生長效果，我也就半個月前才拿到……都是有數據的，不是像你一樣，閉上眼睛瞎想。」

「池子修好了，貸款修好的，但是沒有魚苗，」女人抬頭，冷冷地看著年輕的區長，「我們還要還貸……我代表大家問一句，陳區長，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對啊，」旁邊的人聽了，紛紛地聒噪了起來，其實這個問題，才是在場的人最想問的，這一刻，散戶和大戶的區別都不重要了——大家只想要個說法。

這也真是北崇的群眾，擱給外地人，陳太忠早就老大耳光子扇過去了，但是北崇不行，他自命父母官，就要忍受群眾的置疑，還要盡量將他們引向正途——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就像商鞅變法的時候，多少人不相信，看到有人扛著柱子到了北門，真的拿到了金子，大家心裏那個悔恨啊，為什麼不是我去嘗試？要不然那金子就是我的了——但是，金子並不是那些後悔者所失去的，原本就不該他們得，放棄了機會，那就放棄了收穫。

「那就養點泥鰍、魚蝦什麼的，無非就是弄m•ｈetuｂｏｏk.ｃom•coｍ點泥進去，」陳太忠正色回答，「其實這也是娃娃魚產業鏈的一環……知道什麼叫產業鏈嗎？娃娃魚要生長，它們要吃這些東西。」

「這個不能，」女人緩緩地搖頭，又看一眼徐瑞麟，臉上難得地泛起一絲扭捏，「徐區長是個好人，是個負責的幹部。」

「沒有，不過我家情況特殊，我從小老媽死得早……」這位還打算狡辯，不過陳區長一擺手，「你的問題我解答了，你有考慮的權力，區里沒有等待你的義務，拖累了魚苗發放的工作，你承受得起嗎？下一個。」

這話回答得很有力，但是老漢是最後一個發問的，那就沒有「下一個」，他又沒有中止人家提問，於是老漢又問，「那中心的魚苗滿了，我們的池子空著，咋辦？」

「通知了，」這位點點頭，這些事情都是鄉里鄉親操辦的，實在做不得假，「但是……」

正經是老漢有點撓頭了，他要問的問題，前面的人都問了，猶豫了一下，他才問一句，「其實區里就沒打算放這麼多魚苗給大家，是不是？」

下一個又是疑似大戶代表，見過了陳區長對前三人的提問，他也不說什麼客套話，索性直接發問，「既然區里都是為我們好，為什麼報名不給個截止期限？」

這樣的話，徐瑞麟張不開嘴，但是陳太忠說，那是一點壓力都沒有，他一開始不說，只是不想激起大家太多的逆反心理罷了。

大姐年約三十許，也是散戶代表，雖然是女性，但在這個場合能被推www•hｅｔuｂｏoｋ.ｃｏｍ•ｃｏｍ為代表，自有其底蘊，見識過區長的不講理之後，她沉吟一下，緩緩發話，「區里號召養殖娃娃魚，我和許多鄉親，借錢修了魚池。」

「你問，」陳太忠淡淡地哼一聲，事無不可對人言，我還怕你問嗎？

「泥鰍那還用養嗎？」另一個代表不屑地發話了，「地里到處都是，挖出來就行了。」

你們相信流言，那是活該啊，陳太忠好懸就蹦出這麼一句話來，但是……終究是為人父母，他輕喟一聲，「那就養點別的吧。」

他是真沒跟人串聯，不過是消息靈通一點而已，沒想到，這次卻是吃了消息靈通的虧。

「我很清楚，」陳太忠點點頭，「但是誤導你們的，不是區里，你們選擇了相信流言，這個我真是愛莫能助，希望你們下次能睜大眼睛，知道誰是值得信賴的……你繼續。」

「報名的機會，沒有給你嗎？你能確定，區里沒有通知到你嗎？」陳太忠毫不客氣地反問，「你能不能確定？或者……你們之中有誰能確定，區里沒有通知到？」

細細想一想，他還是狠一狠心，重塑公信力，不可能沒有代價的，只有真正地疼上一下，大家才會記憶深刻。

「陳區長你不能這麼說啊，」老漢一聽也著急了，這是不少人都知道的秘密，但是被人戳穿，他臉上也有點掛不住，「我老漢跟誰串聯了，你舉個人名出來？」

這就是散戶和大戶的不同，身為散戶代表，她會本能地聯想到很多同命運人的遭遇，而不是只強調個體的感受。

「你老漢ｈttps://ｗww•ｈｅtubｏｏk•cｏｍ•cｏm就是個壞慫，」陳太忠一指他，索性撕開麵皮說話，「大家都不報名，可不就是你們胡亂串聯宣傳，想在截止日期之前，把魚苗拿走？最後哭的是散戶！」

「能養啥呢，種蓮藕？」老漢冷冷一笑，「水泥池子里，長得出來嗎？」

說到這裏，他嘆口氣，語重心長地罵一句，「區里為大家的發展，整天操碎了心，你們倒好，不是信謠傳謠，就是聚眾鬧事，可不是閑得蛋疼？」

「輪到我問了吧，」最開始跳出來、獲得外卡的那老漢發話了。

「區里有承諾，給出報名期限嗎？」陳太忠也不多說，就是冷冷地一問，「如果有這樣的承諾，那就是我們做錯了，但是……沒有，下一個。」

「區里也花費了很多資金，請來老師組織你們學習，至於考試，也是為你們的投資負責，」陳太忠冷冷地回答，「這個問題，你要是沒有更深層次的闡述，那麼……下一個。」

下一個就是最後一個了，也是個散戶代表，他猶豫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發言，「陳區長，其實是有人誤導我們了。」

「能不能算拖累，你說了不算，區里多少事，還等著統籌規劃，都耽誤在娃娃魚上面？」年輕的區長又是一擺手，「下一個。」

「可以報名的時候，區里通知你了嗎？」陳太忠不受別人左右，淡淡地發問。

重塑公信力，什麼叫重塑？那就是以往的政府，傷透了老百姓的心，所以老百姓寧願選擇相信流言，也不選擇政府——偶爾有一次政府正確了，他們後悔了，該不該答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