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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一解釋，別人就明白了，既然是小蜜，那就很可能掌握了老闆的部分財富，被人追債倒也情有可原了。

至於這次雲中出了多少錢，那就是個迷了，正經是雲中後來為聯繫此事，光差旅費之類，就又花了幾十萬，折騰了好一陣，最後才消停下來。

這個說法聽起來薄情，但真可能是事實，不過陳區長也不是初次混社會，當然不會輕易相信騙子的話，這點小因果也就不說了，萬一有人證明小劉是撒謊，他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這人到底叫什麼？」牛曉睿實在憋不住了，這都半天了，陳區長就是不說此人的名字。

是啊，有人緩緩點頭，施淑華卻是不以為然地撇一撇嘴角，那個人或者很厲害，但是說什麼吃透人性……無非是吃透了官場中人的奴性罷了。

人性是複雜的，哪裡那麼容易琢磨？官場里有性格的官員也不多，倒是奴性是相通的。

當然，要換個沒能力的人來，連這點微薄的長處都利用不到，或許就此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了——就像陳區長剛來時那樣，大家只會遺憾：這曾經的輝煌，已經不再了。

他正聽取交通局的分析，手機響了，來電話的是省招商局劉局長，「明天晚上，日本三松公司會去北崇，對你們的苧麻產品做調研，希望你區做好接待準備工作。」

不成想今天一到單位，被曲老大叫過去罵了一頓，說輕工企業的引資，就是你分管的，你是不是不行？不行你和-圖-書就讓賢。

「我也不願意給你打這個電話，」劉局長鬱悶地嘆口氣，上次去北崇，他跟陳太忠就已經撕破臉了，倒不是兩人有了私怨，關鍵是雙方心裏都清楚：跟對方尿不到一個壺裡。

廖大寶的電話，並沒有用了多長時間，兩個領導笑聲未落，他就拎著手機走了回來，捂著送話器向領導彙報，「頭兒，劉小姐想跟您對話。」

劉麗還是願意相信我的，陳太忠心裏明白這一點，於是微微一笑，「手機錄音能扳倒副部？她答應儘快走人了。」

意識到自家的長處，陳區長越發地不想合資了，於是乾笑一聲，「我怕自己未必有時間，讓趙書記接待可以吧……就像上次一樣？」

「那有什麼？我又沒在她老闆手上吃過虧，」陳太忠用一種理所應當的口氣回答，然後端起酒杯喝酒，「不怕我舉報，她就能跟我對話。」

「這個三松是真有錢，這個你放心，」劉局長也實話實說，「我調查過了，不會鬧出上次韓國人那種笑話……他們對苧麻脫膠廠非常看重。」

「那她一定要跟你對話，是個什麼意思？」牛曉睿饒有興緻地上下打量他。

上次韓國人沒談成，朴助理摸小苗的大腿，那僅僅是引爆點，事實上，韓國人不認脫膠廠的價值，而對紡織廠的價值也有意壓低，連小服務員都能說出，「富人占窮人便宜，無恥」這樣的話，就已經決定了最終結果。

「不會吧？」施淑hetubook.com.com華駭然地叫了一聲，雙手交叉在胸前，抱住赤|裸的雙臂，不住地上下摩挲著，「說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傢伙死了幾年了？」

下一刻，奚玉猛地想到了什麼，他駭然地睜大了眼睛，「這個騙局……不會是死了的那個傢伙設計的吧？」

劉局長不想再跟北崇打交道了，而且他相信，這麼好的條件，應該不愁有人去，於是他跟辦公室的人說，我最近有些別的工作安排，你們安排別人吧。

「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陳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這個人身上有很多秘密，而且是非正常死亡的。」

而日本三松公司，跟韓國人一樣，是主動找上門的，那就是說，誰帶人下去，這功勞就能揣進口袋一大半。

這個電話，他接了足足有五分鐘，一直在靜靜地聽對方的說話，偶爾才會言簡意賅地問一句，最後他表示，「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好自為之。」

一天後，消息傳來，胡老和新動力公司一行人離開陽州，去朝田了，雲中人一路送到高速口，不過這次還是有幾個有點份量的相送，分管工業的副市長歸晨生，以及省地電的總工劉抗美等。

「嘖，」陳太忠咂巴一下嘴巴，端起酒杯來抿一口，才感觸頗深地回答，「要不我說，那是個人才呢？」

「這幫人還真是肆無忌憚了，」施淑華原本是沖大家發泄著對體制的不滿，可是眼見騙子如此地猖狂，禁不住生出了不服之氣ｍ•ｈetｕbｏok.cｏm•ｃoｍ，「真不怕手機能錄音？」

「劉局長，你這還沒完了？」陳太忠一聽，就膩歪到不得了，「恆北不止我們北崇產苧麻，陽州就好多，利陽也好多，能放我一馬嗎？」

手裡捏著資源，就是不一樣啊，陳太忠聽得也深有感慨，北崇再貧窮落後，有個苧麻企業的牌照，能容他偷天換日，這就算運氣了，至於閃金的背包，那更是享受前人的餘蔭了。

「奇人啊，」奚玉點點頭，聽說自己差點中了一個死人的計，他先是有點駭然，然後就是不服氣，但是聽陳太忠解釋兩句之後，他也沒了那份計較的心思，於是半開玩笑地說一句，「幸虧這傢伙已經死了，要不我還真睡不著了。」

所幸的是，韓國人沒折騰，招商局這邊壓力不算大，而招商局曲老大了解了一下情況，就說了個胡鬧，也沒別的反應。

只有陳太忠知道，剛才劉麗在電話里哀嘆，說那些人本來是去黃占城家追債的，那邊把人推到她這裏，說她是安葬黃占城的人，於是討債者才又找到她。

帶外國投資商下去調研，那真的是樁美差，一來能享受到地方上的各種供奉，二來談成的話，不管是誰起的頭，中間這份配合的功勞，是穩穩的。

「我就說嘛，剛才我就感覺，是那傢伙的手筆，」牛曉睿洋洋自得地發話，「騙術不一定要高，合用就好，陳區長也說了，那人對人心的把握，不是一般的強，從這個事情就能看出來……真是把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性吃透了。」

背後說怪話，總是很輕鬆的，劉局長心裏很無奈，但是這個電話還得打，聽到陳太忠在那邊抱怨，他索性直來直去地回答，「北崇有兩個優勢，一個是你們有省內規模最大的、現代化的脫膠廠，另一個就是閃金的背包，曾經是全世界知名。」

劉麗在電話里解釋了，她手上攢了點錢，也不想再招搖撞騙了，只想找個人嫁了，靜靜地度過這一生，怎奈追債的人找到了她，由不得她不從。

「要不說那貨的家人都不去收屍呢？想必也是怕這個麻煩，」陳太忠點點頭，覺得自己有點後知後覺了，「這個劉麗不但是那傢伙的秘書，還是小蜜。」

「其實北崇在苧麻行業，對合資的興趣不大，」陳太忠見他說得明白，索性就直接回答，「我們肯投巨資在這一方面，就是有相當把握的。」

「哦，」陳太忠穩穩地坐在那裡，他現在是越來越有領導范兒了，伸手接過手機，他淡淡地哼一聲，「嗯，你說。」

「三四年了吧，」陳太忠想一想，無奈地搖搖頭，「劉麗只是跟了他幾年，就能根據他的一些想法，弄出這麼大的騙局來，真是令人佩服。」

至於這次的騙局，她不無自傲地告訴陳太忠，占城生前有很多靈光閃現的點子，自己只不過是拾他的牙慧——她對黃占城，簡直崇拜到家了。

劉局長這個電話，打得也是不情不願，上次去北崇，他帶著滿頭針腳的韓國人回來，被單位里同事一頓恥笑，和圖書帶外國考察團下去的多了，沒見誰是帶著外國傷員回來的，這不是丟招商局的人嗎？

這天上午，因路基松垮，一輛客車側翻在了路邊，有七名乘客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陳區長聽說之後，來到現場調查情況。

回了辦公室之後，才有體己人兒彙報，說倒是有人眼紅這趟差事，但是一打聽上次韓國人吃癟的內情，又聽說北崇人沒有向上孝敬的習慣——劉局長只收了一張存儲卡，再了解一下北崇那個區長，於是……就沒人願意摻乎此事了。

這次日本企業又來了，劉局長心說我不出頭了，前兩天蹦躂的人很多，你們去跟北崇打交道好了——反正我是沒本事。

「解釋一下她的苦衷吧，」陳太忠輕描淡寫地回答，想一想又補充一句，「她以前的老闆，欠了別人不少錢，那些人找到她，要她還錢。」

這些都不關北崇的事，進入九月份，陽州又開始多雨了，負責農林水的徐瑞麟根本就忙不過來，陳區長不得不接手一些工作，而秋雨又對道路施工帶來了一些影響，分管副區長劉海芳還在國外，他也得關注。

後來陳區長給了劉局長一份拷貝，雖然是應該的，但也多少算點人情，兩人的關係並沒有進一步惡化——反正大家屁股不同，一般情況下，就別隨便聯繫。

「有沒有搞錯？」施淑華聽到這裏，還真是納悶了，「她老闆死了，賬怎麼能算到她這個打工的頭上？」

見他掛了電話，牛曉睿先好奇地問一句，「她居然敢直接跟你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