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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閑聊，但是總有人想說點正事，市農業尚局長撿個空子發問了，「陳區長，你們北崇，今年已經收了多少麻？」

說到這裏，他又看一眼王媛媛，王主任和黑臉膛又在說話了，兩人都坐在下首，中間還隔了一個牛曉睿，就這樣，談得也挺熱鬧。

來的領導越大，貼的紙就越大，表示對領導的重視，但是同時，地方上對領導寄予的希望也就越大。

最好就是落落大方適可而止，不要讓別人覺得你不正常，也是積極融入主流的意思。

於是，這句話就做為名言，流傳了下來。

「不知道，」陳太忠搖搖頭，他此番出來，也有故意晾一晾黑女人的意思，「由她吧，想去就去，不想去隨便。」

不過副省長也好涵養，只是上火車的時候，輕喟了一聲，「紙頭越大，腸胃越大啊。」

你這還試探得沒完了？陳區長看他一眼，在副廳雲集的桌上，一個正處頻頻發話，而且不談風花雪月軼聞八卦，抓住工作不放，這是為領導當馬前卒衝殺的節奏，於是他微微一笑，「別的不說，保證收完利陽的麻還是沒問題的，只要你的夠好。」

「嗯，恢復得不錯，」陳太忠笑著點點頭，「那個男孩兒呢？」

他是塊壘盡去了，彭市長卻禁不住暗暗撇嘴，王家奇你現在說這話，沒意思啊。

晉部長所說的，是只屬於他倆的話題，有點喧賓奪主的味道，不過王市長也不介意，反而興m.hetubook.com.com緻盎然地發問，「那惠特妮·休斯頓會不會去演出？」

「他也挺好的，」女孩兒臉上的表情，越發地淡漠了。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啊，陳太忠心裏也微微一擰，不過已經是這樣了，還說什麼呢？依維柯車開進院子，就看到三位副廳級領導從樓里走出來。

「私人有私人的好處，他們來搞，成本相對比較低，」王蘇華微笑著頷首，「但是公家干有公家乾的好處，能把規模搞上去，規模上去了，成本也好控制，主要是管理方便。」

三杯乾了之後，眾人紛紛落座，邊吃邊聊了起來，陳區長被兩個副廳包夾著，說一說北崇的發展，又敘一敘舊情，晉部長還問起了天南的事兒，「太忠，馬上重陽節了，回不回天南看黃酒文化節？」

市計委是歸彭秋實這個常務副分管的，彭市長手上已經抓了財稅工商，別的市領導絕對不會再允許計委冒尖——事實上，恆北省里地市一級政府的計委，基本上都已經是擺設。

他給面子，那三位也知道，這話不能當真，倒是彭秋實笑著發話，「我今天過來就是湊個熱鬧……婷兒，過來見一下陳叔叔，可是他救了你的。」

據說十來年前，有副省長視察花城，花城的每個字兒足足有兩米開外，結果省領導偏偏沒有答應花城要搞的項目，結果他要離開的時候，花城只派了一輛老舊的伏爾加送和*圖*書行，多出來的隨員直接是用偏斗摩托帶著，一路送到陽州火車站，花城的領導都沒跟著到車站。

「那北崇還打算投入多少收麻？」尚局長又出聲發問。

「小王主任對計委的職能，以及在目前局面下，計委如何調整職能，來適應市場經濟，很有獨到的見解，跟她聊一聊，對我也很有啟發，」王家奇沖陳太忠笑一笑，又伸出一個大拇指，「陳區長帶的好兵啊。」

一個女孩兒坐在輪椅上，被人推了過來，陳太忠一眼看去，就知道是那個車禍中斷了腿的女孩，兩人年紀相差彷彿，但是……他就是叔叔了。

「陳叔叔好，」女孩兒沖他點點頭，臉上也不見如何的熱情，很顯然，相比面對挫折的態度，她比孟志新差了不止一條街，不過年輕嘛，這個可以原諒。

利陽是農業大市，農業局的條件還算不錯，農業招待所雖然有點老舊了，但就算現在看來，這蓋了十來年的四層樓賓館，在利陽也還算拿的出手。

倒是彭市長看得開，見狀主動坐在最下首，「就坐這兒好了，誰勸我也不走，我過來是看看太忠，私人身份。」

彭秋實也想將計委一些職能落實下去，但是大氣候就是這樣，計委不復二十年前的風光了。

這伏爾加在半路上，還拋了一次錨，要知道，這可是堂堂的副省長，就是這種待遇——花城人的桀驁不馴，也由此可見一斑。

陳區長並不主張全交給公家來和圖書做，「私有經濟是公有制經濟的必要補充，有競爭才有壓力，否則是死水一潭。」

「差不多快兩千萬了吧，」陳太忠側頭看一眼坐在下首的王媛媛，「是吧？」

「這人……」女孩兒見他就這麼走了，還丟下一句夾槍帶棒的話，禁不住看一眼自己的老爸，「怎麼這麼說話？」

陳太忠是不打算吃窩邊草的，也鐵下心思要重點培養小王，但是目睹這一幕，總覺得哪裡不是很舒服，當初吳言跟我接觸，不知道章堯東看在眼裡，會不會也是我這種心情。

「真是這樣，」陳區長做戲做全套，笑眯眯的點點頭，給足對方面子，「你們三位都是領導，我還打算指示一下呢，現在嚇得不敢了。」

看來老章把我送出鳳凰，還算手下留情了？我是否要感謝書記不殺之恩？

他拿出煙給大家散一圈，腦子裡卻是在胡思亂想——這黑臉膛若是跟我一樣，也那啥了小王，尼瑪……啥也別說，你就等著各種慘死吧。

「太忠你這麼說，就見外了，」晉部長先笑著回答，按說他在常委里的排名，還次於彭秋實，但他也是天南的幹部，還是跟陳區長一起同過窗的，這交情別人不能比。

「看你這表情，我還以為他不怎麼好呢，挺好就行，」陳太忠哈地笑一聲，轉身向一邊走去，「王市長……有日子不見了，很想你啊。」

你倆談什麼談得這麼熱鬧？陳區長有意無意地掃一眼黑臉膛，才笑著對m•hｅｔｕｂｏok.ｃom•com尚局長點點頭，「其實我們在收的麻里，有利陽的麻，都是私人運過去的。」

王媛媛正跟那黑臉膛漢子說話，聽到領導發問，馬上點頭，「一千八百多萬，二茬麻還沒收完，收完的話，兩千萬打不住。」

「這個可以再商量，」陳太忠笑著回答，老王居然能直承私人來乾的好處，說話也是有真性情的，這其實是很多幹部心裏的真實想法，一邊是羡慕私有企業的靈活性，可同時，又要強調政府管控的便捷。

「不看看你自己什麼態度，」彭市長氣得哼一聲，陳太忠在跟王蘇華說話，他不怕跟自己的女兒多說兩句，於是恨其不爭地發話，「好歹就救過你的人，人家欠你？」

「王主任過獎了，你也謙虛了，」陳區長笑眯眯地點點頭，心中塊壘盡去，原來是想跟小王取經，你這市計委主任，倒還真放得下身段。

說來說去，是利陽這個橫幅不太對等，北崇來的只是個區長，堂堂的利陽市就打出了「北崇區政府諸位領導」的字樣——人家一個農業局，級別就跟北崇區相當了。

正想胡亂想著，可能彭秋實看出了點情況，他伸手從轉盤上抓起煙來，抽出一根，那黑臉膛連忙給他點上，彭市長抽一口，「太忠，這是我們市計委主任王家奇……小王，跟你本家談什麼呢，談得這麼高興？」

「有一半的可能性，要走一趟，」陳太忠笑著回答。

「這橫幅，絕了，」孟志新看到ｍ.ｈeｔubｏｏｋ•coｍ•cｏｍ顯眼的大紅橫幅，輕喟一聲。

自打跟陳區長出來之後，他並沒有沉默寡言，被冷遇的人，一旦接觸主流社會，謹小慎微並不是最佳的選擇——這意味著你還忘不掉過去的自己。

「紙頭越大，腸胃越大，」農業局胡局長笑著說句話，這也是陽州的官場俗語了——沒準恆北通用，以前下面迎接上面的領導，都要一張張的大字貼出來。

這是進招待所前的插曲，進了招待所，這邊早已經將飯菜準備妥當，一個招呼就上桌了，不過這個座次委實不太好排，三個副廳，招待的卻是一個正處。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王媛媛跟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談得投機，陳區長心裏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王媛媛在北崇，是很少有人敢如此搭訕的。

王蘇華又勸好一陣，才扭扭捏捏地跟陳區長分了首席，至於陳太忠另一邊，卻是坐了晉建國——他的姿態也很高，以此示意，我來是因為同窗之誼。

王市長的另一側，坐了農業局的局長，晉建國的另一側，是副處級幹部孟志新，有意思的是，最下首的彭市長身邊，也坐了一個身材高壯的中年人，臉膛黑黑的。

「來，先干三杯，熱烈歡迎來自北崇的貴客，」最終，還是王市長做為今天的主人，站起身舉起杯，「也預祝我們合作成功，實現雙贏。」

「建國你們太客氣了，」陳區長走下車，笑吟吟地發話，「三個領導在等我們，我們真的受寵若驚，有點手足無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