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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他們家人，馬上來北崇自首，截止期限是今年年底，」陳太忠淡淡地發話，「在北崇玩黑社會，真是找死……就說是我說的，敢不來，那就等著吧。」

而北崇人是念舊的，有人說，這幾個小鬼，當初是給咱區里送煙葉來著，不用理他們，不禍害咱本地人就行。

外來人口的犯罪，跟本地常住人口犯罪，那是不一樣的，他們不會去打聽太多的往事，只是關心有沒有實施犯罪的空間和時間——完了事兒一走了之，你奈他何？

短期行為針對外地人的時候，當地人想，這個無所謂；當短期行為涉及到了當地人，城區的人想，這個無所謂，城中村嘛，亂一點是正常的。

混戰發生在北崇的一個小飯店，包工頭的親戚——一個北崇人被打得顱骨骨折，飯店也被砸得不成樣子，北崇人終於大怒，要抓這幾個人。

不成想這個自行車買了一周多，就被人偷了，他趁著出車去市裡的時候，又買了一輛二手自行車，結果這輛車只騎了兩天，又被偷了。

當短期行為蔓延到城區，這個時候再後悔，就有點晚了，就算再大力整頓，影響已經造成了，想消除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所以我就覺得，不能再耽擱了，」朱局長沉重地點點頭，接著遞過來一份資料，「這是區里近一個月遇到的治安問題，隱患越來越大，毒瘤不拔除不行，趁著還是萌芽狀態，好好地整頓一下……所以我才要求，和-圖-書要搞一次嚴打。」

「好的，」朱奮起點點頭，他對那幾個貨，也沒什麼同情的，陳區長既然放出這種風聲來，倒不信那幾個敢不來。

他這個話，代表了一種普遍心態，陳太忠非常確定這一點，很多地方短期行為的泛濫，跟當地人的放任不無關係。

陳太忠聽了這個荒唐的理由之後，微微一笑，「你別扯那麼多，你的車被偷，和你偷別人的車，這個因果關係不是必然的，我就問你一句……知道盜竊是犯罪嗎？」

於是他們終於認識到，在北崇要守一些規矩，再後來，他們就是只對外地人下手。

「我這是刮官黨，」朱奮起哈地笑一聲，抬手給領導點著煙，自己也點著，美美地抽一口，「領導的煙，抽著就是好……不過那些外地人，也不敢欺負咱北崇人，不關咱自己的事兒，上去攔一下，沒準挨兩刀，您說這冤不冤？」

所以他推起來就跑，不成想買煙那主兒就是當地那片的，喊一嗓子，直接四五個人就撲了過來，將他當場擒獲。

合著這貨偷自行車，真是衝動型犯罪，他是明信人，給一個工程隊的老闆當司機，最近在北崇談了一個女朋友，但是工地離城區還有十幾公里，為了約會方便，他就買了輛二手自行車。

小傢伙們也知道自己闖大禍了，拔腳就溜了，打了花城人不算什麼，但是又打了北崇人，還把北崇人的店子砸了……趕緊跑吧。

比如說污染，想ｈeｔuｂoｏk•ｃｏm.cｏm要發展，不帶來點污染是不可能的，陳區長就努力發展農業，工業的話，只有電廠和苧麻廠，是頂著污染也要上。

「您指示得很對，」朱奮起點點頭，他愁也是愁在這裏，只要肯下狠心，勞教幾個人，那真是一句話的事兒，也好殺一儆百——問題是，就算勞教了這些人，也起不到這個效果。

「哦，」陳太忠點點頭，不再說話，不過被扭送的那位一聽，就著急了，「大叔，我只是一時豬油蒙了心……我願意交罰款，就不要打了吧？」

「你看，你不敢說不知道……既然知道盜竊是犯罪，你還是做了，那還說什麼？」陳太忠哼一聲，轉身就走了，「遇到點不順，就不能固守本心，也是給你長一長記性。」

「目前還沒有抓到，」朱奮起悶悶地嘆口氣，陽州的各路好漢，實在是太多了，而且跟割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就又冒出一茬來。

要不說這發展，從來都是雙刃劍，有好處就有弊端，陳區長在上項目的時候，覺得自己已經充分地考慮了一些影響長遠的問題。

「不打？不打你不長進，」有人冷笑一聲，大多數的警察和受害者，都是這麼認為的，小偷太可惡了，罰點錢放了你，難免你又重操舊業，還是結結實實地打你幾頓，讓你以後想偷東西的時候，先考慮一下可能遇到的皮肉之苦。

流動人口的管理，也是個問題，他問一句，「這個……雲中五虎抓到和圖書沒有？」

所以說，陳太忠已經在很努力地設計，盡量避免發展可能帶來的問題，但是事實告訴他，發展可能帶來的弊端，並不僅僅是污染。

可是到了現在，性質就有點變了，他們打出來點名堂了，就要巧立名目，對北崇的一些事務下手，不過在想壟斷砂石市場的時候，被狄健帶著二十幾個混混拿槍堵住了，一頓胖揍。

這個真沒辦法，北崇缺電缺成這樣了，電廠的污染再大都得上，而苧麻不但是北崇傳統的優勢項目，關鍵是區里也有那麼多人種苧麻——他總不能六千一一噸，把苧麻賣到慈清去。

正是因為如此，小趙和西王莊以及閃金的交界處，被規劃為了工業區，集中處理污染、供電等多個重要環節。

他的話是這麼說，但是進了朱局長辦公室之後，他就輕嘆一聲，「老朱你看到了吧？真的很可怕……有些東西傳染起來，太快了。」

「那還是得發動群眾，」陳區長做出了新的指示，他輕嘆一口氣，「人民戰爭，那是咱們黨戰無不勝的法寶。」

雲中五虎，是雲中的五個小混混，跟鳳凰市的「闖紅燈」一樣，也是青少年為主。

「勞教就不錯，咱北崇現在正缺勞動力，」陳區長的話才說出口，就緩緩地搖搖頭，「這樣也不行，你勞教了他，別人未必知道……對扭轉社會風氣，不能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

前一陣，他們因為看上了一個包工頭的女人，跟花城人發生了衝突，和-圖-書而花城人也不是好欺負的主兒，哪怕被幾支槍頂著，也是奮力反抗，一場混戰下來，那包工頭被打斷了兩條腿，還有三根肋骨。

而北崇人說是悍勇，其實其他幾個地方的人，未必比北崇差，敬德人也厲害，而花城人名聲在外，那也不是吹出來的。

「現在還是說一下，剛才的問題，」陳太忠收回思緒，「對小額盜竊行為，只是罰款，我覺得非常不合適，北崇正值大發展期間，對於這些嚴重影響穩定的犯罪行為，應該從重處理。」

「那還能怎麼著？」朱奮起說起這樣的事情來，也是一臉的無奈，「一兩百塊錢的盜竊案，也就是罰款，關幾天以後放人唄……大不了再狠狠打上幾次。」

北崇人的放縱，導致這幾個小傢伙越來越猖狂，收保護費不說，還要欺男霸女。

「我的車就是被人偷了嘛，」那位也不敢直接回答，就強調他首先是受害人。

陳太忠大致地翻一翻，案子都不是什麼大案子，當然，能遞到分局的，也不會是太小的案子——想必下面派出所受理的案子，要比這多得多。

不過，自古英雄出少年，他們最早是往北崇偷販煙葉，還跟煙草局狠狠地干過兩架——這個性質，其實跟老嵐剛出海做外貿一樣，是違法勾當，年輕嘛，沒什麼不可以。

但是，還是有些令人觸目驚心，以往北崇的糾紛，半年也沒有這一個月的多，看了一陣之後，他合上材料，「真是想不到，發展的成果還沒和-圖-書享受到，弊端已經這麼凸顯了。」

「可是現在的群眾，真的不好發動，」朱奮起撓一撓頭，從口袋裡摸出煙來，然後又塞回去，沖陳區長一伸食中二指，「頭兒，給根煙。」

「一時糊塗殺了人，也是要判死刑的，」朱奮起面無表情地回答，他其實都不想跟這人多糾纏，不過此刻身邊站著陳區長，他不能太拿架子。

「我真的是一時糊塗，」那位涕淚俱下地表示，而且單從外表上看，這人也像個老實人。

「我苦惱的也是這個，」朱奮起嘆口氣，「但是就拿剛才那個人來說，他偷了一輛二手自行車，金額不過百，又不是情節特別惡劣，想要從重處理……缺乏必要的理法依據，就算加重處理，也就是勞教了。」

除了這兩個廠子，北崇其他工廠的污染，就非常少了，而陳區長為了解決污染，不但給電廠設計了除塵設備，更是對污水做了有效處理。

陳太忠摸出煙來，自己抽出一根，將剩下的半盒丟過去，「想跟我要煙的時候，自己抽一根，別老做刮民黨。」

「那你們把偷我前兩輛自行車的賊抓住，」那位也著急了，說不得嚷嚷了起來。

他心裏這個火，就沒辦法說了，今天上午，他看到有人進小賣部買煙，自行車沒鎖，他心裏的邪火騰地就冒了起來，別人偷車沒事，我為什麼不能偷？

他就覺得，自己很冤枉，「我的車被偷兩次了，你們也抓不住小偷，我總不能回回當傻×，買了車再被人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