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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標語的價格，可以平價賣，也可以高價賣，做到這些，甚至不需要工作人員出面。

一傳十十傳百，一夜之間，這個消息就在大車司機們中間傳開了，於是大家來物流中心，除了過磅和等配送之外，就多了一件事兒：要個標語貼到車上。

不過這個標語消化量最大的，並不是陽州，而是北崇的物流中心，司機們整天走南闖北，半隻腳踩著油門和剎車，半隻腳踩著鬼門關，最介意各種口彩。

「天天去呢，物流中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也是老司機的本能。

然而這個事情，讓陳太忠被動了，目前的陽州看起來外人不多，但還真有上心的，沒過多久，就有人通過種種渠道，反應到了上面——陳太忠涉嫌搞個人崇拜。

只不過，是有人的弦兒綳得過於緊——或者還別有企圖，才多出這麼一檔子事兒。

要標語的人多了，就有人一次要個三張五張的，以保證長途車上的標語常新，於是物流中心發現，標語不夠使用了——肯定不夠使用了，現在朝田不少菜販的三輪車上，都貼著這樣的標語，以標榜自己是正宗。

王景堂自己也覺得恥辱得很，但是沒辦法，他不能不來，除非他不想幹了。

「純粹是一幫閑得蛋疼的傢伙嚼舌根，」陳太忠惱怒起來，也顧不得對方是個女領導，髒話直接出口，「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在鳳凰，還有水庫以我的名字命名，有誰敢說什ｈｔｔｐs://ｍ•ｈeｔubｏｏk•ｃｏm•coｍ麼？」

劉區長趕到陳區長小院的時候，門口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省紀檢委監察二室的副主任王景堂——王主任近二十來天，基本上是拿北崇當家了，目前區政府大部分人，都已經認住了這個人，隔三差五就來了，一來就待個三五天，然後回一趟朝田，過個一兩天又來了。

事實上，對於一些不太負責的幹部來說，這並不算什麼大事，強買強賣加價買賣，針對的只是底層民眾，只要沒有人捅上去，那就沒人計較——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上下五千年之中，這樣的人和事還少了？

但是劉區長不這麼看，首先她討厭混亂，不喜歡這樣的局面，其次就是，物流中心還在成長中，處於急速擴張期，她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影響了物流中心的口碑。

「個人崇拜，嘿，」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這話嚇得住別人，可嚇不住他，陳某人搞個人崇拜也不是第一次了，「這話才真是可笑，區長都能搞個人崇拜，市長和省長不是要立生祠了？還是說……舉報的人認為，省長和市長，都不如我這個區長稱職？」

「咱們這個標語，得收費了，」物流中心的主任找到劉區長彙報。

別說，這麼做的不止三五家，據說神位請來之後，效果真的不錯，陽州最近還沒出現非典病例，看不出抗非的神效，但是據說請了神的店家，買賣都m.hetubook.com.com逐漸有了起色。

他說是知道了，卻是沒怎麼放在心上，只是讓譚勝利做了一些宣傳標語，發放到區里各處，無非就是說非典不可怕、防範非典要養成好的衛生習慣之類的。

不過這次，宣傳標語上就打上了「北崇區政府宣」的字樣，還有一個紅彤彤的印章在上面。

馬穎實已經放下話了——你如果讓陳太忠出了氣，考慮把你調整到工會或者民委做個調研員，要不然你就等著被徹底調查。

「這根本就不是我指使的，」陳太忠也無奈地嘆口氣，「現在要區政府出面，反而是有炒作的嫌疑，我一直覺得，順其自然是最好的。」

物流中心的口碑，一開始其實並不好，葛寶玲也是靠著強查過路車輛，才積蓄起一點人氣，那時候各種糾紛不斷，甚至還因此死了一個劉驊。

這個輿情，通過谷珍反應到了陳太忠這裏，谷市長打電話給陳區長，她半開玩笑半當真地發問，現在北崇神在陽州很流行的，你們有沒有修廟的打算？

這麼反應的人，還不止一個，陳太忠在北崇搞風搞雨也就算了，連陽州的飯店和賓館，供桌上都出現了北崇區政府的字樣，這是要幹什麼？

所以，只要有人想搞，還是搞得到的，哪怕只是一小片紙片，只要印章完整，將帶回去其塑封了，放到供桌上也不錯。

「哈，」陳太忠聽得就笑了起來，他還真沒想到，谷市長也有擺明車馬徇私的和圖書時候，於是他回答，「那我知道怎麼處理了。」

公元二零零三年五月中旬，恆北省陽州市北崇區，一個奇怪的現象逐漸興起，蓋有政府公章的各種文件和資料紛紛被人出錢收購，更有人直接找到區政府，希望給一張蓋了公章的紙。

王主任手也很辣，但他只是對別人辣，對自己可是辣不起來，既然不能豁出去丟掉這個工作，那也就只能乖乖地從命了。

不成想這個東西散出去，是更加的搶手，原本是區里免費發放的宣傳品，陽州那裡的商家三到五塊錢一張收購，再到後來，都賣出了陽州地界，別說附近的章城、利陽什麼的，就連朝田和廣北，都有人買了這個標語，塑封之後供起來。

這種時候，一般來說，對方就不會怎麼太刁難，也不知道是北崇的防治非典工作搞得好的緣故，還是陳區長惡名在外，總之是……掛這個標語的，麻煩要少一些。

所以劉海芳想一想，還是來找陳太忠拿主意，不過最近陳太忠要注意的事情太多了，撇開非典、防汛、電力調度和苧麻四件大事不提，朝陽那兩塊土地的建設也日漸地緊鑼密鼓了起來，更別說一系列的基礎設施建設和農村工作了。

這些傳言或者有誇張之處，可既然有人這麼做了，自然就有人跟風——信者有不信者無，供桌這麼大，多拜個紙片算多大事？

所以她很乾脆地回答，「炒作就炒作唄，主觀上你有阻止的行為，這就夠了，至於hetubook.com.com客觀的結果，誰能保證得了？」

他們可以委託他人賣，這種地方從來不缺各種代理人——物流中心正式運行不過半年多，已經打掉了七八個涉黑團伙，有騙錢的，有敲詐的，還有玩掉包碰瓷的，更有想猛龍過江佔場子的。

「小陳，你現在一肩挑北崇，有些話要慎重，」谷珍的聲音變得沉重了起來，「領導們都很相信你的，但是這個物議也要注意……很可能影響到你以後的成長。」

「廟不能修，要不然就真成封建迷信了，」陳太忠對下面的動向還是比較清楚的，但是他認為，這是老百姓自發的行為，政府不宜過多去干涉，「現在姑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最好還是處理一下吧，」谷市長的玩笑話開完，轉入正題，「有不少人向省委組織部和市委反應，這已經涉嫌到了搞個人崇拜。」

見到區里發放這個，就有司機要一張貼在車門上，不成想車進了其他地市，甚至是其他省份——比如說海角、地北之類的地方，遇到檢查人員，有人見到車門上的標語，就問一句，「你去過北崇？」

你還真是敢打比方，鳳凰和陽州能一樣嗎？谷珍聽得嘆口氣，「小陳，北崇的努力，已經獲得了大家的認可，火候也正好，過了反而不美。」

「收費……不好，」劉海芳搖搖頭，原本是公益宣傳的性質，怎麼能收費？

不過撒野撒到北崇，也活該他們倒霉了，北崇人本來就以不好惹著稱，現在又有ｈｅｔｕbooｋ.ｃoｍ.ｃom一個極其護短的區長，各路神仙鬼怪紛紛鎩羽而歸。

谷市長這個電話，是不得不打，她沒有替其他人行使監督權的意思——換個區長的話，她或者會負責一些，但是對上陳太忠，她真是一點都不想招惹。

可就算是這樣，現在這個市場里，不規矩的主兒也不少，劉海芳雖然是女性幹部，對這樣的門路也相當清楚——她是花城人，那裡這種坑蒙拐騙的主兒太多了。

這個要求實在有點太過分了，政府的章哪裡是那麼隨便用的？不過北崇區政府雖然不大，每年各種文件也少不了，尤其是下發到行局鄉鎮的，那就更多了。

物流中心這種地方，有來自四面八方的閑雜人等，真正的龍蛇混雜，中心的一舉一動，都被無數人盯著，出台的新政策只要有漏洞，馬上就會被人找出來加以利用。

這個話其實是很有道理的，谷珍也很清楚這一點，只要不涉及到原則問題，基層的傳言對於體制來說，真沒有多大的影響力。

不過現在中心越來越正規化，也就盡量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原始積累階段，實在是沒啥形象可講，有了一定的基礎，形象就很關鍵了。

這個消息傳開之後，有些不習慣來北崇配送的司機，都要專程繞一下物流中心，就算不圖好口彩，也圖個其他的便利。

像這標語收費，就可能產生強買強賣的行為，只要進物流中心，就得買標語——中心的流動性太大了，領導不可能誰是真的想買，誰是被攤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