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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抓對了，北崇警察很乾脆地表示：這絕對是走私娃娃魚，至於他們怎麼弄到的，這個我們還要調查，公文我們是會發的。

陳太忠根本沒有理會她的興趣，而是側頭看一眼高局長，「四條魚都追回來了？」

「那盛站長說一句？」陳太忠又看哪位一眼，「你可是搞法制宣傳的。」

而且很明顯，這盜賊不是攀誣，他們將養殖戶一家的情況，說得明明白白，男人叫什麼女人叫什麼，孩子又叫什麼，他們甚至知道，男人喝茶的時候，喜歡把浮在表面的茶葉末子噙進嘴裏，然後再吐回茶杯里。

當然，有沒有這個充值卡，海角警察都是要交人的，警方跨省合作指的就是這個，不過很多時候，跨省合作執行得不太好，也是因為如此，外省警察來了，提了人就走，只覺得這是兄弟單位應該做的，本省警察自然是興趣缺缺。

好死不死的是，他在分局了解情況的時候，李處長和盛站長也聞訊趕來，這讓他越發覺得面子上有點掛不住，不過還好，那二位見他面色鐵青，就只是在那裡靜靜地坐著，也不出聲。

「一群蟊賊而已，」陳太忠很隨意地搖搖頭，他頭疼的可不是賊，而是北崇的老百姓見錢眼開，私下偷賣娃娃魚，對外的事情，他還從來沒怕過。

「唉，」陳太忠嘆口氣，拿出煙來給大家散一圈，好半天才問一句，「我為什麼要饒你？」

要說起來，這倆小偷也真的點和圖書兒背，前天的時候，海角發生一起持槍搶劫殺人案，劫匪在逃離時，摩托車出了車禍，所以當地布下天羅地網抓人。

北崇人這麼一搞，就顯得很有人情味——尤其這省內的移動充值卡，是能頂人民幣用的，可以非常方便地變現，而同時，又沒有行賄的嫌疑。

「我退回非法所得，」閔季剛低著頭，悶聲悶氣地回答。

「只是退賠，對其他守法經營的人太不公平，用你的話來說……違約的成本太低了，」盛站長似笑非笑地看看他一眼。

李處長見這倆人馬上要掐起來了，心裏禁不住暗嘆，這陳太忠的脾氣真不是吹的，比傳言中的還要大。

海角警察這下火了，馬上電話通知陽州警方，陽州警方也摸不清頭緒，只能聯繫北崇分局之後，一起前往接人。

而且北崇警察這次來，也不是空手，他們路過城市的時候，直接買了一萬塊錢的海角省移動充值卡，轉交給了同行——這是我們罰沒的一批充值卡，咱們幹警察的，電話費可是啥時候都不夠用，算我們一點小心意了。

養殖戶夫妻倆也被叫來了，原本他們還唧唧歪歪的，見到陳書記漏夜光臨，臉登時就嚇得白了，戶主閔季剛抬手就重重地抽自己幾個耳光，「陳區長，我不是，我對不起您，我……我一時糊塗，您饒我這一遭吧。」

「稀里糊塗跑了一條，」高局長面色古怪地回答，「不過據說，海角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警察，對娃娃魚的味道，也有點興趣，反正是人家幫咱把賊抓住的，咱不能說啥。」

武警們確實不在乎這種小事，但是警察們在乎，這種封閉大檢查，經常就能有點意外的收穫，抓住這娃娃魚走私販子，也算功勞一件。

「你個臭婆娘閉嘴，」閔季剛呵斥自己老婆一句，然後又小心翼翼地看一眼陳太忠，「家裡還是我說了算，我退賠那些非法所得。」

「按說初犯是可以原諒的，但是……那是在你不知情的時候犯錯，才會被原諒，」陳太忠眼睛一眯，緩緩發問，「從你開始學習娃娃魚養殖技術，到參加考試到買魚苗，再到這次收魚，區里少通知你們了嗎？一遍又一遍揪著耳朵告啊。」

不過這種事兒比較丟人，他心裏明白就行了，跟外人還是少說兩句為佳。

「你的魚苗哪兒來的？你的技術哪兒來的？」高局長實在有點受不了這樣的胡攪蠻纏，「你的養殖許可證……哪兒來的？區里辦不下來大證，你能有小證？」

當天下午，海角傳來消息，偷盜四條娃娃魚的竊賊在海角落網。

「哈，」盛站長輕笑一聲，沒再說什麼，但是臉上明顯地有點不以為然。

武警在他們車裡一搜，沒搜到搶劫犯，也沒有槍支，倒是有幾條娃娃魚，看起來這就是這兩人表現異常的原因了，於是他們隨手將人交給了警察。

然後這倆上前接受檢查，卻別人hetubook.com.com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了，起碼五六支槍頂到了腦門上，這倆嚇得褲子都快尿了：不過就是幾條娃娃魚，至於這樣嗎？

至於說盛站長，人家是中央媒體下來的，跟地方不搭界，倒也不怕針鋒相對。

「憑什麼退？那一萬多塊呢，區里不是追回魚來了嗎？也沒損失吧？」那婆娘又嚷嚷了起來，「大不了以後咱不養娃娃魚，不要魚苗了……養泥鰍總沒人管咱往哪裡賣吧？」

對海角的警察來說，他們並不關心這娃娃魚里的說法，他們只關心一點，這倆人我們是抓錯了還是抓對了，如果抓對了，你們給我們來公文吧。

「老高你沒必要說那麼多，他們其實都懂，」陳太忠嘆口氣，又悶悶地抽一口煙，才又發話，「你們這個行為，從官面上說，是違反合同，從市場角度上看，是擾亂市場，是會把娃娃魚市場做壞的，只要養殖中心不給散戶發魚苗了……你說其他養殖戶會怎麼對待你？」

兩人交待得很痛快，私下買賣人工養殖的娃娃魚，這應該不是什麼大事，但是若坐實了盜竊的罪名，那可就真是大事了——案值五萬多元呢。

不成想，他這一遲疑，立刻就被人注意到了，紛紛用眼神交換信號，開什麼玩笑，大家要抓的是持槍殺人犯，此刻一個個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唯恐錯過什麼蛛絲馬跡——就算不看重成績，總要在意自己的小命。

「關鍵是……你老婆看著不滿意和*圖*書啊，」陳書記側頭看一眼李處長，「李處，事情經過你也了解得差不多了，給個建議？」

於是李處長只能站出來和稀泥，「都是為了工作，大家心平氣和，好好說。」

「嘖，」陳太忠咂巴一下嘴巴，心說這些警察……也真是的。

而這倆小偷一看查車，就有點緊張，可是此刻掉頭，那更是找虐，只能硬著頭皮開過去，指望能混過這一關——我們只帶了四條娃娃魚，這荷槍實彈的，又是武警又是特警，想必不會是找我們的吧？

陳太忠看他一眼，扭頭對著祁泰山吩咐，「泰山書記，招呼客人的事兒，就交給你了，我現在就去林業局開動員會。」

「光是退賠，怕是不好，」李處長穩穩地搖搖頭，卻也不提具體建議，「十里不同音，一個省各地的民情不同，亂提建議就不負責任了。」

「需要省里支持嗎？」李處長不動聲色地問一句。

「我是家裡死了條魚，總想找回成本來，聽說有人收魚，就一時鬼迷心竅了，」閔季剛低著頭髮話，「請您念在我是初犯……」

「可是人家買的就是貴，區里收的太便宜，」閔季剛的婆娘倒是有幾分膽色，這時候還敢還嘴，「現在是市場經濟。」

還沒等回北崇，警察在車上就開始審問這倆賊，然後，最不願意讓大家看到的事，還是發生了：兩個賊交待，這四條娃娃魚，是從養殖戶手裡買來的，一斤七千二，四條魚是七斤掛零，他倆花了五萬二。

「考https://m.hetubook.com.com察就考察，別陰陽怪氣的，」陳太忠哼一聲，也懶得跟此人一般計較，「我們現在打算弄個打擊偷盜娃娃魚的專項活動，民間和官方的力量一起上……北崇的娃娃魚成了眾矢之的，引來流竄犯的概率極高。」

經過這兩天的走訪，他已經聽說了很多陳書記的語錄，這個「違約成本」就是其一，而他死活是看不慣這個年輕書記的傲氣，心說你不是自居人民的父母嗎？我就偏不讓你如願。

「退賠是必然的，關鍵是要追究違約責任，假一賠十之類的可能不適用，但是這種政府定向培訓、還是特殊的持證養殖行業，你事先的宣傳也做到了，這就不適用百分之二十或者三十的違約金，我認為……合同金額的百分之百，是比較合理的。」

「不愧是中央大報的記者，看得硬是比我們這些地方幹部長遠，」陳太忠緩緩點頭，「又學習了一招啊。」

不過這倆堅稱娃娃魚是買來的，娃娃魚尾巴上的標牌可以證明，這是人工養殖的。

海角警方連說客氣了，還要請恆北的客人吃飯，北崇人卻是苦笑著表示，不行啊，得馬上回去審案子，我們那裡，最近正在抓這個。

這兩人的口供，令陳太忠的心情也糟糕不少，他想到了有這種可能，但是當這種可能變成現實的時候，他還是有點不能接受。

「殺人償命，這是常識，你頭一次殺人，就不用償命了？」一邊的高局長冷笑著發問。

所以面對這個提問，他回答得振振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