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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您昨天和今天都不在啊，」女人挺委屈地回答，「安哥也不讓我給您打電話，明天阿妮塔就要到了……我只能來這兒等著。」

若干年後，經濟學上出現一個指數——北崇苧麻指數，這個指數，在大多數人看來無關緊要，但是也能真正地反應一部分市場經濟狀況。

人心，總是善忘的。

「譚區長和劉區長，我都商量了，」女人越發地委屈了，這個療養院真是古里古怪的，那倆區長都說歸自己管，她並不知道，這個療養院的歸屬還沒定下來。

「陳書記，」一個中年女人走了過來，慌亂地解釋，「是安德福先生讓我來的，談一談關於租用療養院房間的事情。」

看不懂的時候，大家就又都想起北崇了，可是一打聽，北崇的收麻價還是那樣，一公斤六塊五，還不如直接賣給麻販子，一時間眾人憤憤不平——艹的，北崇人你們去年就賺了我們那麼多，今年就不知道照顧一下？

「他倆都說自己能做主，我就覺得他倆誰都做不了主，」女人是來花錢的，倒不怕直接說，她苦惱地嘆口氣，「可是目前的療養院是暢區長負責，她跟我說沒房子，而現場確實沒房子。」

就在麻農們認為，今年能大賺一筆的時候，九月下旬十月初，麻價開始下滑，這一掉，就掉到沒底兒了，到現在為止，麻價已經跌破了每公斤七塊。

「商量過了還找我幹什麼？」陳太https://www.hetubook.com.com忠眉頭微微一皺，有點好奇。

不管上面的陣營怎麼划，他倆的聯盟是必然的，所謂山頭就體現在這裏了，起碼陳太忠是這麼認為，晉建國的面子，我是要買的。

不成想，二茬麻還沒下來，麻價就嘩嘩地往下掉——個人手裡的麻再多，還能跟市場作對？須知自古窮不與富斗，你手裡掌握了再多道理，銀子跟不上，那就白搭。

羅雅平接到陳書記的電話，馬上著人安排，在療養院附近架設移動大棚，不過這個時間接到陳書記的緊急通知，她心裏還真是有點好奇：來的會是誰呢？

事實上，這個權責不明，他是有責任的，他沒明確開口，只大概說了一下，以後療養院要配合武水風景區，這倆區長就都憋著勁兒拿下那裡，可是目前療養院才開始建設，他倆誰也沒膽子跑到陳書記面前，問這一塊是不是歸我管。

「你去過現場了？」陳太忠看她一眼，心說這人辦事還是比較利索的，但是轉念一想——都等兩天了，有足夠的時間去一趟武水。

「這真是的，」陳書記低聲嘀咕一句，然後眉頭一皺，「散了吧，有什麼事，明天去區里談。」

很多人在這個環節上就吃了虧，倒是北崇的老百姓命好，看到區里只是六塊五一公斤收麻，又不禁外賣，更有人說這是陳書記不看好麻價長期高位，大家就一窩hetubook.com.com蜂地往外賣，待到麻價下滑前，北崇的麻就出得差不多了。

不獨利陽如此，大家都是這樣，炒麻的陸海人也要看北崇的風向——雖然北崇的麻產量不是很高，但是風向標就是風向標。

北崇的麻農倒還問題不大，反正大部分人在頭茬麻已經賣出好價錢了，但是利陽的麻農純粹抓瞎。

現在的麻價，確實很不正常，八月份開始收麻的時候，每公斤的麻價是九塊出頭，到了九月份，依舊是相當堅挺。

他的小院，來了很多的人，而且這些人，不知道他的疲憊，在那裡肆意地喧囂著。

可是這個指數對於炒作苧麻的人來說，就是相當要命的了，所以就在陳太忠離開北崇多年之後，這個指數對於苧麻市場，都起著很關鍵的指導作用——慣性的力量，真的很可怕。

而且經人研究，苧麻的價格，其實跟國家經濟大勢有關，經濟好了，麻的價格自然就能上去，不管怎麼說，苧麻產品是屬於高端消費，國家經濟看好，麻的價格就掉不下來。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很多幹部撒到縣區，眨眼就沒影了，泯然眾人，而留在省委省政府機關的人，只是有點手段加貪圖安逸，更是半點主都做不了。

女人直接有點要崩潰的意思了，都說大陸的官多，推諉扯皮很有一套，果然不假。

陳太忠其實沒興趣去做那個報告，但是晉建國開口了，他不去也不合適，和-圖-書天南交換到恆北的幹部，他也只跟晉部長有聯繫了，其他的人，彷彿猛然間都消失不見了。

陳太忠一聽就明白了，暢玉玲肯定在一天之內蓋不起房子，這事兒就還得找羅雅平負責的移動大棚，四個區長來回找，怪不得對方一腔火氣。

「這個我能理解，」女人點點頭，她倒是想說不理解呢，敢嗎？而且這個解釋，聽起來確實很有道理，「不過明天阿妮塔就要到了，我只能貿然打擾陳書記了。」

以利陽為例，只要北崇收，利陽就收，北崇低價，利陽價格更低，有一個電話打過來，說北崇麻價高漲了，利陽絕對漲得更狠。

可是這頭茬麻剛割過，二茬麻還要差幾天，此刻收麻，那真是損失慘重。

不過這個扯皮很正常，他聽到對方一腔怨氣，不以為意地笑一笑，耐心解釋，「這是各司其職，其實你這個遭遇，主要是因為我們的療養院正在籌建中，經營的相關規定都還沒有制定，所以感覺有點混亂，等明年初就好了……你們是特事特辦，遇到點不方便也正常。」

可就在他推門而入的時候，看到院子里的喧鬧，又覺得有一點點陌生。

「我說散了吧，你聽不懂？」陳太忠不耐煩地哼一聲，「有事去單位說，安德福就沒有私密的時間了？」

事實上，頭茬麻里吃虧的都不少，大家看到麻價堅挺，就捂著不放，想著二茬麻下來，我手裡的麻更多，那就更有話語權了。https://m.hetubook.com.com

陳太忠能發展得這麼好，原因是眾說紛紜，但是毫無疑問，晉部長是沾了陣營的光。

陳太忠的屢斷屢中，導致了北崇在苧麻行業，處於一個很微妙的地位，以後的幾年裡，只要北崇收麻，其他人就紛紛跟進，北崇對苧麻的高價不予理睬，那麻價就怎麼都上不去。

這是最讓她無法忍受的，租幾間房子住，居然要找四個區長，而那羅區長則表示——她跟暢區長不相統屬，你最好要陳書記協調一下。

等見到自己的小院，就接近七點了，陳書記在這一天里，雖然沒做什麼有意義的事情，但也覺得身心疲憊，「唉，終於是到家了。」

「好了，我這就打招呼，」陳太忠無奈地擺一擺手……

「嗯，地方真不錯，可惜沒房子，安哥說北崇能迅速搭起房子來，」女人眼中露出一絲無奈，「我了解了一下，此事要找羅區長……陳書記，你們區的區長，太多了，我已經暈了。」

區里收麻就是六塊五，你們覺得划算，可以往外賣的嘛，陳書記很不負責地回答。

按說這個價錢，比去年的麻價還要高一些，但是老百姓心裏沒數，總擔心這麼掉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窮盡。

這個時候，就沒人想到，北崇肯六塊一收麻，都是利陽市千辛萬苦活動來的，大家都只看到，北崇賺得狠了，就沒想到當時的分管副市長王蘇華賣不出去麻，恨不得跳樓了。

於是他又去利陽，大致估www.hetubook.com.com計了一下苧麻下一步的走向，不過這個走向沒人喜歡，哪怕是王蘇華也只能撇嘴角——陳書記認為，苧麻的價格還會掉。

陳太忠也覺得，自己在利陽似乎是舉世皆敵，不過他並不是很在意，做完預測報告之後，他轉身就走，絲毫不顧利陽的挽留。

毫不客氣地說，天南來到恆北的幹部，只有陳太忠一枝獨秀，晉建國發展得像點樣——除了他倆，再沒有別人。

在陳太忠的計劃里，這個療養院，要劃到旅遊口上，口子是劉海芳管的，一聽譚勝利伸手，他就有點不高興，不過老譚是管科教文衛的，也不能說人家伸手就錯了。

頭一茬麻，外面麻販子來高價收了，而北崇不強求收購，大家就賣得很嗨皮，但是第二茬麻，這個價格趨勢，大家就看不懂了——尼瑪，你們這價錢也跌得太快了吧？

「哦？」陳太忠看她一眼，心裏有點諒解對方了，「錢你看著給就行了，她來就來唄，來了就住下嘛……去跟劉區長商量。」

這些就扯得遠了，事實上，在北崇，陳太忠最近都多次被麻農追著問——陳區長，這麻價掉得太厲害了，有漲的可能嗎？再不漲，我們這二茬麻沒長好，就得割了。

北崇其實不是他的家，陳太忠心裏很清楚這一點，他得得的馬蹄聲，只是過客，不是歸人，但是在這個地方，他投入了太多的心血和夢想，以至於看到那紅牆綠瓦，就覺得自己是回家了——無非是個休憩的場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