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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陳太忠不屑地笑一笑。

「不冤，我活該，」郭興旺點點頭，臉上也滿是歉意，「但是，我不是您，我惹不起崔主任，惹不起商琳……現在我也是知恥而後勇，積極檢舉揭發，請您給我一個機會。」

那一斧頭的恩怨，早就被郭警司丟到了爪哇國，他現在要考慮的，是怎樣獲得對方的諒解——總算還好，來之前他是做了準備的。

無意中目睹了眼下這一幕，三人真是連計較的心都不敢有了，陳太忠囂張，真是有囂張的資本——人家跟一群正廳走在一起，都不落下風。

若是沒有看到中午的一幕，他或者還要強硬一下，但是此刻，他根本沒有反駁的勇氣。

「康曉安……」于琦低聲嘀咕一句，「這不是康嶺的兒子嗎？魏省長的人。」

辭職書？于琦狐疑地看一眼饒國慶，饒局長沉著臉不發話，他這才明白，怪不得要讓自己兩人跟來，合著陳太忠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雖然是午飯，但今天遭遇了大喜事，眾人還是喝了幾杯酒，其中主桌上還上了一條娃娃魚，是地電公司從養殖中心買來的，康曉安一邊吃，一邊抱怨陳太忠小氣，不多賣幾條。

「這是一個機會，你最好說明白，」陳書記緩緩發話，「獲得我的理解。」

「你的想法，跟我有什麼關係？就像你不會在意北崇老百姓的感受一樣，在我眼裡，你也不過是只小螞蟻，我需要明白你的想法嗎？」陳太忠冷冷地看他和圖書一眼，哥們兒昨天放你一馬，你該偷笑了，「你們走不走？」

令他吃驚的是，有四五個人并行著走在一起，跟李強不相上下的樣子，其中一個飛揚跳脫得很，衣著考究，看起來比李書記還多幾分氣勢。

中午的聚餐，就安排在目前做為小招的民居里，饒國慶三人進門的時候，被攔住問身份，他像進廠的時候一樣，出示一下證件，說我找陳書記的。

「能有什麼想法呢？無非是外地農民工，欺負也就欺負了，」陳太忠輕喟一聲，意興索然地擺一擺手，「我在北崇一天，我的老百姓就不能吃虧……好了，你們回去寫辭職書吧，不要讓饒局長為難，也不要跟自己過不去，我這個人習慣先禮後兵。」

「嘿，你跟我說這個？」陳太忠又樂了，他端起面前的水杯來喝，「沒有了？」

「我昨天親自趕到建設派出所，把人放了，」饒國慶馬上開口表態，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其他的也不關我的事了。

只有李強一個的話，倒也不會令饒國慶太震驚，雖然對一個分局局長來說，市委書記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了，但是……陳太忠不是區委書記兼區長嗎？

「陳書記，北崇人在工作上是很負責的，」郭興旺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一點，值此關鍵時刻，能救他的，就只有他自己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或者楊展還能從農業局拿點賠償回來，這就說不準了。

「陳書記，我是饒和圖書國慶，這是于琦，這是小郭，」饒局長介紹一下，然後好奇地發問，「還應該有誰來？」

于琦和郭興旺都是一副休息不足的模樣，不過陳某人不會有半分的心軟。

怪不得你剛才賣郭興旺賣得那麼徹底，合著是想讓小郭自救，他能僥倖的話，你就跟著輕鬆不少。

郭興旺的臉色，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了，早知道陳太忠是如此的猛人，他哪裡會去為難北崇人？不過……這年頭如此關心小老百姓的區委書記，真的不多啊。

「唉，」陳太忠聽得長嘆一聲，「瑪德，我的人這是做得再正確不過了，你居然還要讓楊展兄弟為難他們……郭興旺，這個辭職書，你寫得冤不冤？」

「這個責任，根本就是在郭興旺身上，」于琦毫不猶豫地將郭警司推了出來，真正的冷酷無情，「當然，小郭可能有他的想法……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商琳還真沉得住氣，陳太忠摸出一根煙來點上，「你們來得有點晚了，不過我給你們一個機會，表示你們的誠意。」

三人於是止步，攔住後面的人問一句，那幾位都是誰，被攔的人正好是電廠職工，就衝著領導們的背影指指點點，那是市委李強書記，那是地電老總康曉安，那是首都調試所來的朱總，那是海角地電老總權為民。

他們笑得開心，饒局長、于所長和郭警司心裏，都是拔涼拔涼的，三人雖然趕來了北崇，要說心裏沒有點疙瘩，那才是假的，hetubook.com.com總覺得姓陳的這小子太囂張。

原來楊展兄弟選擇那個地方蓋大棚，就是看中了山口的風，他們此刻一畝兩千塊租下大棚，等回頭北崇人一走，他們立刻就會把大棚拆掉，安裝到別的地方。

所以于所長低聲回答，「陳書記，廣北虧待了北崇鄉親，建設派出所是有責任的，但是這僅僅是一起治安事件……接警人員自行處理即可，前期我並不知情，我承認負有領導責任，但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

就在此刻，海角省地電的老總伸出手，拍一拍陳太忠的肩膀，輕聲嘀咕一句，然後兩人放聲大笑了起來，李書記側過頭來，笑著說了一句——很顯然，他想知道兩人為什麼這麼高興。

待到會餐結束，就是一點鐘了，陳太忠出門去開車，見到饒國慶等走過來，他不待對方說話，就是輕哼一聲，「開上車跟我來。」

當然，這是他不知道，歸晨生不但不是李強一系的，更是跟陳太忠不對眼，如若不然，歸市長厚著臉皮擠一擠，也能擠進第一陣營。

三個來自廣北的警察聽說之後，相互交換一下眼神，竟然就那麼呆住了，副市長都擠不進第一陣營去，陳太忠居然遊刃有餘。

至於說農業局要完任務什麼的，這可能是真相，但並不是真正的真相。

這次可就不好糊弄了，問話的人跑到陳太忠耳邊嘀咕一句，陳書記一側頭，沖院門口淡淡地看一眼，微微頷首之後，跟著其他人進屋了。

和*圖*書「有，還有，」郭興旺緊跟著回答，「但是據我的了解，那個山口風很大的，尤其是每年三月到九月，別處是小風，那裡就是大風，一時好奇，我就了解了一下……」

饒局長登時就決定了，「咱們等一等，先不上去打招呼。」

「嘿，」陳太忠聽得樂了，小子你自救的勇氣可嘉嘛，不過陳某人號稱以德服人，倒是不介意對方自辯，而且這個問題，也是他琢磨過的，雖然大約就是那幾種可能，但是能聽到真相的話，他也不會拒絕，「看起來你願意為我解惑？」

我艹，還有這麼一說？饒國慶聽得大奇，禁不住掃一眼于琦，待發現於所長臉上一臉的平靜，心中就有數了，這是你倆在本田車上商量好的吧。

而陳太忠就在這四五個人當中，左顧右盼不落下風。

陳太忠下意識看看一眼饒國慶，饒局長很堅決地搖搖頭，「我對此不知情。」

饒國慶想得也不太對，這番話，郭興旺確實是在車上跟于琦說了，但那是于所長咄咄逼人地要了解真相，並且表示——你有苦衷的話，我會幫你爭取的。

光這幾個還不打緊，這位沖落後前面幾步的一個人指一指，「那是我們分管工業的副市長歸晨生……他旁邊是省政府的，那些人我就叫不上來了。」

「陳書記，我還真是有想法，」郭興旺紅著眼睛接話了——昨天的事都算「先禮」的話，那怎麼做才能叫「后兵」？

郭警司也沒想到，自家的所長會如此「幫忙」，不過……m.hetubook.com.com起碼他是在被趕出去之前，可以藉此說話，不至於連個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至於說損毀的大棚需要人驗看，楊展敢這麼惦記，這一關不是問題，還有這大棚的拆卸和安裝，其實也不難學習，北崇的技術員為了避免一趟一趟地售後服務，也會教授使用者一些維修和調整的小常識。

「你倆呢？」陳太忠看一眼那二位，大喇喇地發問，「辭職書寫好沒有？」

「解惑不敢說，但是這個事情並非我的本意，」郭興旺小心翼翼地回答，「事實上，我是受到了一些壓力……有的領導希望我能給北崇人施加壓力，拿下那個大棚。」

來到幹部培訓中心，進了陳書記的包房，他大喇喇地往那裡一坐，「就你們三個來了？」

可以這麼說，正是因為北崇技術人員的堅持，才避免了國有資產的流失。

然後等明年一刮大風，這個大棚就損毀了，五畝地的大棚，一萬塊的投資，能換回價值五六萬的大棚，何樂而不為？

饒國慶甚至能理解，為什麼陳書記要他來北崇了，人家整天跟這樣的人打交道，眼裡沒他這個小局長，實在是太正常了。

「農業局辦公室崔主任跟我打招呼，要我這麼做的，」郭興旺此刻也不敢再藏著掖著，「他說商局長很看重八百畝大棚，要今年全部安裝到位，這是死命令。」

所以他先誇獎一下北崇人，緊接著，他點出最重要的一點，「他們拒絕簽字，是為了楊展好，您有沒有想過，楊展為什麼執意要拿下那個大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