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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說，如果中國遭遇了能源危機，那一定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

「可我們真的湊不出多少錢，」李強不敢直斥其非，就開始哭窮。

「我看陳書記還挺自信的，」小秘書輕聲嘀咕一句，「應該問題不大。」

陳太忠抿著嘴巴，摸起一根煙來點上，才緩緩地將車停到路邊，「你先開著這輛車……在市裡轉一轉，我去找人辦事。」

老屠的思路，並不是官方態度，但是現在國內，就很有這麼一股思潮，是徹徹底底的實用主義，還是顧頭不顧腚的那種。

「其他部委答應給一點，」李書記笑著回答。

對於一個地級市的市委書記，人家只是輕輕地一握，矜持中帶著雍容，那不是輕蔑，而是自然而然的反應。

這種情況下，強調地球村裡世界工廠的定位，未免有點可笑，工廠是加工產品的地方，持有品牌的商家，有自由選擇加工廠的權力。

一個世界工廠的名頭，就可以滿足了嗎？不管怎麼說，供貨方想要發展，都要受到上游廠家的制約。

「是我，」李強笑眯眯地點點頭，還帶著討好的味道，沒辦法，對方手握項目的生殺大權，人也是如此地年輕，他姿態低一點很正常。

「你們領導知道這件事，」周瑞也不多說，答非所問地來了一句。

陳太忠也不矯情，發動汽車，轉眼就消失在了茫茫的雨絲中。

上車之後也沒啥可說的，李書記不知道從何說起，陳太忠卻是恨得牙根兒和圖書直癢——發改委這邊原本就是他的弱項，現在有了這個論調，好辦的都要變得不好辦了。

「可是這個項目，是涉及到國家能源安全的，」李強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回答。

「嘖，」這位咂一下嘴，若是小一點的項目，他直接就可以指出問題來，甚至可以直斥對方不規範，可這是九十個億的項目，涉及的人的份量不言而喻，他若是有絲毫的輕慢，相關的人一根小指頭就能碾死他。

到了發改委之後，負責接待的人翻一翻文件，猶豫一下，才輕聲問一句，「這個項目，地方上沒有出資？」

李書記扭頭看一眼，陳太忠沒說什麼，倒是那姓周的輕聲發話，「你現在就彙報吧。」

「沒有，」李強微微搖一下頭，吐出兩個字來。

張主任也掃一眼那三位，然後就是一愣，「周……周哥？」

陳太忠和李強想通了這個問題，心情登時變得沉重了起來，而陶司長卻是明顯不想多談此事，隨意說了幾句之後，就笑著說我馬上還有個會。

私貨夾雜完畢，繼續回頭看這種思潮，屠先生認為，在地球村概念面前，搞汽車品牌都是很沒意思，那麼能源危機，也是很扯淡的命題了。

「這麼大的項目，地方上一定要自籌一些的，」高司長不以為然地撇一撇嘴，用公事公辦的口氣發話，「李書記做項目肯定不止一次了，這點無須我多說。」

「什麼部長？你這混小子，不要整天胡和圖書說八道，」周瑞笑著罵他一句，然後伸出手跟李強握一下，「幸會。」

更悲催的是，這種論調，還不乏人附和。

當然，汪先生不會看到，國際市場上，中國人買什麼，什麼就漲價——這原本就是小國思維，不符合大國邏輯，只要是大國，誰會把主動權交到別人手上？

科技部可以對北崇一如既往的支持，因為這代表一種精神——鼓勵科學創新的精神，可是發改委不支持，只靠科技部這七八個億支持，也沒什麼好結果。

可對方輕描淡寫地一句話，說得毫無火氣，卻偏偏給人一種強大的自信，所以他猶豫一下又發問，「請問你是？」

而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利潤，和經營品牌的利潤，是完全不能比的——這無需贅言。

「不用，我也有車，」李強笑一笑，摸起手機打個電話，他也很想開一開這牛皮哄哄的車，但這是趙老借給荊紫菱的，身為堂堂的市委書記，他還不至於小氣到去佔一個女娃娃的便宜。

而且他有例子可為佐證：蘇聯有什麼名牌？除了裏海魚子醬，怕是再沒有別的了，但是人家有雄厚的工業基礎，二戰後期才能瘋狂地暴坦克，打敗了德國。

這會是怎樣的大能人物？

而一個國家的發展，只是想依靠勞動密集型產業的話，這個國家的國民，未免活得就太悲催了一點——合著咱們天生就是被品牌和標準剝削的命？

過了好半天，李強才問一句，「那邊該怎麼跑m.hetubook.com.com，還是直接找？」

別說現在是發展的時期，和平是主流，不管什麼時候，品牌的價值都是不容低估的，所代表的利潤值也是不能低估的，沒有自己的品牌，只是給別人打工的份兒。

這個話講得有點極端，陳太忠就非常不欣賞這種說法：我要有沃達豐的實力，會賺那個貼牌代工的錢嗎？

不多時，一輛奧迪車緩緩駛來，李強帶著自己的秘書，冒雨走下車，沖陳太忠擺一擺手，「好了，你忙你的去吧。」

「這是周瑞周部長，」陳太忠坐在駕駛員的位置上，笑眯眯地介紹，「周部長，這是我們市委老大李強李書記。」

所謂基礎工業的發展，不能指望在外人的訂單上，發展自主的品牌才是王道。

工業基礎，便是強國之路，便是國家柱石——蘇聯瘋狂暴坦克的時候，賓士公司在做什麼？

他才待說什麼，門被推開了，一個矮胖的中年人在門口招呼一聲，「小高你來一下。」

高司長年紀不大，也就是四十齣頭，見到三人進來，從大班椅上站起身，微微點一下頭，就又坐下了，「歡迎，請坐。」

屠先生有意忽視了品牌和流水線產品的利潤差距。

事實上，前蘇聯的資源，也是中國不能比的，人家可以粗製濫造地、廉價地暴坦克海，但是中國不行，沒那個資源。

但是這種忽視，理論上又是可以解釋的，因為中國人多嘛，他強調，發展勞動密集型產品，才是國家強盛的唯一出和-圖-書路。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晴了，九點鐘的時候，一輛奧迪車停在了臨鋁辦事處門口，李強走上車才發現，後座上已經坐了一個中年人，四十多歲，很平凡的樣子，又帶著點說不出的氣質，非常穩重。

這位想一想，還是拿起文件走了，過不多時走回來，沖在場的三人點點頭，「你們跟我來見一下高司長。」

「唉，」李強走上奧迪車，又是一聲長嘆，他不僅僅是打算接油頁岩的活兒，黃漢祥說得沒錯，這還是政績啊。

能源危機，並不是很重要——如果這個偽命題成立，或者說佔據了一定的輿論市場，發改委那一關，怕是真的就不好搞了。

當你以為，品牌的訂購，能養活大量基礎產業的時候，就會發現，人家只要不訂貨，這些產業馬上就會處於生不如死的狀態。

「國家能源安全，也不光是部委的事，」高司長波瀾不驚地回答，雖然這回答，有點為難人的意思，但是語氣上還是公事公辦那種，「地方上也應該有這種覺悟和行動。」

「但願吧，」李書記也嘀咕一句，他很無奈地發現，這件事完全不是他能左右的。

「嗯？」那位看一眼周瑞，他可以堅持原則，也不怕有人故意難為——身處這個位置，公事公辦並不算錯誤。

那就只能把事情交給領導了，他將文件往手邊一放，「好了，回頭我彙報上去。」

當人口紅利不再的時候，強調勞動密集型產業就無從談起，隨著社會的發展，這世界上www.hetubook.com.com總有勞動力更低廉的地方出現——比如說越南，比如說印度。

兩人走出大樓之後，對視一眼，李強嘆口氣，「上車再說吧。」

總有一些人，不知道是拿了國外的津貼，還是真的憂國憂民到腦子裡缺弦，在強調眼前發展的同時，完全無視發展的可持續性，無視未來很可能遭遇的危機。

待對方坐下之後，他拿起手裡的文件，晃了一下，「李書記是哪位？」

陳太忠不想捲入這種爭論，在他看來，少談一些主義，多做一點實事，才是負責的態度，但是同時他也知道，這個問題並不是那麼簡單。

你這不是空手套白狼嗎？高司長也有點火了，可是他也不敢發作，這一家的背景是通天的，只得冷冷一笑。

李書記完全懵了，他不能肯定，這中年人是誰，但是他絕對可以肯定，此人的身份，絕對不次於一個副部長——甚或者部長。

這些在後人看來，都是爛了大街的常識，此刻在國內卻是很有市場，更有一個火車司機出身的經濟專家汪先生提出：國內18億畝耕地的紅線，很沒有堅持的意義——地球村了嘛，咱們缺糧可以去外面買。

「這個項目我知道，」高司長快言快語，直奔主題，「但是你地方上一點資金都不籌措……這並不合適。」

如果咱們買不到，那一定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

「張主任，」高司長刷地站了起來，又猶豫地看一下在座的三人，心裏嘆一聲：老張你挺黃家人，也不能挺成這個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