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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兒是剛剛定下來的，日子還沒有最終確定，本來想著，什麼都定了下來之後，再和她說的。」

慈禧的這句話，其實說到了點子上：這十個月里，關卓凡本來是有「查看軍務」的計劃的，為避免和慈禧見面，原定的計劃，也被迫取消了。

「不過，」李蓮英輕輕嘆了口氣，「一直沒有北京這邊兒的信兒——啊，奴才說的不對，王爺和聖母皇太后，是一直信函往來的，我是說，呃，王爺為了聖母皇太后的鳳體安康，不想她老人家憂心分神，基本上，不在信里談國事、談政務，呃，聖母皇太后的性子，王爺也是曉得的，久而久之，這個……」

「是，是！」李蓮英說道，「其實，這個理兒，不用我們啰嗦，聖母皇太后也是曉得的，只是，一直見不到王爺的面兒，時候長了，不相干的想頭，呃，這個，也就多了……唉，實話實說，關鍵還是因為見不到王爺的面兒！」

說到這兒，小心翼翼的覷了覷關卓凡的表情，「還有，別的人，別的地方，譬如……七福晉、方家園，也是音信不通……」

關卓凡笑了一笑，沒說什麼。

關卓凡轉了話題，「聖母皇太后的信，都是楠本先生代的筆吧？」

「是，是！」李蓮英賠www.hetubook.com.com笑說道，「謝王爺體諒！」

李蓮英一滯，張了張嘴，沒能馬上答上話。

默然片刻，關卓凡輕輕嘆了口氣，「其實，我也是挺想過天津一趟的，可是，實在是走不開啊！這些個，我在信里都說過了。」

李蓮英大大一怔，隨即歡然說道：「這可太好了！呃，這個，王爺怎麼沒有跟聖母皇太后說呢？」

「奴才說，」李蓮英說道，「軒王爺總領機樞，出一趟北京，別的不說，這個由頭，就不好找啊。」

「可不是？」李蓮英連忙附和，「我和玉兒，也都是這麼勸她老人家的！玉兒說的，更加直白些，『桂公爺、照二爺不必說了，他們兩位，什麼脾性，知弟莫若姊，主子您是一清二楚的，就是七福晉——也不見得能保得住密！』」

關卓凡微微一笑，「老李，你不用瞎避諱，玉兒說這個話的時候，奕譞還是不折不扣的『七王爺』，即便現在，玉兒也還是不曉得『七王爺』出了事嘛！她的話里，怎麼可能有『奕譞』二字？」

「是！」李蓮英說道，「奴才也跟聖母皇太后說，『主子您想一想，在北京的時候，朝廷大政，有軒王爺幫著您料理，不過，到底還得您『宸衷獨wｗw•ｈｅｔuｂｏoｋ•ｃom•coｍ斷』；您離了京，朝廷大政，就歸母后皇太后一個人『宸衷獨斷』了。母后皇太后您是曉得的，做這個事情，其實是心有餘、力不足，因此，您一離開北京，朝廷大政，就都壓到了軒王爺一個人身上，他本來就忙，這下子，只怕連用膳、睡覺的辰光，都不夠用了！」

微微一頓，「不過，奴才也勸過聖母皇太后的，說……呃，再過兩個月，這個『一年之期』，也就到了，兩個月的辰光，一晃而過，快的很，實在是……呃，不必非得這個時候去打攪王爺的……」

想清楚這個道理，定住定神，李蓮英說道：「聖母皇太后思念王爺，那是沒得說的！這一層，不但奴才，別的人，玉兒、胡氏、楠本先生……聖母皇太後身邊兒的人，不論是誰，都是看在眼裡的！」

關卓凡皺了皺眉，說道：「『音信不通』——這是必須的。一邊兒在天津『靜修默禱』，一邊兒和北京的懿親彼此問候，叫人曉得了，會怎麼說？七福晉也罷了，桂祥、照祥，這兩位爺的嘴，能保得住什麼秘密嗎？」

他心念電轉：不管這一趟是不是「白跑」，軒親王想從自己這裏聽到的，絕不是兩頭討好的片兒湯話，不然，還算什麼「以腹和圖書心相托」？自己如果依違兩可，辜負了王爺的「腹心」，莫說富貴無從談起，就是性命，也不見得能保得住！

「嗯。」

李蓮英曉得，這一層，軒王爺自然早就心中有數，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回王爺，是的。」

頓了一頓，「玉兒說，『主子給七福晉去信，七福晉給主子回信，一不小心，就叫七王爺看在眼裡了，那可怎麼處？』」

頓了一頓，「其實，初初的時候，什麼都好好兒的，那個時候，聖母皇太后……呃，『孕吐』的厲害，興緻卻還是很好；反倒是『孕吐』過了，開始……呃，胡思亂想了。」

「老李，」關卓凡說道，「我之所以說你白跑了一趟，是因為，其實並不需要再等兩個月——我這就要去天津了。」

「啊，奴才明白了……」

頓了一頓，微微扯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一笑，「老李，你也就不必白跑這一趟了——還得委屈你藏頭遮臉的。」

說到這兒，頻頻點頭：「這下子，可好了，可好了！」

「呃，奴才第一次這麼說的時候，」李蓮英說道，「聖母皇太后只是『哼』了一聲，也就不說什麼了。可是，後來，再有類似的情形，奴才再把這個話搬出來，聖母皇太后就不耐煩了，說，『你www.hetubook.com.com不用替他尋什麼理由！我就不相信，如果他真的有心，三、兩天的功夫，就尋不出來？他過天津，不比咱們，快車快馬，用不了咱們那麼長的時間！」

昨天夜裡，輾轉反側之際，腦海中翻來覆去的那些事情和念頭，倏然涌了出來：穆宗升遐、議立嗣君、軒王被刺、醇王謀反、神機出旗、宗室勸進……還有那隻上下其手，撥來弄去的巨掌……

「不過是因為『思念過甚』——」關卓凡的聲音很平靜，「果真如此嗎？」

「玉兒說的，挺在理兒啊。」

又頓一頓，補充了一句：「楠本先生說，聖母皇太后的……哦，『妊娠反應』，雖然挺厲害的，但是……尚屬正常。」

聽到「白跑」二字，李蓮英愣了一愣，說道：「奴才哪兒有什麼委屈？奴才托王爺的福，早早兒的坐了一回『火輪車』，奴才賺大發了！」

「可惜啊，」關卓凡淡淡的說道，「我這番『苦心』，聖母皇太后似乎不大諒解，不然——」

頓了一頓，依舊是滿面歡容：「其實，聖母皇太后一定要奴才回北京一趟，說一千，道一萬，不過是因為思念王爺過甚，加上……呃，這個……『小爺』已經出世了，這個，實在是有點兒……嘿嘿，等不下去了罷了！」

頓了一頓htｔps://wwｗ•heｔｕｂoｏk•ｃoｍ.coｍ，「北京到天津，來回一趟，要花多少辰光？咱們可得體諒他！』——呃，那個時候，北京、天津之間，可還沒有通『火輪車』。」

頓了頓，李蓮英微微的苦了臉，「呃，奴才就沒有話說了。」

而且，自離開天津官港行宮，至到達北京朝內北小街軒親王府，一路之上，由始至終，不和任何無關之人謀一面。

李蓮英回京，是在慈禧的一再堅持之下，關卓凡這邊兒，才最終點了頭的。

關卓凡和慈禧的兒子，官港行宮的人，都稱之為「小爺」。

微微一頓，「聖母皇太后大皺眉頭，玉兒從從容容的說，『奴婢可不敢說，七福晉不曉輕重，關鍵是旁邊兒還有一位七王爺……呃，這個，這個，奕譞呢……』」

「聖母皇太后說，『由頭有什麼不好找的？就說到天津查看軍務就是了！』」

「老李，」關卓凡贊道，「道理說的不錯！」

一股寒意爬上了背脊。

頓了頓，問道：「聖母皇太后怎麼說呀？」

另外，聖母皇太後為文宗顯皇帝「靜修祈福」的一年之期未足，目下，如果被人發現，隨侍的長春宮總管太監李某，竟忽而出現在京城，必將引起朝野乃至民間絕大的猜疑和議論，所以，李蓮英不能不改容易裝。

「嗯。」

「她們兩位，處的如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