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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清

作者:青玉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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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大王之風 第二二七章 乾柴烈火

第十一卷 大王之風

第二二七章 乾柴烈火

「即便江戶、京都,亦未能倖免。」
「如此說來,」關卓凡說道,「這個謠言,大約是有心人故意造作出來的了?」
關卓凡沉聲說道:「乾柴烈火啊。」
「所以,一般的日本人,自然就覺得,中、美兩家,坐地起價,『獅子大開口』什麼的了。」
「幕府那頭……怎麼說呢?」
說到這兒,嗓子略覺干癢,端起几上的茶碗,喝了一小口茶,放下茶碗,繼續說了下去:
「生絲也罷了,老百姓反正用不著;茶葉呢,雖然大伙兒都喝,不過,少喝一點,倒也死不了人,也罷了;可是,棉花的價錢上去了,就受不了了!——但凡是個人,就得穿衣服啊!」
「這都罷了,最要命的是,這個價格的上漲,好像傳染病過病氣似的,一樣漲,樣樣漲,最後,連根本不用於出口的米、面,也漲了起來!——這可就要命了!」
徐四霖也是一笑,「至於『三一三十一』、『二一添作五』什麼的,總不能把條約、協議什麼的,直接貼出來給老百姓看?再說,即便真貼出來了,也沒有用——謠言講的是咱們強凶霸道,不肯照原先說好的『分賬』嘛!」
「王爺所說極是!『乾柴烈火』——就是這四個字!」
「嗯,」關卓和圖書凡微微一笑,「也是——看來,咱們也不算十足冤枉呢。」
又躊躇了一下,打住了,想著下頭的話,該怎麼措辭?
江戶內城,是幕府在江戶的「皇城」;二條城,又名二條御所,是幕府設在京都的行轅。
「生絲、茶葉、棉花的價格,愈走愈高,終於到了普通人難以承受的地步——這幾樣都用於『銷洋庄』,出口的多了,留在國內的少了,供不應求,價錢就上去了。」
「江戶、京都的亂子,都是今年下半年的事情,且出奇的相像——開始的時候,都是城裡的老百姓,聚集起來,要求『平抑物價、救濟窮民』,其中,江戶的老百姓,走去江戶內城請願;京都的老百姓,走去二條城請願。」
「子綏,」關卓凡說道,「有什麼說什麼——你現在是在述職。再者說了,這兒是我的私邸。」
「『二次長州征伐』,除了要賠還中、美的兵費之外,日本人自己的兵費,數目也很不小!」
「長州藩的亂子,」徐四霖說道,「是同治四年的時候,王爺替日本敉平的,當時,幕府上下,興高采烈,皆以為他的『天下』,自此大定,從今往後,可以高枕無憂了——」
「述職」的意思,m.hetubook.com.com是說作為駐外公使,必須將駐在國的情形,全面、客觀的向掌國者彙報,無所遺留,無所隱晦;「私邸」的意思是,縱有什麼忌諱的、不適於擺在檯面上的話,亦不必顧忌。
「這是鄉下;城裡頭,大阪、兵庫,也先後發生了暴動。」
「如此一來,雪上加霜,老百姓的日子就更加難過了!」
「有些人認為,」徐四霖說道,「『二次長州征伐』,請了中國人和美國人來幫著打仗,不過,人家只出人不出錢,仗打贏了,兵費得還給人家。孰料,中、美兩國,獅子大開口,這個賬,怎麼還也還不清爽——生絲、茶葉、棉花,都拿去『銷洋庄』,不就是為了賺回銀元來,還中國人、美國人的賬嗎?」
「inflation」表述為「通貨膨脹」,徐四霖還是第一次聽到,他愣了一愣,仔細想了一想,歡然說道:
關卓凡淡淡一笑,「嗯,他是沒有見過咱們的發捻之亂呀!」
「嗯,」關卓凡點了點頭,「凡此種種,拿洋人的話說,日本目下的情形,就是極嚴重的『通貨膨脹』了。」
「隱歧國的原田郡、安藝國的佐伯郡、贊歧國的多度郡、大和國的宇陀郡,這幾個地方,『一揆』規模https://m.hetubook•com.com最大,其中安藝國佐伯郡的『一揆』,暴民數目最多,超過五千餘人。」
「其中規模較大的,日本人稱之為『一揆』——」
「之後的事情,」徐四霖繼續說道,「亦如出一轍——請願的隊伍,走到一半,就給攔住了,兩下里吵著吵著就動起手來,然後就亂了,打砸搶燒,一發不可收拾,江戶也好,京都也罷,由南到北,由東到西,小半個城,一塌糊塗。」
……
徐四霖一凜,「是!」
「這麼折騰下來,錢,自然是更加的不值錢了!」
「日本國內,一向銀貴金賤,泰西各國,卻是倒轉了過來,銀賤金貴,於是,洋商便拿本國的白銀,大肆套購日本的黃金,日本各藩藩庫的黃金,愈來愈少,沒有法子,各藩只好走這兩條路了——一是降低新鑄金幣的含金量,二是濫發『藩札』——跟咱們之前的『寶鈔』差不多。」
「德川慶喜總是覺得,」徐四霖說道,「起來鬧事兒的,不過就幾個泥腿子,成不了什麼大氣候,什麼『一揆』、『二揆』,並不是多麼新鮮的事情,並不是『二次長州征伐』之後才有的——以前也是有過的,也沒見能拿幕府怎麼樣啊?」
頓了頓,「日本人的日子,本來就難過,再背hetubook.com.com上如此嚴重的『通貨膨脹』,真正不堪重負!於是,鋌而走險的人,愈來愈多——打同治五年、即交泰元年年底開始,大大小小的暴動,就多起來了!」
再頓一頓,「實話實說,那個時候,王爺這番話的分量,我還不算真真正正的掂量明白了,可是,兩年下來,一切皆如王爺所料!王爺……真正是洞鑒萬里!」
「是!而且,流傳甚廣!」
說到這兒,笑了一笑,「肯說『還賬』,還算是好聽的了,有的人說,按照之前簽的協議,收了『洋稅』,中國、美國、日本三家,是『三一三十一』,三分之二還賬之外,日本自個兒,好歹能落下三分之一,可是,真正收了『洋稅』,中國、美國,是『二一添作五』,一個子兒都不給日本留的!」
「除此之外,還另有一件雪上加霜的事情——」
頓了頓,徐四霖繼續說道:「幕府也分辨不來——兵費確實要賠還給咱們,咱們的兵費,又確實不低,別的不說,就說士兵的薪餉,一個軒軍士兵,頂的上六、七個日本的『幕兵』!美國人那邊兒,情形也差不多。」
「中、美的兵費,主要用進、出口的利、稅來還;填他們自個兒的那一塊兒的窟窿,就只好增加賦稅了——幕府如是,其餘參戰和圖書各藩亦如是。」
「同治五年——日本那邊兒,就是交泰元年了——上半年的情形,還算過得去,從下半年開始,狀況就出來了。」
「嗯?」
「十有八九!」徐四霖說道,「可是,道路流傳,無從稽考,就是『新選組』那班人,亦無奈其何。」
頓了頓,「還有,日本的海關,全被中國人和美國人把持了,收了『洋稅』,自然先拿去還他們的賬,這個錢,什麼時候才花的到日本人自個兒的頭上?這個日子,還怎麼過?」
「哦?還有這個說法?」
說到這兒,徐四霖看了看關卓凡,躊躇了一下,繼續說道:「有人說,米珠薪桂,追根溯源,都在『二次長州征伐』……」
「幕府自然是焦頭爛額,」徐四霖說道,「不過,我跟德川慶喜見面,發覺他其實並不是十分的緊張。」
關卓凡目光微微一跳,不過語氣十分平靜:「你說。」
「『通貨膨脹』——王爺這個形容,真正叫入木三分!」
頓了一頓,「我履新日本的時候,王爺訓誡我,說幕府只是暫時渡過了難關,按下葫蘆浮起瓢,第一個火頭暫時熄滅了,第二個火頭很快就會燒起來,要我一切留意。」
「城裡頭,小作坊、小手藝人,破產的愈來愈多;城外頭,農民的日子,更加是過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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