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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向慈禧，埋怨道：「你也是——幹嘛總是擠兌他？」

不由暗罵，早知如此，老子穿越之前，就找《唐詩三百首》、《宋詞三百首》什麼的來臨急抱一抱佛腳了！

「如果」了兩聲，本已恢復常態的玉兒，臉兒又紅了，可是，大成左門就在眼前，一轉進去就是鍾粹門了，下面的話，不能不說了。

一看見慈禧，關卓凡就曉得，她確實已經等得頗不耐煩了。

「嗐！」慈安笑著向慈禧擺了擺手，「教訓什麼呀？人家說『就是明天移蹕，亦不嫌倉促』，意思不過是說，頤和園那頭兒都已經準備好了，可是，咱們自個兒這頭兒呢？——單是捆紮梯己物件，打包、裝箱，就不是三、五天的事兒，哪兒能說走就走呢？」

這麼解釋，就比較合理了。

「啊？」關卓凡裝出一副愕然的樣子，「這個……」

「這個……奴婢就不曉得了。」

慈安又笑著擺了擺手，然後對關卓凡說道，「是這樣子的——我們姐兒倆都覺得，今年的地氣兒，比往年暖和不少，你看，往年的這個時候，還得穿大毛的，眼下，大毛的衣裳，可是穿不住了！」

關卓凡定了定神，替兩宮皇太後行了禮，說道：「臣奉詔來遲，實在不恭，不敢自辨，只好請兩宮皇太后責罰。」

「暗——哪個暗？暗中之暗？黯然之黯？」

「母后皇太后也是這個意思，」玉兒說道，「倒不像是主子……攛掇她的。」

……

「什麼？」

關卓凡微微一怔，看了和圖書玉兒一眼，笑了一笑，說道：「你就照實說唄。」

奇怪了，慈禧怎麼會突然對詩詞感起興趣來呢？是她自己找書來看？還是，如去年的楠本稻一般，另有「師承」？

嘿，這娘兒倆……

別的不說，德語——靠，老子也是不懂的啊！

「好吧，咱們走快兩步吧！」

哦……

「好啊，」慈安面現喜色，「難為你了——嗯，如果不論天氣，你估量著，我們姐兒倆，大約什麼時候可以搬這個家呢？」

這時，兩個人到了景和門前，守門的軒軍近衛團衛兵，向關卓凡敬禮，關卓凡舉手回禮，暫時停止了交談。

「呃，」玉兒抿了下口唇，艱難的說道，「如果主子問起，今兒個，王爺怎麼來遲了？我，我怎麼說呢？」

如果事先沒有打小抄，就像目下的這句「望極春愁，暗暗生天際」，出自何處，關親王就不曉得了。

不曉得這裏頭有什麼「梗」，慈安臉上，微微一紅，說道：「責罰什麼呀？你就別再揶揄他了！」

關卓凡低下頭，沉吟著。

「已經很不容易了，」關卓凡溫言說道，「難為你了。」

玉兒不過識得幾個字，並沒有正經讀過書，詩詞這樣東西，不比別樣，沒有正經讀過書的，不知其所以然，記心再好，也是記不住的。

玉兒好像曉得他在想什麼，四周瞄了一眼，然後低聲說道：「這些詩，似乎是……敦柔公主入覲的時候，念給主子聽的，主子就記住了。」

「嗯……還有什www•ｈeｔｕbｏｏk•coｍ.cｏｍ麼『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啊？啊，是……」

轉向關卓凡，「妹妹是在說笑呢，你別放在心上——坐吧！」

「是！呃，王爺……」

「呃……臣……」

「回太后，」關卓凡說道，「什麼時候都是可以的——就是明天移蹕，亦不嫌倉促。」

關卓凡尷尬狼狽的樣子，做作的極像。

現在的天兒，還是挺冷的呀。

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鍾粹宮已經在望了。

原定的計劃，是開春之後，再請兩宮皇太后移蹕頤和園的，目下，雖然說早就過了立春，但尚未至驚蟄，只好說是有了一、兩分「春意」，距離他和皇帝說的「春光滿園」，且早著呢。

不過，慈禧的「好學」，似乎從來跟詩詞曲賦不沾邊兒，這個女人是天生的政治動物，她的身上，從來沒有顯露出任何「女文青」的跡象。

慈禧的「求學」進程，被關卓凡的天津之行打斷了，不然的話，他很難判斷，在不久的將來，這個女人的眼界，會開闊到一個什麼地步？到時候，自己無所不曉、無所不能的形象，在她面前，還會不會像以前那麼偉光正、高大全？

「這倒沒有——沒在我們下頭的人面前說過。」

這應該是詞，不是詩，不過，不必歷史、政治，關卓凡在詩詞上的功夫，實在馬馬虎虎——他的「出口成章」，都是事先做足了準備功夫的，譬如，和郭嵩燾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句「hetubook.com.com人生都是可憐蟲，苦把蹉跎笑乃公」，叫郭筠仙驚喜不置——郭想，這不過是自己的遊戲之作，關貝子如何曉得的？

這句話，是對著玉兒等一眾宮女、太監說的。

……

玉兒垂下了眼帘，從關卓凡的角度看過去，好像今日的斜陽，提前晚照了，女孩兒的面上，一片紅雲。

「如果，如果……」

「好啊！」慈禧插話，「那就明天吧！」

頓了頓，「不過，聖母皇太后念詩？嗯，倒是有趣——她念的是哪首詩呀？」

「請你過來，」慈安說道，「是想問一問，頤和園那頭，預備的怎麼樣了？」

「回兩位皇太后，」關卓凡從容說道，「去年年底，就什麼都預備好了，只等天氣回暖，便恭請兩位皇太后的鳳駕，移蹕名園。」

慈禧心中痛快，臉上就顯出了笑容，「我這是給他一個教訓——話別說的太滿！不然，往回找，可就難了！」

慈禧之好學，是殆無異議的。

頤和園水面開闊，萬壽山植被蔥鬱，不論冬天還是夏天，氣溫都比紫禁城要低上幾度，因此，適合避暑，不宜過冬，這個情形，早就跟慈安、慈禧說過不止一次了，現在還沒到百花吐艷的時節，昆明湖的水，也不曉得，有沒有全部解凍？這個時候的頤和園，春寒料峭，兩宮皇太后想提前搬了進去，所為何來？

「現在？」關卓凡有些詫異了，「這是聖母皇太后一個人的意思，還是——」

「哦，還有，」玉兒說道，「我瞅著，兩位皇太后的hetubook.com.com意思，似乎是想早一些搬進頤和園裡去。」

關卓凡微微一怔。

「嗯，」慈安微微揚了揚頭，「你們都下去吧！」

「早一些？」關卓凡問道，「早到什麼時候呢？」

慈禧「哼」了一聲，「怎麼？又不行了？你方才不是說，『就是明天移蹕，亦不嫌倉促』嗎？——我沒有聽錯吧？」

「還念了什麼嗎？」

「奴婢是什麼也不懂的，」玉兒想了一想，說道，「嗯，似乎是什麼……『望極春愁，暗暗生天際』什麼的……」

聖母皇太后念詩？——哈，好違和啊！

「傷春悲秋，」關卓凡腦子裡轉著念頭，臉上帶著微笑著，「人之常情，並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是，謝兩位皇太后賜坐！」

我送您到天津，可不是請您「留學」來著！

不過，熟歸熟，卻猶如出入小區大門，和門口的保安，彼此看得臉兒熟了，卻依舊不曉得，您姓甚名誰、哪裡人士？——關卓凡是既不曉得，這著名的兩句，是詩？還是詞？更不曉得，出自何處？作者誰何？

很快，屋子裡就剩下君臣三人，屋子外頭——明間、廊下的下人，也「退下去了」。

關卓凡好生尷尬，囁嚅了一下，正要說話，慈安已用微帶責備的語氣喊了一聲，「妹妹！」止住了慈禧的進一步的譏諷，然後說道，「他忙，皇帝那兒，也未必就沒有事兒，哪兒就能召之即來呢？你未免太苛刻了些！」

慈禧似笑非笑的，「好啊，該怎麼責罰呢？要不然——」

說到這兒，看www.hetubook.com.com向慈安。

「似乎還有些……」玉兒歉然說道，「不過，奴婢記住的，也就這幾句了。」

「喲！」聖母皇太后的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譏笑，「總算是過來了！我還以為，輔政王出遠差去了呢！」

「現在就搬進去，」玉兒說道，「也是可以的。」

「還有什麼嗎？」

關卓凡心中一動，這一句，可就熟悉的很了！

「是，是！」關卓凡俯一俯身子，「臣謹遵懿訓！」

去年天津之行之前，李蓮英向關卓凡彙報的慈禧的「好學」，甚至叫他感覺到了莫名的壓力——一個極具天分的女人，像海綿般從「親如姊妹」的楠本稻那裡吸收著「洋學問」，自然科學、社會科學知識之外，還學會了不少英語和德語……哎呀，失控了，失控了！

「嗯……」

「嗯……暫時沒有了。」

微微一頓，「真請咱們明兒就搬——咱們也走不成啊！」

……

「哎，」慈安趕緊打圓場，「你別當真——沒那麼趕！」

「她們二位，」關卓凡問道，「有說過為什麼想現在就移蹕頤和園嗎？」

「哦，」關卓凡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還念了什麼嗎？」

出景和門，入東一長街。

「得，姐姐，」慈禧說道，「你就寵他吧！他這個人，就算時不時的敲打敲打，還順著桿兒往上爬呢！——架得住你這麼寬弘大度的？」

微微一頓，「不是催你——就是問一聲兒。」

頓了頓，「因此，我們姐兒倆就想著，如果，頤和園那頭兒已經預備好了，索性，就提前些搬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