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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清

作者:青玉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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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天行健 第七十四章 紅顏黑化,英雄罪人

第十三卷 天行健

第七十四章 紅顏黑化,英雄罪人

世嘉、文祥對視一眼,皆微微苦笑。
「罪犯」二字,其實不必加引號,可是,真的可以加罪于熱娜古麗嗎?
想象著那個瘮人的場景,關卓凡不由微微的打了個激靈。
確實是麻煩,大麻煩。
現在,既然熱娜古麗、尼亞孜同歸「王化」之下,當然就同受朝廷的保護,也同要遵守朝廷的法度,私相攻殺,不是犯罪是什麼?
記得大浦慶「轉述」過伊東祐亨的一段話:「他說,『我認識一個洋人,他告訴我,這世上有一種蜘蛛,叫做什麼黑寡婦,交合之後,母蜘蛛就會將公蜘蛛吃掉——你如果吃掉我,我甘之如飴』。」
靠。
呃,介么說又未免過了,好像……我很想要這個尼亞孜的命似的?
「……就不要太難為他們了吧!」關卓凡繼續說道,「譬如那個嬤嬤——她到底不是獄婆,就像萊山說的,『熱娜古麗的身份,其實得算是朝廷的客人』——總不成,叫她將髮髻解了開來,披頭散髮的搜檢?」
頓一頓,「拘這個嬤嬤做什麼?放出來吧!」
何況,尼亞孜本就是一個燙手山芋,因為他有「反正」、「投誠」的情節,朝廷不能不予以接納,可是,對於朝廷的「大度」,維吾爾人、尤其是和田人,又十分的不以為https://m•hetubook•com•com然,現在,借熱娜古麗之手,除掉尼亞孜,不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嗎?
「就這樣又遷延了小半個時辰,尼亞孜才終於沒有動靜了——身子不抖了;捏著脖子的雙手,微微的鬆開了;血,也不再流了——已經流幹了。」
尼亞孜出任「洪福汗國」偽職一層,因為其「反正」、「投誠」的情節,已經得到了朝廷事實上的赦免,不然,也不可能準備安排其進理藩院任職。
慚愧!慚愧!
我靠啊。
關卓凡的手指,輕輕的敲著幾面,「至於這個熱娜古麗——」
不對!
只是,無論如何,關卓凡原先設想的對熱娜古麗的表彰,包括安排其覲見皇帝、皇太后的計劃,都不可能實施了。
話沒說完,關卓凡擺了擺手,「萊山你身為主官,責任當然是有,不過——左右不過罰俸三、五個月就是了。」
豈非……走上了「紅顏禍水」一類的性別歧視的路子了?
皇帝、皇太后總不能接見一個罪犯吧?
頓一頓,世嘉微微的搖了搖頭,一副不曉得該如何形容的樣子,「由始至終,她都很平靜,她說——」
從感情上來說,關卓凡並不願重懲熱娜古麗,不過,他既不是和*圖*書一個真正會為兒女之情牽絆的人,而他的那一點兒「兒女之情」,也不是加罪于熱娜古麗最大的障礙。
頓一頓,「只是,照現場的情形推斷,確實是……呃,熱、尼二人……呃,這個,這個……相擁之時,熱娜古麗的一隻手……呃,攬住了尼亞孜,另一隻手,自髮髻拔下銀簪子,從尼亞孜的後頸……刺了進去。」
「回王爺,」世嘉說道,「就是今天上午的事兒——我一收到信兒,立馬就趕了過去。」
關卓凡皺起了眉頭,輕輕的「嘿」了一聲,「什麼?她倒會說話!」
就算有人異議,也可拿一句「她到底不是漢人,以性理之學求全責備,未免過苛了」,將異議輕輕撥開。
聽輔政王如此問法兒,世嘉、文祥便曉得王爺已「切中肯綮」了,不由都大為佩服。
世嘉透了口氣,「幾個醫生圍著,可是,人人束手無策,誰也不敢去動那根銀簪子——一拔了出來,尼亞孜立時就得斃命。」
打算的倒是滿好,可現在——
關卓凡悠悠的嘆了口氣,「厲害!厲害啊!」
「整間屋子的地面,都是血——都沒有地方下腳了。」
再一頓,咽了口唾沫,「她曉得自己犯了大罪,若朝廷不方便將她明正典刑,她可以自行了斷,hetubook.com.com絕不讓朝廷為難。」
我拿「黑寡婦」形容熱娜古麗,豈非……是非不分?
尼亞孜之叛,于哈比布拉,是犯罪;于朝廷,不過「狗咬狗」而已。
……
她對尼亞孜的恨、怨,無論多深,只是私仇。
「是啊!」世嘉說道,「聽了她這個話,我氣壞了,叱責說,朝廷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嗎?——你給朝廷惹了這樣大的一個麻煩,還嫌不夠嗎?還要繼續給朝廷惹麻煩嗎?——她這才不說話了。」
過了片刻,關卓凡開口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兒?」
「很好」?
花廳內再次沉默下來。
正在皺著眉頭、轉著念頭,只聽世嘉小心翼翼的說道,「負責搜檢熱娜古麗的嬤嬤,已經拘了起來;彼時守在門外的那幾個人,也是在責難逃,不過,最大的責任,還是該我來負的……」
輔政王還在沉吟,世嘉已是心頭大松:罰俸三、五個月?就是說,頂戴無虞了?
表彰熱娜古麗,自然是為大亂之後、設省之初的關鍵時候,籠絡維人的民心;除此之外,也可借表彰熱娜古麗,衝擊「失貞」、「失節」、「聚麀」等陳腐觀念,為關卓凡的「婦女解放」,添柴加薪。
好吧,先不想這一層了,先想一想,如何處置這個絕美的「罪犯」吧和-圖-書
「王爺洞鑒若火!」世嘉說道,「我們並沒有審問熱娜古麗——是否要審問,如何審問,得先請旨。」
一時之間,三人皆無語,花廳內沉默下來。
更何況,熱娜古麗殺尼亞孜,是在轂輦之下、監視之中,非但情節惡劣,而且打臉——打朝廷的臉,打的還非常之狠。
「這個熱娜古麗,真正是——」
過了片刻,還是關卓凡開口,「簪子是從尼亞孜後頸刺入的?熱娜古麗胸口的衣裳,頗沾了些血跡?」
世嘉的愁眉苦臉,盡皆煙消雲散,連聲說道,「是!是!」
驚心動魄。
關鍵是,熱娜古麗「手刃」維吾人的大仇阿古柏、胡里伯克父子,早已為維人目為英雄;現在,她又「手刃」維人的「叛徒」尼亞孜,一定更為族人所激賞,加罪于熱娜古麗,一定會激起維吾爾人的不滿。
大亂之後,革故鼎新,與民更始,收拾人心,唯恐不及,為了一個尼亞孜,失望于全體維吾爾人,殊為不智。
而尼亞孜背叛哈比布拉、招致阿古柏屠和田城一層,對於朝廷來說,並非犯罪,因為哈比布拉自立為和田「帕夏」,對於朝廷來說,一樣是「反叛」,只不過較之於阿古柏,情節略輕而已。
大浦慶「吃掉」伊東祐亨,純粹為了利益;熱娜古麗「手刃」阿hetubook.com.com古柏、胡里伯克、尼亞孜,卻是為了包括自己一家老小在內的五萬和田人的血海深仇,豈得同日而語?
聽大浦慶說這段話的時候,已足夠驚心,現在看來,較之熱娜古麗,大浦慶這個「黑寡婦」,不過小巫見大巫而已,熱娜古麗才是真正的——
頓一頓,舔了下嘴唇,艱澀的說道,「我到的時候,那個尼亞孜,居然還有氣兒,在地上蜷成了一團,兩隻手,還是捏著自己的脖子;那個血,還在從指縫間往外流;整個身子,還在微微的痙攣——」
好吧,好吧,換一個說法兒——熱娜古麗「手刃」尼亞孜,雖然給朝廷造成了大麻煩,不過,也不是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嘛!
因此,確如文祥之所言,「辜負了王爺一片的苦心」。
靠。
頓一頓,「下頭的人嘛……」
熱娜古麗確實是犯了罪,而且,確實是大罪。
唉,這個熱娜古麗,只要做了她的男人,不論是哪種形式的「男人」,最終的下場,皆為其「手刃」。
唉,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所以,」世嘉繼續說道,「熱娜古麗的胸前衣裳,濺滿了血跡——那些血,是從尼亞孜的喉頭……直接噴出來的。」
再一頓,聲音更加艱澀了,「他身子下頭,已經汪了一大灘的血——大半個身子,都浸在血泊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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