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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清

作者:青玉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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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天行健 第二三九章 天下之大匹婦責

第十三卷 天行健

第二三九章 天下之大匹婦責

關卓凡舉杯,將剩下的半杯酒一口乾了,「只是,芸兒畢竟在外國入的學,如果這個學,是在國內入的,那就更加之『堂堂正正』了!」
「校歌?」
關卓凡猶如吃了一個人蔘果,通體舒泰,每一個毛孔都爽到了,「哈哈」笑道,「公主如是說,我的臉紅了——幸好,已經喝了點兒酒!」
「哦?」
「不曉得出於哪一位的大筆?」敦柔公主微笑說道,「一定是好的!我要洗耳恭聽了!」
頓一頓,「王爺宏謨深遠,到底不是我可以盡窺的——我要請教王爺,王爺大振坤維,叫女子走出大門,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那種莫名的壓力,似乎煙消雲散了!
關卓凡「哈哈」大笑,「我說漏嘴了!這個,呃,其實是我自個兒胡謅了幾句,叫公主見笑了!見笑了!」
頓一頓,朗聲吟道:
「啊……」
「這種議論,」關卓凡笑一笑,「我也是隱約聽到過的;芸兒還小,說『女丞相』什麼的,為時太早,不過,無論如何,嗯,照目下的情形看,學成歸國之後,這個孩子,確實能有一番大出息的!」
關卓凡大拇指一翹,「公主說對了!」
「好!」關卓凡笑道,「既如此,我便不揣冒昧,就教於方家了!」
頓一頓,『十九世紀天演烈』——泰西以百年和-圖-書為一世紀,泰西紀元,目下正值第十九世紀——這一層,我是曉得的;只是,何為『天演』?典出何處?——這要請教王爺了!」
「如果沒有機器——沒有蒸汽機這樣物事的話,這個世上,其實並沒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不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已;可是,既有了蒸汽機,便繁衍出無數花樣來,要做的事情,就多了十倍不止!而且,愈往後,愈多!」
說著,拿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我這個做哥哥的——老懷甚慰!老懷甚慰!」
「十九世紀天演烈,坤維憑誰振?一人能醒百人覺,由來師道尊。天下之大匹婦責,斯責逾千鈞。今日桃李,他時蘭芷,珍重百年身。」
目下,嚴復還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
關卓凡連稱「見笑」,敦柔公主卻是神情鄭重,語氣感慨:
敦柔公主嫣然一笑,隨即正容說道,「『天下之大匹婦責』——王爺說的好!只不過,前人『婦責』之謂,止於『畫荻』、『焚裘』而已——那是二門之內的事情;王爺『婦責』之謂,是大門之外的事情——」
「四千余載女界冥,大冪忽開新。彬彬文教啟宏宇,惠茲鸞鳳群。海內英嬡萃一堂,洪爐大化均。畫荻課兒,焚裘訓子,無此陶鎔深。」
「『m.hetubook•com•com堂堂正正的入學、堂堂正正的入仕』——公主這個話說得好!可浮一白!」
關卓凡大讚,「『二門之內、大門之外』——公主這個說法好!形象明白!『走出大門』一說,更好!——到時候,若有所宣諭,就用『走出大門』這個說法!」
敦柔公主微微偏過頭,凝神思索了一小會兒,緩緩的點了點頭,「我想,我大約明白王爺的深意了——」
前文交代過,對於敦柔公主,關卓凡內心深處,其實是有一份情怯的——在敦柔公主面前,他常常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壓的他啥話也不好說,只好「藏拙」;在不自覺的比較兩個同樣有學問的女人——婉貴妃和敦柔公主之時,生出這樣一種感覺:敦柔公主是一個「執念」的人,若與其在政治、歷史、軍事方面交流而意見不一致的話,想說服她,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王爺祭閻麗亨的雄文,我是拜讀過的,那真正叫蕩氣迴腸、動人心魄!這支『女子師範學校』校歌,雖然寥寥數十字,卻也是氣象宏大、振聾發聵!王爺的聰明智慧——真正叫得之於天了!」
可是,今天不一樣了!
「哎,公主可以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敦柔公主臻首微垂,過了一會兒,抬起頭來,微笑說道和_圖_書,「我明白王爺的意思了;不過,我也是女子,仔細想一想,還真想不出來,除了手頭上的,自己還可以做些什麼事情?」
敦柔公主再替他斟滿了,「國內?」
說到這兒,莞爾一笑,「王爺方才說『我想』、『杜撰』——如此說來,這兩闕歌詞、大好文章,其實是——」
「哦?」
「對——就像軍隊有軍歌,學校,也要有校歌!」
……
敦柔公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在一旁伺候的侍女,也不由掩嘴葫蘆。
「對!」
既解釋不通,便頗有「天授」、「得之於天」的說法,只不過,既然涉及了一個「天」字,便不能隨便施之於臣子之身,因此,當面以「天授」、「得之於天」拍關卓凡馬屁的人,並不多,況乎,此話出於敦柔公主之口?
心裏說:原時空那位不知名的老兄,我掠君之美,同是為了中國的女子教育及解放,你在天有靈,有怪莫怪呀!
敦柔公主極留心的聽著,待關卓凡念完了,微微頷首,鄭重說道,「好文章!不過,慚愧的很,我才疏學淺,有的地方,竟然聽不大懂?」
笑過了,敦柔公主悠悠的說道,「漢有女侯爵,唐有女學士,可是,像芸兒這樣,堂堂正正的入學,學成之後,再堂堂正正的入仕,遍覽二十四史,可還沒有過!—和-圖-書—哎,這以後,在王爺這兒,這個世道,可是要大變嘍!」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女校——既只招女學生,不招男學生,就沒有什麼『男女大防』的問題,想來,那班冬烘先生的議論,也就可以少一些了!」
頓一頓,笑一笑,「我連校歌——『女子師範學校』的校歌,都叫人寫好了!」
頓一頓,「至於我的算盤,說白了也簡單:今時不比往日,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單靠男子自個兒,已經忙不大過來了!必得男子、女子搭手——大伙兒一塊兒來做!」
「呃……公主太謙了!」
敦柔公主微微一笑,「如王爺之言——『真不是謙』!」
「啊?」
「是這樣子的——」關卓凡臉上微笑,心裡頭卻是有點兒打鼓,「英國有一位名叫達爾文的學人,做《物種起源》一書;又有一位叫做赫胥黎的,做《進化論和倫理學》等書,他們皆主張『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我想,所謂『物競天擇』,差可謂之『天演』?——於是,就杜撰了這樣一個『典故』出來,嘿嘿!」
「對!國內!」關卓凡說道,「打過了法國人的這一仗,我要大辦學校!其中,還要辦女校!」
關卓凡念的這個「校歌」,其實是原時空北洋女師範學堂的校歌,他幾乎一字不易,盜版而來https://m.hetubook.com.com,唯一的改變,是那一句「十九世紀天演烈」——北洋女師範學堂創辦於一九零六年,因此,原歌詞為「二十世紀天演烈」。
「女校——先辦一所『女子師範學校』!之後再辦的女校,就不愁沒有師資了——就用『女子師範學校』的畢業生做老師!」
至於「畫荻課兒,焚裘訓子」之「畫荻」,為北宋歐陽修之母教子之典故;「焚裘」,為西晉羅企生之母教子之典故,這些,敦柔公主一聽就曉得咋回事兒了,就用不著請教她的半吊子老公了。
若得妻如此,又夫復何求呢?
而「天演」二字,既不是北洋女師範學堂的原創,更不是關卓凡的「杜撰」——原時空,嚴復擇赫胥黎《進化論和倫理學》之部分翻譯成中文,光緒二十三年,即一八九七年,刊載於《國聞報》,名曰《天演論》。
穿越八年,關輔政王的學問,已為時人公許為「兼貫中西、精淵博深」——論中,就是已故的倭艮峰都公開表示過欽服;論西,所有同關輔政王打過交道的外國公使,無不交口稱譽,只不過,人所共知,關輔政王從未進過學,則其「可以究天人之際」的學問,到底從何而來呢?
「就像……『師範館』?」
自己不論說什麼,敦柔公主都婉轉贊附,而且,皆契合節拍,時不時就能夠搔到自己的癢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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