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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清

作者:青玉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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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天行健 第二四八章 三載綢繆豈尋常

第十三卷 天行健

第二四八章 三載綢繆豈尋常

「然而,徒勞無功。」
「中國人確實不是本地土著,但入越的『軒軍』,絕大部分都是廣東、廣西和福建籍的,這幾個省份的地理、氣候,同越北是很相似的,因此,『軒軍』遠比我們更適應這裏的地理、氣候。」
「幸好,雨季里的晴天,不會持續太久,繼之而來的雨天,雨滴初初掉落的時候,也是熱乎乎的——我們開玩笑,叫這個做『洗熱水澡』。」
「越池到宣光,直線距離不過五十公里,可是,我們足足走了一個多禮拜!最狼狽的一天,只走了不到兩公里!」
「麻煩還在其次,我們最害怕的,是馬兒失蹄,跌進水田——田埂那麼的窄!那麼的滑!」
……
「這樣做,當然麻煩,但並不是最麻煩的,最麻煩的是——您一定也想到了,這個『爛泥帶』,徒步行走,猶時不時『難以自拔』,車子上去了,焉有不『難以自拔』之理?」
「前文有過介紹,一架炮車——包括一架前車、兩架彈藥車——由六匹馬牽引,正常情況下,六匹馬排成三行兩列——一列前後三匹、一行並排兩匹;可是,『爛泥帶』的寬度,不過一米多點兒,根本不容兩匹馬並排行進,因此,炮兵們只好將前車和彈藥車分開,馬兒也分開,一列牽引https://m.hetubook•com.com前車——包括火炮,一列牽引彈藥車。」
「這個濕度,大到了什麼程度?——許多人都言之鑿鑿,說,只要伸出手,憑空抓一把,便能夠攥出滿手的水來!」
「如果有人走著走著,開始垂下頭,晃晃悠悠,那就表明——他已經中暑了,馬上就要不行了!這個時候,後頭的人要趕緊上前扶住;若慢了一步,或根本就沒留意到,接下來,前頭的那位,就會一頭栽倒在『爛泥帶』里。」
「還有,雨明明停了,空氣的濕度,為什麼反而更大了呢?」
「步兵尤如此,您可以想像一下,炮兵、騎兵,又會是怎樣的一個處境?」
「前文說過,『遠東第一軍』的炮兵,一個連大約配置六十匹馬,這個數字,較之歐洲本土的炮兵,少了一截,基本上,一個蘿蔔一個坑,不能再少了,少一匹馬,很可能就等於少一門炮——沒有馬,炮兵是根本動彈不得的呀!」
「即便沒有受傷,把馬以及馬背上的負重從水田弄回田埂,也是件叫人想起來就頭大的事情啊!」
「端雄位於宣光和越池之間,並沒有發生過任何戰事,因此,人們做出如下的推斷:這是一個中暑的士兵,倒地之後,未和圖書被同伴及時發現,昏昏沉沉之中,他本能的進行了自救:解下背負,向陰涼的地方——樹林深處爬去,進入樹林之後,一口氣泄下來,徹底昏死過去,再也沒有醒過來。」
「中暑的人頭昏、噁心、胸悶、呼吸困難,嚴重的會發高燒,有的能夠燒到四十多攝氏度,四肢抽搐,嘴吐白沫——若遇到這樣的情形,那就是有生命危險了!得趕緊抬到路邊的樹蔭下,脫下帽子,解開衣扣,灌幾口水,再往頭上、臉上潑灑一些,同時,拿帽子、衣襟以及能夠找到的任何扇狀物替他使勁的扇風,還要掐人中、掐虎口。」
「說到這兒,您大約可以想象我們的處境了——對,就像走在一個大大的蒸籠里,渾身的毛孔都像嘴巴一樣大張著,拚命的呼吸著,想吸進清涼乾爽的空氣——哪怕只是一小口也好!」
「事實上,軍馬原本都是訓練有素的,炮火連天,也不會不聽指揮;可是,它們走在田埂上的時候,有的瑟瑟發抖,有的任爾前拽后推,就是踟躕不前——可憐的馬兒!它們從來沒走過這樣的『路』呢!」
「您可以想見這個麻煩!」
「當然了,這個所謂的『水』,也許只是汗水——伸出去之前,就已經是『滿手的水』了。」
「因為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面濕滑,只要不陷進泥濘里,這個拖行的摩擦力,倒不算很大呢。」
「如果人跌進水田,不過泡一身泥水,雖然狼狽,但爬上來就好了,沒什麼大不了;可是,負重的馬兒一旦滑跌,是很容易受傷的——萬一跌斷條腿,這匹馬就算廢了!」
「如此一來,炮兵的人手就不夠用了,於是,走陸路的步兵,搖身一變『步改炮』——一多半都派去幫炮兵『拉炮』了。」
「兩個辦法。」
「雨住天晴,『爛泥帶』卻沒有任何乾爽硬化的跡象,反而變得更難走了——泥漿被太陽曬的滾燙,士兵們都在罵:不等到達宣光,我們的腳,就會被燙熟啦!」
「如此簡單的急救手段,未必能夠挽回重度日射病者的生命。」
「我親眼見過一個中暑死亡的士兵:臉上的肌肉,因為抽搐而扭曲——那個模樣,就好像在笑似的;張大的嘴邊,滿是乾涸的白沫。」
「通過了稻田,再將這些散件一一的組裝起來。」
「因此,『軒軍』的炮兵的移動速度,要比我們快的多。」
「還有,入越的『軒軍』的軍馬,以雲南產的『滇馬』為主,體格遠較歐洲馬小,衝刺的速度也慢的多,但是,耐力好,既靈活,又穩當,極善走山路和『爛泥帶』一類的www.hetubook.com.com道路——田埂啥的,也不在話下。」
「嘿!一天不到兩公里——這個速度,一定是破了什麼紀錄嘍!」
「唯一叫我們心裏略覺平衡的,是想到:中國人也不是本地土著,我們遇到的這些麻煩,他們一樣會遇到。」
「若實在無路可繞,便只好用第二個辦法了:將整架炮車——連同火炮——拆成散件,較輕的零件,人背;較重的零件——譬如車輪,馬馱;最重的零件,譬如炮管,連馬也不好馱的,就拴上繩索,拖在地上——拖過去!」
「結果,走水路的部隊已經進抵宣光城下了,走陸路的部隊——炮兵、騎兵以及部分步兵,還未走到端雄——連一半的路都沒走完!」
「然而,後來才曉得,我們想錯了。」
「可憐的炮兵!在我的印象中,他們好像永遠在同陷入泥濘中的炮車較勁兒——除了這件事情,他們好像就沒有時間做任何別的事情了!」
「『晴天』——唉,那叫什麼『晴天』啊!」
「炮車非常沉重,車輪一旦陷入泥濘,單靠馬匹是拉不出來的,因為,馬蹄也深深的陷入了泥濘,不斷打滑,使不上勁兒;一定要多人同時協力,套上繩索,拉馬的拉馬,拉車的拉車——炮車才可能繼續前進。」
「在這樣的天氣、地理條件下行軍,中暑和圖書,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炮兵既如是,類似的麻煩,騎兵一樣不少。」
「唉!那個時候,我們還不曉得入越的『軒軍』其實是有成建制的炮兵呢!」
「這是走『爛泥帶』,若連『爛泥帶』亦欠奉,譬如,要通過前文提到的稻田,又該怎麼辦呢?」
「北圻戰事結束后,在端雄地區的一片樹林里,發現了一具法國士兵的屍體,屍體雖然早已經腐爛,但衣飾基本齊整,沒有外傷以及搏鬥的痕迹;後來,又在樹林的邊緣——也即是路邊,發現了他的背包和槍支——背包大致完整,槍支未開過火,距屍體,大約十五碼左右的距離。」
「第一個,繞路。」
「但無論如何,總比在大蒸籠里苦苦煎熬舒服點兒呀!』」
「太陽出來了,明晃晃的,但天空永遠是灰白的,沒有一絲兒蔚藍——這倒沒有什麼,關鍵是,這個太陽,太毒辣了!每個人的感覺都是一樣的——好像頭頂吊著一個巨大的、熊熊燃燒的火盆,烤的整個人渾身上下往外冒油!」
「炮車肯定是走不了田埂的——太窄啦!」
「這樣的『晴天』,不要也罷!——我們寧肯重新回到雨天里!」
「而且,入越之前,這部分『軒軍』,曾在中越邊境地區——當然是中方一側——進行過長時間的適應性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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