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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假成真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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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十四

「你認為你找得到她嗎?」鮑德溫問。
搜查正式開始。這是一次非常徹底的搜查。最後兩位警官竭力掩飾著自己的懊惱,向德蘇沙告別。
「另外那個女孩是怎麼回事?」
最後那遊客放開那女孩,她頓時沒入水中。但不旋踵她又出現在汽艇的另一側。她向汽艇游過去,以一種訓練有素的技巧,翻上了艇舷。女警愛麗絲.瓊斯是個游泳高手。
「我不敢打包票,」布蘭德說。「你知道,我有個感覺,這人是個聰明的惡魔。」
「你心裏真的認為她被扔進河裏去了?」
他慢步走出船屋,怏怏不樂,自責不已。他白羅應人之邀到這裏來阻止一場謀殺,可是他失敗了。謀殺案終究發生了。更丟臉的是,即使是現在,他對事實真相如何依然漫無頭緒。真是有失顏面。明天,他就要帶著挫敗回倫敦去。他的自尊受到了嚴重的傷害,連八字鬍都變得垂頭喪氣。
「在那之後,德蘇沙先生,」鮑德溫警察長板著臉說。「你愛去哪裏就去哪裏。」
他走進帳篷,拉上帷帳,走到帳篷深處。他靈巧地將帳篷後背的垂幔解開,人溜出帳外後將垂幔重新繫好,接著跳進帳篷背面緊挨著的杜鵑花叢之中。他在灌木叢中穿梭,不久走到一個小木屋前。這棟小屋算是避暑專用,現在門是緊閉著的。白羅打開門,走進屋內。
「今天他沒有上岸嗎?」
「她看到了謀殺過程或是看到了什麼東西。真相遲早會水落石出,但並不容易。」
他發現,這些青澀的少女情懷其實有它可悲的一面。他想起瑪琳那張平凡而滿是雀斑的臉。他懷疑男孩子會在看電影的時候捏瑪琳的大腿。瑪琳氣餒之餘,於是偷窺同齡青少年的舉動,藉以得到一些補償性的刺|激。她偷窺別人、到處打和圖書探,結果看到一些事,一些她不該看到的事。這些事多半無關緊要,但是不是真有那麼一次,她看到了很重要的東西?雖然她自己絲毫沒有察覺到它的重要性。
「有進展。」布蘭德警官告訴他。
而誰也沒注意到這一幕,除了布蘭德警官。遊客們只顧著聽擴音器的介紹,注視著終於從樹叢中閃現的納塞大宅,並興致盎然地凝望古斯艾克岩。
「該出發了。」他說。
這回他沒去福殿,而是逕自沿著崎嶇的小路來到船屋。他拿出帶在身上的鑰匙開了門,走進船屋。
德蘇沙揚起手。
就在船上一片喧鬧之際,那汽艇上的某個遊客突然用力一扭,把他的女朋友推下水去。然後他俯身拉住身體在水中的她,一邊大笑一邊說:「不行,除非你答應我要守規矩,我才把你拉上來。」
「你們什麼也沒發現嗎?真令人失望。不過我早告訴過兩位了。現在,兩位要不要用些茶點呢?」
「德蘇沙先生,能不能請你留到驗屍審訊之後——審訊明天就開始——以免萬一驗屍官有什麼問題想請問你。」
他又戳戳那頂帽子,一時陷入沉思,片刻後說道:
他神色凝重地繼續說道:
「快到上艇的時候了,」他說。
「確實,」布蘭德說。「它可能是從船屋裏被扔下河的,也可能是從遊艇上。」
「沒有。他還在船上,一直坐在甲板躺椅上抽雪茄。」
「噢,當然可以。我願意盡全力配合。但那之後呢?」
屋裏非常陰暗,這是因為多年前在它周遭栽種的那叢杜鵑花已長得十分茂密,中間只能透進極少的光亮。屋裏有個箱子,裏頭裝著槌球和一些年久生鏽的槌球用鐵圈,另和_圖_書外還有一兩根斷了的曲棍球棒、無數的小蜈蚣和蜘蛛。地面的塵埃上有個不規則的圓形痕跡。白羅對著那痕跡端詳良久。他屈膝跪下,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小卷尺,仔細丈量了它的尺寸,接著滿意地點了點頭。
就在布蘭德警官在黑姆河上做實驗的同時,赫丘勒.白羅也在納塞莊園草坪上的一座帳篷裏做他的實驗事實上,那是朱萊卡夫人的算命帳篷。其他的帳篷和攤子都已拆除,唯獨這個帳篷應白羅要求被留了下來。
布蘭德警官端坐在赫茅斯警察局裏。心寬體胖、神態閒適的刑事組長鮑德溫坐在桌子對面。兩人之間的桌面上擺著一團黑漆漆、濕漉漉的東西。布蘭德警官用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它。
「屍體是怎麼處置的呢——如果她已經變成屍體的話。想過這問題沒有?」
他悄悄走出小屋,隨手把門帶上。接著他在杜鵑花叢裏曲折前行,順著它登上了小山丘的頂端。片刻後他走出杜鵑花叢,來到那條通往福殿的小路,順著它往下走到船屋。
警方已將船屋中的物件一一記錄下來,還照了像。他走到那張放著一堆漫畫的桌子旁邊。他翻著那些書,看著瑪琳死前在上面寫的塗鴉,表情和布蘭德警官沒有兩樣。「傑基和蘇姍.布朗有染。」,「彼得看電影捏女生大腿。」,「喬治.波吉在樹林裏親吻自助旅行的人。」,「比迪.福克斯喜歡男生。」,「艾伯特和多琳約會。」
離船屋台階不遠之處,停泊著一艘汽艇。艇上有個男人和一個一身度假裝束的女孩。他們看似在縱情嬉鬧;女孩尖叫著,而那男人做勢要將她從艇上推到水裏去。這時候,一個洪亮的聲音從擴https://www.hetubook.com.com音器裏傳出。
「德文美女號」上的人都懷著莫大的興致注視著古斯艾克岩。大家紛紛開著玩笑,一時之間尖叫和哄笑聲此起彼落。
「我想不出還有其他的可能,」布蘭德警官鬱鬱地說。「你知道,汽車上和火車裏我們都查遍了。這個地方只有一條出路,而且她穿著一身惹人注目的衣服,而且沒有帶走其他衣物,所以依我之見,她根本就沒離開納塞莊園。她的屍體不是在海底,就是藏在莊園裏某個地方。」
「我很盼望跟諸位合作,渴望之至!我們不妨就像朋友一樣辦這件事吧。你們想搜哪裏就搜哪裏。啊,也許你們以為我把表妹史達柏夫人帶到這裏來了?你們以為她從丈夫身邊逃跑,躲到我這裏來了?沒關係,請搜吧,各位,請盡量搜。」
「各位旅客,」那聲音有如雷鳴。「我們就要在著名的吉徹姆村登岸,在那裏我們會停留四十五分鐘,各位可以喝點蟹茶或龍蝦茶,品嚐德文郡的奶油點心。在各位的右方是納塞莊園,再過兩三分鐘,各位會經過納塞大宅,不過只能透過樹林望見它。它原本是傑維斯.福立亞爵士的家,他是弗朗西斯.德雷克爵士同時代的人,兩人曾經一同航行美洲;現在則是喬治.史達柏爵士的產業。各位的左方是著名的古斯艾克岩。先生女士,這地方有一種習俗,就是你可以在落潮的時候把你潑辣的太太浸在水裏,直到潮水上漲,淹沒她們的脖子為止。」
「想過,」鮑德溫說。「我今天上午和奧特維談過,他以前是海岸警衛隊的,凡是和潮汐水流有關的事我總會找他當顧問。如果她真的被扔進了黑姆河,算算那時間差不多正好退潮,而現在正是滿月,屍體一定漂得很快,想來她已經被沖進海裏和-圖-書去了,而且海流會把她沖向康沃爾海岸。不過,屍體會不會在那裏甚至在任何地方浮起來,我們一點把握也沒有。我們這裏發生過幾樁溺斃事件,但從來就沒找到過屍體。屍體可能在這裏、在這個出事地點撞上岩石而破成碎片。話說回來,屍體也隨時可能漂上來。」
「沒錯,是她的帽子,」他說。「雖然我不敢保證,但我很肯定這是她的帽子。她好像很喜歡這種樣式。這是她的女佣告訴我的。她有好幾頂這樣的帽子,一頂是粉紅色,一頂是紫褐色,不過昨天她戴的是黑色的。沒錯,就是它,你們是從河裏撈上來的?看來這和我們推想的差不多。」
「那艘遊艇已經被扣住了,」鮑德溫說。「如果她人在遊艇上,不管是死是活,哪裏都跑不了。」
他陪兩人走到他們那艘並排停泊的船上。
布蘭德警官朝掛鐘瞄了一眼。
「關於那女孩的命案,兩位的調查有進展嗎?」
「還不能確定,」鮑德溫說。「畢竟,」他又說。「她可能把帽子扔進河裏。」
汽船離開遊艇之際,他們向德蘇沙投去最後一瞥,只見他面帶笑容,低頭望著腳下。
驗屍審訊進行得味同嚼蠟,簡直令人痛苦。除了醫學證據和身份證明之外,能夠滿足旁聽者好奇心的東西少得可憐。有人請求中止審訊,獲得了准許。整個程序純粹是一場形式。
在希望號的甲板上,兩位警官受到德蘇沙極其熱忱的接待。他請他們喝飲料,他們謝絕了,接著他又對他們的行動有禮貌地表示興趣。
布蘭德警官隨同兩百三十來位旅客在吉徹姆上了岸,享用了一份龍蝦茶點、德文郡的奶油點心和烤餅。他邊吃邊想:「這麼說,這是可能做到的,而且沒有人會注意到!」
這回輪到鮑德溫抬頭看鐘了。
這完全是假設,和*圖*書白羅搖搖頭,表示懷疑。他將那疊漫畫整整齊齊放回桌面——他對於整潔的熱情向來是不曾斷絕。這時候,他突然感覺到,有個東西不見了。這裏少了某樣東西……是什麼呢?一樣本來放在那裏的東西,某個東西……隨著這種隱隱約約的印象逐漸消逝,他搖了搖頭。
「我現在想知道的是動機。當然,還有屍體的下落。」他想了想,又說:「除非找到屍體,否則不可能有進展。」
警察長接過話頭,巧妙地挑明了來訪的目的。
然而,審訊之後所發生的事就沒那麼刻板了。布蘭德警官登上著名的遊輪「德文美女號」,乘船消磨了一下午。這艘遊河船大約在三點鐘離開布里克韋,繞過岬角,沿著海岸駛入黑姆河口,接著溯流而上。船上除了布蘭德警官外,約莫還有兩百三十名遊客。他坐在船的右舷,瀏覽著林木蔥鬱的河岸。他們拐過一道河彎,從胡丹園那座孤零零的灰瓦頂船屋前面駛過。布蘭德警官悄悄看看自己的手錶,時間正好是四點一刻。現在,他們就要接近納塞莊園的船屋。它小小的平台和碼頭,遠遠隱沒在一簇樹叢裏。表面看來,船屋裏似乎空無一人,而布蘭德警官知道,裏面是有人的。霍斯金警士奉命在那裏待守。
「你們打算搜查希望號?」德蘇沙似乎並不惱火,反而覺得很有意思。「可是為什麼呢?你們以為我藏匿了兇手,還是你們認為我就是殺人犯?」
「德蘇沙先生,你了解,這是必要的程序。這是搜查證……」
「我——」他問。「我可以離開了嗎?你們知道,我待在這裏已經有些膩了。天氣很好,我很想動身到普利茅斯去。」
「如果不漂上來,那可就難辦了,」布蘭德說。
除了屍體和裝著杯碟的托盤已被挪走之外,這裏的一切都和他記憶中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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