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碧海左營心

作者:張明初
碧海左營心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廿 輕狂

廿 輕狂

民國四十九年度的大專聯考,終於在炎暑中「烤」了兩整天之後結束,左營眷區內應屆參試的青少年們,拋開了數月閉門K書的陰霾,將儲存已久的充沛活力,立刻展現在體育場上。跑道北端那座白色司令台,是一個休息遮陽的好場所,台後有根水龍頭,可以生飲清甜的自來水,因此少年郎在激烈運動後,通常會帶著全身臭汗聚集在台上,相互瞎掰和胡鬧地嘻笑著。
「牛」一大早就買了四張預售票,現正竄在人堆裡,尋找相約好的「二哥」、「四腳」和「黃狗」等人。那麼巧,遠處有個身材高大的背影,正是「小高」與他的新團隊哥兒們在嘻鬧著。看在「牛」的眼裡,腦中立刻閃起了多種盤算,要「戰」或「避」,一時拿不定主意,憶起那夜善意的一拐,吃虧的「牛」認了,面子又算什麼,膽子放小點,避罷!可是一想到「王大個子」那張青腫的脹臉——難道海軍子弟就這樣平白被他招來的外傭給欺負,不行,他媽的,「戰」了。
在「五虎」的拜把兄弟中,唯一住在高雄的那位斯文的呂姓「惺眼虎」,家裡有個排行老二的大弟。「老二」性情耿直、脾氣爆烈,是個典型的山東好漢,天生嫉惡如仇,講恩情、重信義,驍勇善戰,再加上年歲稍長,在左高區第二代的「太保」群中,頗具舉足輕重的分量。當年鳳山「誠正」中學一樁模仿早期美國西部電影槍手的比鬥事件,就是找他來擔任裁判,臨場發號,但不幸卻手槍走火,鬧出了人命,震驚全國及教育界,於是搞得「二哥」全省無校可入,嘿!嘿!嘿!連降三級,變成了一位十七歲高齡的小學生,是當時國民義務教育的大笑話。
眷區內隱然藏臥著這幾位「龍虎」大哥,因此當時居於外區市井的「太保」學生們,都不會隨意招惹往返於左高地區通學的眷村子弟,或許這也是造就海軍子弟們在成長過程中的團結,以及另類優越感的因素之一吧!
後來「黃狗」很義氣地找到胖子,想化解這樁「索票」流血事件,但胖子卻隨即變臉,裝成阮囊羞澀的模樣。於是那條靈犬為了朋友,就大方慷慨地脫下腕上的「星辰」錶(五十年前價值高昂)說:「二胖呀!拿去當了,買公車票給了牛再說,有錢再贖錶回來還我。」滿面感激的胖子,雙手捧著那款名錶,仔細端詳一番之後,便揚長而去。
村子裡的大哥們,大都相繼進入各軍事學校去接受磨練,於是第二代的「太保」菁英,就彷彿海洋裡的洶湧後浪,快速沖進這個短暫的空窗期內,好不熱鬧。如果要沿著左營各村子去點數這些後起之秀,當然仍要首推「太」字號發源地的內惟「自強」新村了,村裡有位謝姓綽號稱「四腳」的青年,他可以說是丁大哥嫡傳的小兄弟,除體形短小外,其餘作為幾乎是弟承兄威而勝於藍。雖然身材五短,但因他出拳快、重、狠,而且為人重信諾、講義氣,並梳飄著一頭亮麗的新潮「披頭」長髮,因此被以四腳蛇形容之。他的行徑頗受左、高區「太」字級的學生尊敬。
暑假結束,新學期開始,輟學生們都各自找到了學校進修,可是在北部「螢」橋的老賈,或許是因為名氣太大,大學之道根本容不下他的活躍,於是委屈地轉學到屏東某專科去從事農業研究。然而,這次意外下放的機會,卻讓他升起了另類希望,他私下探詢、篩選,並邀請了來自台北、台中、台南、岡山、左營、高雄、鳳山、屏東等地區頗具諢號的「太少https://m.hetubook.com•com太保」們,共有數十位之多,擇一黃道吉日,大家共同來到屏東的一處民宅,擺起簡樸的菜餚,終於完成了賈大哥「南北聯盟」的心願。
「公車票和手錶」的波折,折出了友情的裂痕,也隱約窺出各人往後的造化與際遇,然而可以確定的是,自此以後,那個胖子就再也不曾找過眷村子弟的麻煩了。
落日餘暉,該回家了,但聽故事的少年郎們卻仍興致勃勃地問:「村子裡那兩個『混混』是誰啊?」那頭「牛」並沒有吭氣,只是跨步走下了司令台;又有人在後大聲地問:「牛,想考哪個官校?」這次他則毫不猶豫地回頭答著:「海軍官校。」
人單勢孤的「牛」,只得「黃狗」單騎相助,又因兩面受敵,隨時都有被「堵」的危機,於是只求「莊敬自強」了。這道靈感卻觸發反應到「自強」新村「四腳」家裡那所小型的武教場,「二哥」、「油條」經常在這「寶」地上與「四腳」切磋拳術,如果向他們請益受教,練練體力,至少也可學點防身之術。想到這個好主意,那頭蠢「牛」就立刻跳上腳踏車,飛騎去拜師學藝了。
電影〈赤膽屠龍〉在「中山堂」做二輪演出時,仍然造成莫大轟動,場場爆滿,許多學生齊集在電影院前廣闊的台階上,等候假日午後三點播映的場次。
至於住在「自立」新村的這頭「牛」,則因身材不夠高大和健壯,沒有狠打纏鬥的本錢,膽子也很小,所以常會闖禍,但不敢鬧事,嚴格說來只是個龍套角色。由於他做人十分熱心,有擇善固執的蠻勁,很得人緣,和「四腳」、「黃狗」因父執輩是世交,打兒時就交情匪淺,而且與眷村裡幾個上得了檯面的少年英雄都曾有過同窗情誼,因此敢大膽無忌地揭露這些角頭故事。
這天,武教場上多了一位身體強壯、會玩匕首、剛自台北寄居於自強新村的蔡姓新朋友,這小子因為無校可讀,所以南來投靠親人。小蔡算是半個海軍子弟,他的陸姓親娘舅是位艦長,標準的海軍優秀軍官。妙得很,這四位同病相憐的英武少年,因為輟學在一起練功,並結有海軍子弟的特殊緣分,因此成了好朋友;當然,「牛」也偷學到了一點「南拳北刀」的皮毛,這種際遇著實令這小賊受益良多。小蔡不久就揮別左營進入岡山從軍,數十年後他另有造化,成為「四海幫」的大哥級人物。
受傷未癒的「小牛」,放學時在公車上遇到一個強佔雙座位、十分霸道的細瘦青年,於是雙方發生了嚴重的口角和衝突;這條蠻牛找了部腳踏車,一路迫到了內惟,將這小子攔截下來,莽撞地給與一頓教訓,後來還是自強新村的「四腳」適時出面制止才和解。原來這位「毛猴」小將是舊識好友的堂弟,但錯已鑄成,而這小弟則城府很深,不動聲色地含笑離去。
當時有不少學生是從台南市通學來到「中正」就讀,其中還有數位正與當時的袁姓拳擊名國手在一起學藝,尤其是那領頭的王姓二師兄,多少都顯得有那麼點霸氣;加上地緣的分隔,更犯上了強龍不壓地頭蛇的大忌,使得左高區與台南市便這樣槓上了。於是,呂「二哥」請來了從台北南下的「東方不敗」趙姓青年,夥同北部幾位小將們做第一次助拳|交盟,循北、南兩路會師,將「台南幫」硬生生地夾擊在「中正」校門外,十餘位小將就在馬路邊展開黃昏格鬥;結果震驚了校方,一口氣將肇事者全部開除,僥倖獲留和_圖_書校察看者,僅剩下那頭罪不該殺的「小牛」。於是,牛只能依依不捨地感嘆哥兒們又將失學離去,虔誠祈禱他們的前程無事、造化平安!
六〇年代初期,左營南方的內惟自強新村,有位英俊魁梧、就讀於「岡山中學」的丁姓子弟(後成為影視紅星),他與外村的呂、王、鄭、黃等四位體壯的青年結識,因彼此性格都喜打抱不平且意氣相投,因而香拜盟誓,義締金蘭(五十年後仍是好友),並冠以「五虎」戲稱。平時假日課餘聚在一起時,總是練拳弄棍,精通武術,可是在校求學念書時,就崇拜不求甚解的樂趣了。他們的行徑多以維護弱勢學子不被欺侮為準則,像是另類校外糾察隊,因此在左高區學生群裡,滿受到相當的尊敬,又因具有海軍世家子弟的淵源,於是更能獲得海上爆破蛙人健兒們的青睞。當時在南部校區一些「太」字號的青少年們群體中,一提到「五虎」,就有如雷貫耳的效果,而其知名度居然也遠播北部的「螢橋」(今中正橋)地區。「螢橋」橫跨於台北與永和之間的新店溪上,也是台北外省掛最早期的「太保」發源地。
此外,尚有三位非眷村的子弟也不能忽略,才能算是一齣完整的眷村風雲。
「二哥」、「油條」和「四腳」,則是來自左營南方的死黨。兩批人馬來到校中,就推舉初中部的「二哥」出來領頭;由於大家都有書念,也就樂得彼此稱兄道弟,即使橫著走路,也不會有不識相的人出來嗆聲。但是這段蜜月期卻很快就過完了。
「崇實」新村有位家境清寒、的張小弟,就讀於楠梓「四中」,他向「牛」哀訴說那個「二胖」曾強佔他一本公車票,「牛」基於和胖子曾有同窗私誼,於是蹺了課趕到「中山堂」左邊側門,硬是將失學已久的「二胖」從電影院裡請了出來,與他商求歸還車票事宜。或許是因為被打斷了看戲的雅興,「二胖」隨即擺出一副冷臉,帶著免談過去一切交情的語氣。結果話不投機半句多,兩個人逕在寂靜無人的空地上大打出手;吆喝之聲驚到了服務員陳大姐,趕忙找人來制止這兩個滿臉沾血、看上去又好笑又混蛋的「寶貨」。
村子裡綽號「小牛」的混混,在午後夕曬的強烈陽光下,一搖三晃地默然走上司令台,順勢和玩累的幾個小夥子們拂個手,算是打了親切招呼。於是有人問他:「牛,補習了一陣子,考得怎麼樣?」他幽然懊惱地說:「不好,底子太差,只有等軍校聯招了。」這頭「牛」小子,一向不畏劣勢,好強爭勝,居然也會這樣喪氣。去年聯考落榜後,他娘望子成龍,標了會,花了大錢送他到有水準的台北去念書,但是待沒幾天,就在「志成」補習班和一位陸軍唐中將的大少爺打了一場大架。這事傳到他娘的耳裡,害得她好幾夜都沒閤過眼,著實為這條常闖禍的寶貝小牛兒子擔了好幾天心。提起這樁爛醜事,大夥兒就有得問了,「牛,聽說你在台北和『東門』的小『唐』幹起來,怎麼了(ㄌㄧㄠˇ)的?」牛回答說﹕「噢!小唐啊!他在鳳山『誠正』中學念過,和咱們內惟的『四腳(ㄎㄚ)』(台語四腳蛇之意)認得,後來知道大家都是『南北』的,就成了朋友。他那將軍老爸呀,還坐了官車來補習班,勸我們要好好讀書。」「南北」?「牛啊!那說點他媽的『南北』來聽聽。」
走到「崇實」新村,那邊有個小毛子,膽識頗大,經常仿效西部明星「哥萊畢克」的動作,而且他念和*圖*書的是「岡山中學」,更傾慕丁學長在校的風範,因此仍脫不了「五虎」的色彩。「毛子」是個輸了不會倒、相當難纏的人物。
或許老賈一向敬慕「五虎」的風采,感嘆於往日無緣失之交臂的無奈,二次聯盟時便邀約了兩位來自左營的好漢,似乎從那兩個矮將的身上,可以嗅到威猛「虎」風的「輕狂」。
移近到那高大體形的背後,左手輕拍他的右肩;待對方回眸眨眼之際,一記右圍拳,在眾目睽睽下擊中了「小高」的面頰。小高驚悸甫定之後,卻硬是將一腔怒火壓制下去,原來「牛」的後方出現了三個悍將。正如同〈赤〉片裡的主題曲「——與三位好友騎馬提槍——」般,「二哥」、「四腳」前奔擋陣,擺出道理,欲化解這局衝突,而「黃狗」則居中嚴防有他人煽風助火的偷襲。這四個「輕狂」少年的快速動作,據當時其中臨場觀眾之一的余寶琦兄在事後形容,簡直就「真實得要比那部電影還看得過癮」。
左營「中山堂」電影院右側門外,隔著軍校路的正對面,有一家叫作「環球」的迷你書局,店內那位「胖胖」的張小開,身材圓矮、粗壯結實,懶洋洋地赤著腳、哼著小調,站在櫃台邊,說話略帶中度口吃,並有擠眼的怪毛病,望上去更顯得呆傻癡肥,於是大家都戲稱這「短路」的叫「二胖」。其實大家都錯了,這楞胖子的肥腦袋瓜可是反應敏捷,手腳動作之靈活宛如狡兔,「點子」多得令人頭痛,假假真真,根本弄不清楚他在玩些什麼把戲。總而言之,一些倒楣的爛事,都只會在別人身上發生,卻永遠不會沾到他的邊。因此,大家私下對這個瘟神都儘量閃著點,否則吃了悶虧,還真找不到主頭在哪兒呢。
每當上學放學要經過「明德」新村旁的大水溝時,青少年學子們沒有一個不清楚,在那村尾相臨「自治」新村的拐角處,住了一隻聰明刁鑽的黃狗,這條靈犬是「五虎」拜把兄弟中「矮腳虎」的弟弟,他承襲了老哥打架的狠勁和虎脈的淵源,顯得一副天地無懼悍拗的個性,更重要的是,他不但有能「混」的形象,而且在名校「雄中」的優異成績,也不得不令軍區內的學子們佩服。在當時,是大家公認的一位絕頂聰明的佼佼者,讓一些不喜歡讀書的「太保」級學生們更加刮目相看,私下對這隻「黃狗」稱奇讚美,自嘆不如。
民國四十五學年度的高中高職升學考試完畢,除了「黃狗」和「毛子」有校可讀外,其餘前述的幾位書中朽蟲,全部考入後勁區那所新設立的「中正中學」,分別被收容於該校的高、初中部及先修班,可說是南部最活潑的激烈學生分子,大都集中在這座熔爐裡。有了這樣的機緣,於是促成了北左營的「小高」、「小牛」和「二胖」,每天上學、放學都齊肩走同條路,搭同班公車,中午的便當也相互交換分享,成了好哥兒們。
跨行過大水溝上的小橋,來到了「建業」緯十一路,有位邱姓青年,他看上去十分沉默,屌勁十足,顯出人不惹他、他不碰人的冰冷味道,但事實上若遇到深交的好友,仍然有肝膽相助的義氣。他就憑著一副冷煞陰霾的面孔,倒也另創「太保」的格調。
雖然「二胖」與「小牛」相戰激烈,但卻引不起自治「小高」的關切,他正忙著遍結左高區內的後起武林雜牌小將,吆兄喝弟地廣招好漢,為的就是要一雪高雄「大港埔」兄弟們過去在西子灣沙灘上給他的屈辱。「小高」新成立的團隊,人多勢眾,m.hetubook.com.com自然就意氣昂揚,常聚在一起鬧事。
經常看到一輛軍用小吉甫車,沿著軍區體育場內圈的跑道馳騁,車內唯一的操控手,正是住在明德新村的羅姓青年,他威風八面,氣定神閒地練習駕駛汽車。羅大哥看上去溫文有禮,身材瘦小白皙,個性傾向孤來獨往,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格調,不喜隨意和生人往來,但與「五虎」兄弟相識,彼此契合,私下情誼深厚。這條小「怪龍」作風十分特殊強悍,因此有時候連小老虎們也會笑讓他三分。到了七〇年代初,因有黑道人物惹火了他,於是在台北發生了某大幫派持機槍強搶一所大型地下賭場的事件,便是由他幕後策劃及支援一切武器;頓時聲名大噪,震怒天聽,造成社會轟動。這則情節精采的故事,廣刊於英文郵報上。或許是時代有異,可惜事後並未拍成電影,否則現今一部叫〈冷血悍將〉(原名浪人)的影片,似乎就有盜版之嫌了。
一位自台中北上就讀大學的賈姓青年,課餘時經常跑到「螢橋」樂園附近戲耍遊蕩,他頗富組織領導能力,膽識很大,家境富裕,為人四海且交遊廣闊,因此很快就在台北區被一群好動的青年學生尊為大哥(此時「四海幫」尚未萌芽)。或許是老賈十分欽佩三〇年代上海十里洋場黃、杜兩大亨義結金蘭的故事,於是起而仿之,遂向南部的「五虎」兄弟伸出友誼之手,意圖串連全省北、中、南三區的「太保」菁英,結「南北」聯盟的壯舉。這則轟動的大謀略,可惜因升學或兵役年齡的來臨,以及「『太平』艦獻艦復仇運動」正開始加溫,許多眷村子弟都懷著滿腔愛國熱忱,承父志而投筆從戎,結束了少年十五、二十時的荒唐時代,因此首度「南北聯盟」的盛會也就此夭折。
穿進眷村中人口最多的「自治」新村,那裡有許多生龍活虎、好勇鬥狠的青少年,但能鶴立雞群十分突出的,只有一位高好身強體健的少年;他臂長拳粗,動作敏捷,有一流拳擊運動員的天分,也是一個講義氣的朋友;本性善良,可惜自制力較差,容易衝動,往往為了一些狗屁鳥事,便強行出頭替人消氣,在英雄主義和欠思慮的作祟下,常搞得自己一身腥,得罪了不少左高區內外的好友,其中尤以那次邀約外人來到村子裡撒野,群毆海軍子弟「王大個子」的慘烈事件,最令人詬病,因此他的名氣在左營十分響亮。如果他越界去到了高雄,被「大港埔」的少年英雄們知曉,準會對他進行十面埋伏式的圍剿,而且屢試不爽,因此注定是遊蕩左營的一條龍、去到高雄便是一隻蟲的悲劇英雄。
《隋唐演義》、《水滸傳》、《七俠五義》等通俗古典的武俠小說裡,經常描述刻劃出一群武藝高超、除暴為民的「太保」角色。在隋唐古代的宮廷內,「太保」居於太傅之下,與太師今稱三師,是屬於一種榮譽無權、冠以尊貴的官銜,要身具見義勇為、拔刀相助的血性,更要有打擊惡勢力的精神。往後「太保」名詞慢慢演變,反而加冠到一些喜歡爭強好勝、喜於打鬥的青少年身上,或許在他們鬧事的行徑準則上,仍脫不開小說中所強調的「義」和「勇」的行為表現吧!近來,由於世界資訊傳播快速,大環境很容易受到污染而改變,因此部分好動的青少年們,在管教不當,被「利」引誘之下,沉淪於「賭、色、毒」,往往製造出許多槍殺暴力等社會問題,因此「義」字鮮見,當然就很難稱得上「太保」了。
天已黑,還下著毛毛雨www.hetubook.com.com,從內惟回家的「牛」好累,於是躺在床上休息。雨停了,聽到「小高」在屋外親切地喊著伯母好,說要找「小牛」外出辦點事。於是「牛」翻身拖著木屐,與「小高」兩人有說有笑地來到體育場,卻失然被六、七個黑影給團團圍住。「小高」大聲地說:「牛,你打了我的兄弟,他們要討回來,看在以往的交情,只單挑。」真夠意思!於是雙方遵照遊戲規則玩了起來。雨後的跑進上有多處積水,好「小牛」打著赤腳,不怕滑,也不怕濕,連挑三雄而不敗。當要進入第四輪時,「小高」卻從幽暗中迅速夾住那隻牛頭,細聲誠懇地說:「牛夠種,他們要一起上了,我給你一拐,手鬆,你就往回跑。」這是「小高」為了在小兄弟面前維持大哥大的尊嚴,所以只能私下放水。行動的演變就是照這個版本進行,「牛」挨了一臂拐之後,就拔蹄狂奔逃命去了,而後面六、七個人也棍棒齊飛、吼喊著緊追上來。這幾位外籍傭兵,或許因為地形不熟,迷失了方向,一個勁兒地衝過了頭,闖進村子裡,驚擾了自立前村的十幾位大人們。在暗黃的燈光下,看到身上手臂染著鮮血的「牛」娃子上,這還得了,一群獅吼,驚退了這群來犯的小「混混」。
具有一半海軍子弟身分的臧姓青年,打初中開始就常常向那頭「牛」借眷屬證,矇混進入軍區,看畢「中山堂」電影後,就遊蕩到合群新村他姐姐家去騙點零錢花用(他的姐夫是海軍軍官)臧兄長得一表人才,練得一套耀眼的花拳繡腿,而最讓人羨慕的則是那張舌桀蓮花的嘴,天生就有蘇秦、張儀的辯才,即使拳頭已槌到離他要害僅有一寸的距離,只要有機會讓他開口吐言,「六月雪」裡的冤枉事就好像統統都降臨到他身上,好不委曲,弄得那握拳狠將頓時萌生莫大的內疚,對他的怨仇也一筆勾消。這種油腔滑調的本事,在當時堪稱一絕,於是大家便送給他一個名副其實的頭銜「老油條」。「油條」有察言觀色的外交手腕,穿梭於各英雄間,但他確實與「四腳」和「小牛」肝膽投緣,也最服一位姓呂的「老二」。
兩次衝突的互毆,多少都破壞了眷村子弟間的和諧,「小高」接著又率眾夜襲自助新村,將「王大個子」打傷,使得軍區內一群好動的學生都有如冬日寒蟬,對這個瘟煞都避之唯恐不及。
假日的「中山堂」,擠滿了前去欣賞西部電影《平崗雙雄》的觀眾,兩處售票口都擁擠著許多眷村子弟。嘿!巧得很,還真是冤家路窄,「小牛」就在上次鬥毆的地方碰到了胖子。「二胖,車票和錶到底還不還?」胖子結結巴巴,很誠懇地眨著眼說:「要車-車票,買-買-買不起,手錶已經加-加,當-當了一百八十塊。」(加當即是死當,贖不回來之意。)「死胖子,下三癩(爛)。」「牛」說著說著,就先行出拳封了胖子的左眼,爆發了第二次大戰。由於圍看熱鬧的觀眾實在太多,不能丟人現眼,所以兩個主角都表現得比電影還要精采,任誰也輸不起,拳打腳踢戰到了庭院裡。幾分鐘後,蠻「牛」體力好像不繼,少許的鮮血從鼻子內滲出,眼看就要敗陣。此時,巧事發生了,「四腳蛇」突然從草叢中竄出,因為知曉「虎」弟「黃狗」手錶之事,於是暗暗拉了個「偏心架」,讓「小牛」反敗為勝。「胖子」自知不敵又理虧,於是摸了摸青紫腫脹的瞇瞇眼,俯首離去,而「四腳」也以「窮寇莫追,見好就收」的勸戒,制止了「牛」要繼續追擊的意圖。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