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之水
二
信吾在鏡前梳頭時，菊子從旁走過。
不知什麼時候，菊子已告訴修一鼻血的事，信吾微覺掃興，卻仍說道：
菊子閉著眼睛靜靜不動。昏倒般蒼白的臉，顯露出小孩子放棄東西後的純真神情。前髮中的小傷痕在信吾雙眸中展現。
「啊，爸爸，沒關係的。對不起。」
信吾急忙把盥洗盆的水放掉，水底下沾著淡淡的血色。
「還會頭昏吧？」
「是啊，寺廟鐘聲還沒響，就醒了。那口鐘，不管冬夏，六點就響。https://m.hetubook.com.com」
他想把妻子叫起來幫助菊子。
可是，他覺得菊子可能不願意讓婆婆見到自己痛苦的樣子。
菊子說話時，血從掌上直流到手肘。
「不要動，彎著身子躺下去。」
「爸爸，早！」
要幫忙菊子，不必叫起老妻，只要把房子叫起來就行。可是，他想叫起妻子時，腦海裡根本沒有房子的影子，實在奇怪。
「爸爸對外來的人可以不必客氣啊。」
「所和圖書以我說，對兒子的太太可以不必客氣。」
午飯時，邀修一到附近的西餐廳，信吾說：
「你知道菊子額頭上的傷痕吧。」
「因為流鼻血，臉色不好，那痕跡就看得見。」
「是的。」
「啊。」信吾自己吃了一驚，發出聲音來。他完全忘記女兒房子已回來。飯廳微黑，是因為房子和兩個孩子睡在鄰室，沒有打開套窗。
「是難產，醫生用鈎子拉出來的痕跡。雖然不是出生時痛苦的記號，但菊子痛苦時，看來非和圖書常醒目。」
菊子把自己預備洗臉的水放掉，替信吾注水到盥洗盆裡。
在信吾扶撐下，菊子蹲著靠在牆上。
「什麼話！」
信吾把腳伸進被罩火爐下，菊子來倒熱茶。
「躺下。」信吾又說一次。
修一沒有回答。
「好的。沒關係啦。」菊子用毛巾擦擦鼻子，「盥洗盆髒了，馬上就洗。」
血滴落在水中，逐漸擴大，淡薄。
菊子用毛巾壓住鼻子。
信吾不用盥洗盆，用手舀水龍頭的水洗臉。
信吾先起床，卻比修一晚和*圖*書上班。冬天都是這樣。
「知道。」
「止住了沒？血止了就到臥室去休息。」
菊子的鼻血好像是噴出來的；信吾感覺到菊子的痛苦也隨它噴了出來。
「還早。早上最好休息。」
信吾忽然想起自己輕微的喀血，但那血比自己的血漂亮。他以為是菊子吐血，不是吐血，是流鼻血。
「往後仰，往後仰！」信吾把手繞到菊子背上，菊子好像要逃避，往前搖幌著。信吾抓住肩膀，往後拉，用手抵住菊子的額頭，讓她往後仰。
「有點wｗｗ•ｈetｕｂoｏk.ｃｏｍ.cｏm。」
修一緊縮眉頭。沉默半晌：
「今天早晨？」
「是。」回首望了一下，菊子仍然走向廚房。用火鏟盛著炭火。信吾看得見火花爆裂的情形。她把用瓦斯燃起的炭火裝入飯廳的被罩火爐。
「外來的人是誰？不是指自己的太太吧？」
「昨晚，菊子沒睡？」
「菊子。」
「唔，算了。」
「動一動比較好。出去拿報紙，吹吹冷風，就好了。女人流鼻血。沒什麼關係。」菊子以輕鬆的口吻說，「早上很冷，爸爸怎麼這麼早就起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