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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不停地道歉，問那孩子有沒有受傷，長袖有沒有破。那母親卻傻住了。

傳來寶寶的哭聲，菊子哼著搖籃曲出來迎接。

房子不理里子，從菊子手上接過寶寶，袒開胸部：

不知是妹妹哭聲的誘引，還是在家放輕鬆了，里子也抽搭搭哭起來。

「衣服，買衣服。衣服。」房子站起來。

「衣服。」里子好像抓住那孩子的衣袖，「討厭！」那孩子閃躲，踩到長袖，倒下去。

信吾望了一眼良寬的字軸「天上大風」，便走過去。是良寬字畫還很便宜的時候買來，後來經人指點，信吾才知道那字軸是假的。httｐs://wｗｗ•hｅtｕｂｏｏk.cｏｍ.com

小女孩急急忙忙爬起來，抓住母親的衣裾，哇的哭出來。

離開大佛的廟院，走了不久，一個穿著跳舞和服的孩子，由母親牽著手，急急忙忙要趕回家去，經過里子身邊，信吾說聲糟糕，忙抱住里子的肩膀，已經來不及。

跳舞的少女走進帷幕。其中一半坐在入口的折凳上，其餘的小女孩則往前擠。每一個都濃粧，穿著長袖和服。

里子做出很苦的表情。

信吾忽然也想喝。

被車壓到了。信吾只聽到自己的叫聲，不過彷彿也有許多人同時叫喊。

「很苦？」

「鎌倉大佛不是ｗｗｗ.hetｕbook.com.cｏｍ釋迦，而是阿彌陀。這是錯誤，所以歌也改了，但將釋迦牟尼改成彌陀佛或大佛，不僅音韻不佳，佛字又重疊。但一字不改刻成歌碑，畢竟是錯誤。」

「啊呀！」信吾叫喊，掩住臉。

三人到達寺廟院裡，金童玉女的行列正在大佛前的舖石道上蜿蜒而行。大概是從遠地走來，有些金童玉女已露倦容。

信吾一直默默走回家。

站在人牆後面，房子抱起里子。里子凝視穿著花色長袖和服的金童玉女。

穿長袖和服的孩子不哭了，濃厚的白粉斑駁不勻，眼睛有如洗過一般，閃閃發亮。

看到那群著舞裝的少女，為什麼里子和自己都會想要喝水呢？信吾正在想的時候，里子磨蹭著說：

「對不起，讓寶寶哭了。我到底不會看孩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菊子跟房子說。

「幸好，幸好是高級車，煞車靈光。」有人說。「要是破車，你就活不了啦。」里子痙攣般翻著白眼，表情很可怕。

房子不知道與謝野晶子這首膾炙人口的和歌，信吾很覺掃興。晶子詠道：「鎌倉兮有巨佛，釋迦牟尼為美男！」但信吾卻說：

里子由房子拉著手，一面望著那小女孩，被牽出帷幕時，還想向那小女孩走去，口中不停地說：

「畢竟是寫成『釋迦牟尼……』」信吾說。

歌碑旁圍著帷幕，出售淡茶。房子已從菊子那兒拿來了茶券。

車子猛然煞住。有三四個人從呆立的人群中飛奔過來。

「衣服，衣服。」

信吾看看露天裏茶的成色，以為里子要喝，想不到里子竟隻手抓住茶碗邊緣。那是在添建的小屋中專供hｔｔps://m.heｔubooｋ•ｃｏm.com茶道使用的空茶碗，信吾扶著茶碗說。

聽說這裡有與謝野晶子的歌碑。他們到後院去看，是把晶子的字擴大，刻在石上。

「沒有水，回家再喝。」房子安撫里子。

少女群後面有兩三棵小櫻樹，開滿了花。花色抵不過長袖和服的強烈色彩，顯得單薄。陽光照在對面碧綠的樹林上。

在跳舞少女的正中央有個比里子大一兩歲的小女孩。眉毛粗短稍低，眼如圓鈴，很可愛。眼邊抹了紅ｈｔtｐs://wwｗ•ｈetuboｏｋ•coｍ•ｃoｍ色。

信吾在茶店休息，要了水。里子咕嚕咕嚕喝了兩杯。

「很苦呵。」

「里子五歲到廟裡拜神祝賀的時候，公公會買新衣服給你。」房子帶著諷刺的意味，「這孩子從生下來就沒有穿過和服。只有襁褓是舊和服的破布做的，那是一件舊浴衣。」

「真的？」

「哎呀。乳旁全是冷汗！」

不知三月的什麼時候，信吾在橫須賀鐵路的電車上看到跟里子一般大小的女孩在品川車站月台上喝自來水。扭開水龍頭，水飛濺起來，小女孩驚得笑了，好可愛的笑容。母親替她調整了水龍頭。看她津津有味地喝水，信吾不禁感覺到今年的春天已經來臨。現在他又想起了這件事。

「我還看了晶子的歌碑。」信吾跟菊子說。「是晶子的字，歌辭卻是『釋迦牟尼……』」

「水，媽，水。」里子睨視著跳舞少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