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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之音

作者:川端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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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之家 一

鳥之家

「去年也常叫,不知是哪一月,大概也是這個時候吧。記憶力真的不行了。」信吾站著觀看,菊子解開頭上的緞帶。
「烏鴉……」
「據說牠是一家之主。」
後山的花與樹葉大多落在院子裡。
「跳蚤和蚊子也會出現啦。」
今早已過了五月半,信吾聽到早上的鐘聲後,又聽到鳶鳴。
「呵,還在。」信吾自語,在枕上傾耳細聽。
菊子把冒著熱氣的飯盛到飯桶裡。
信吾笑。
但是,信吾無法確知,鳶是一隻還是兩隻。不知哪一年,信吾彷彿見過兩隻鳶連袂在屋上飛舞。
「可是,不知道跳蚤的壽命有多長,可能不是去年的跳蚤。」
菊子大概是用緞帶綁著頭髮睡覺。
「如果阿照咬住牠,不知道會怎麼樣?」
「別胡說,跳蚤和蚊子和-圖-書不是家裡的居民,不會在家裡過年。」
有謂「難遇而今得遇;難聞而今得聞。」鳶也許也是這樣。
沒有下女以後,菊子大清早就起來工作。
「那一定是阿照居下風,會被纏住……阿照知道,所以只吠不咬。」
信吾起床。
去年和前年都如此,信吾醒來就聽到鳶鳴,頗有一份親切感。
附近寺廟的鐘,不論冬夏,都在六點鐘響。信吾也不論冬夏,希望在聽到鐘聲的大清早起床。
「也是那條蛇出來的時候啦。」
可是,春天已來臨,信吾醒著躺在被窩裡也很溫暖。
「呵。」
菊子讓飯桶蓋開著,匆匆忙忙為信吾準備茶。
一面刷牙一面往空中尋找,沒看到鳶。
據菊子說,蛇身比後門門板還長兩倍,也就是說和*圖*書,有六尺多長,而且比菊子的手腕粗。
真的連年聽到鳶聲都是相同的嗎?難道不是不同的世代嗎?不是母鳥亡,子鳥叫嗎?信吾今晨第一次這樣想。
「不錯,這次聽到了。」
「會被阿照吃掉啊。」
可是稚嫩甜美的聲音彷彿讓信吾家的天空顯得特別柔和。
菊子發抖了一陣,從此不敢從後門出入,只走前門。
黃頷蛇微微抬頭,吐出紅信,但阿照不與牠對看,緩緩而動,黃頷蛇沿著後門門檻爬走。
「心不在焉,沒有聽見啊。」
「本以為這屋子只有人住,想不到也住了各種鳥。」信吾說。
鎌倉有許多小山,而這隻鳶卻選信吾家的後山為住所,想來著實不可思議。
「嗯。」
「剛才到海上去了?」
黃頷蛇可能藏在後hetubook.com.com院的山裡,很少看到牠的蹤跡。
鳶鳴不停。
後山不屬信吾所有,也不知是屬於誰的。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冬天早上,在黑暗中醒來,信吾覺得很寂寞。
冬天的六點還很早,但信吾待在被窩裡,無法穩定,就起身拿報紙。
去年夏天,菊子買東西回家,在後門看到那條黃頷蛇,渾身發抖。
「大概到海上覓食再飛回來。」菊子說,信吾也頗以為然。「放些魚給牠吃,怎麼樣,在牠看得見的地方。」
「放高一點。」
菊子望著信吾笑。
枕邊放著大懷錶,可是因為看錶要打開燈,再戴上老花眼鏡,所以很少看。沒有眼鏡,長針和短針很難分清楚。
「菊子,家裡的鳶叫了。」信吾對著廚房呼叫。
「爸爸,起得好早!」菊子說,hetubook•com•com信吾覺得尷尬,「嗯,還要去睡一下。」
「去年嚇了菊子的那條黃頷蛇?」
而且,信吾不須要看錶起床,甚至可以說早醒使他覺得心怯。
「欸,也有烏鴉。」
「是我們家的一家之主啊,菊子嫁來以前好幾年就有了。」
聽到菊子的叫聲,阿照跑來,狂吠著。阿照低著頭,一付要咬的樣子,卻突然躍後四五尺,接著又趨近,作勢欲撲,就這樣反覆了好幾次。
「鳶回來了。」信吾輕語,接著提高嗓門,「菊子,鳶也許回來了。」
「請吧,水還沒開。」
即使鳶與人同居,也只有鳶發出可愛的鳴叫聲。
不止信吾,家人都用「家裡的鳶」來稱呼牠。
老鳶去年死,新鳶今年鳴,信吾不知道是不是如此,但他一直以為是家裡的一隻,在夢境與現實的hetubook.com•com半醒狀況中聽來更覺有趣。
不知大蛇藏在地板下,還是藏在天花板上,有點害怕。
菊子仰首望了一下天花板。
不過,同是六點鐘,冬夏卻相當不同。寺鐘整年都在六點鐘響,所以信吾以為是同樣的六點,其實夏天,太陽早已高昇。
「聲音好像指向海上。」
「冬天也有跳蚤,所以也許在家裡過年啦。」
接近信吾家後,突然陡峭,山裡的動物跟信吾家的庭院似乎沒有分界。
「有鳶,就會有家裡的白頰鳥吧。」
「牠終究還在家裡。」
雖說早起,卻未必離開被窩。總之,很早就醒了。
如果鳶是「家裡的鳶」,烏鴉也應是「家裡的烏鴉」。
菊子提高嗓門說,保子卻從容說道:
菊子起來後,信吾突然感覺到有了人味。
鳶似乎在屋上繞了一大圈,往海上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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