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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愣，有些不相信地告訴張賢：「小子，你別吹牛，十一師近萬人中，還沒有人敢說這樣的話。」

吉普車停了下來，後面的兩輛軍車也停了下了，上面的司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跳下車跑過來問著：「小李子，怎麼停車了？」

「是呀，他是我們的師長！昨天剛剛升任了少將。」張連長笑著告訴他們，此時，他對面前的這個學員兵也佩服到了極點。

張賢笑了笑，淡淡地告訴他：「其實我不是槍王，我只是手和眼比較諧調，比別人准一點。嘿嘿，其實只要努力，誰都可以做得到。」

「是！」兩人齊聲答應。

張賢也笑了，告訴他：「剛才我聽得你的說話口音就有點像我們那邊的人，只是沒敢問。」

「嗯！不錯不錯！」上校道，同時問著王江：「你的成績呢？」

「是！」那個張連長答應著，飛跑到後面的卡車中，取過一把步槍來，又跑回來，雙手遞給了這個上校。

「哈哈，我們是老鄉呀，我就是江都的。」這個上校笑道。

「免了免了！」方師長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別拘束。

「你是怎麼努力的？」他問著。

「哦！看來你的射擊一定不錯！」上校問著張賢：「你是神槍手嗎？」

開始的時候，張連長丟得還是比較大的石頭，有一個大人的拳頭大小，那石頭飛快地奔向蒼穹，又迅即地落下，不容人有眨眼之功，可是就是在這麼短暫的時間里，張賢飛快地端起了槍，瞄都未瞄就是一槍，嘣地一聲，只見那塊飛起的石頭冒起一陣白煙，已然碎成無數塊，飛散而下。「好！」所有的人都齊聲歡呼，張賢卻不為所動，在歡呼聲中從容地拉動槍栓，退ｍ.ｈeｔｕbｏoｋ.ｃom.ｃom出了剛才打出的彈殼。

張賢搖了搖頭，道：「我們是向東去，這是大白天，敵人的飛機肯定是從東面來的，肯定會看到我們的。」

「你喜歡用什麼槍？」上校問著張賢。

王江道：「我們這期成績全優的就只有張賢一個人，你說的就是他吧。」

張賢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張賢把搶交還給了上校，上校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接過了槍，由衷地跟著大家叫著：「槍王！你真是一個槍王！」

「好！」歡呼聲再起，這個上校也喝出采來，對他來說，許久沒有見到這樣準的神槍手了。

上校也點了點頭，對司機命令著：「前面有一個樹林，開到那裡面去。」

「學校里練得最多的是漢式七九步槍。」張賢老實地告訴他。

吉普車在前，後面兩輛軍車在後，進入了樹林中，也就在這時，敵人的飛機轟然而過，他們飛得很低，幾乎是貼著山脊過來的，不一會兒，從重慶的方向就傳來了一片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車隊再一次上路了，這位長官再一次以欣賞的目光看著張賢，問道：「你是真得怕死嗎？」

後面的槍聲依然清脆，呼喝聲也依然高昂，十槍轉眼間就打了過去，而張連長所拋出的十塊石頭，從大到小，最小的只有乒乓球大，都被張賢準確無誤的擊中，竟無一槍虛發。

後面的軍車上過來了好幾個兵士，大家都圍過來，想要看一看這個在長官面前吹牛的傢伙到底有什麼本事。

「該死的鬼子！」上校惡狠狠地罵一了句：「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上校把槍交給了張賢，問道：「你是打移動靶還是不動靶？」

張連長和*圖*書小跑著到了百米之外，示意了一下，向空中丟起了石頭。

這是一個很通俗的問句，在張賢與王江上學的時候，這個問題就已經答過許多遍了。所以王江首先響亮地回答著：「作為一個為軍之將，當然必須以服從為天職，偉座指到哪裡，我就帶兵打到哪裡，不惜任何代價，哪怕是殺身成仁，捨生取義！直至戰鬥到最後一個人。」

張賢沒有回答，王江卻替他回答了：「他是一個痴子，為了練瞄準，他可以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地呆上二十個小時，水米不進，連蚊子咬蒼蠅叮都沒有感覺。」

王江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的成績沒有他好，就是射擊這一項差了一點，其它的科目都還不錯。」

張賢一笑，問道：「是五十米嗎？」

「好！」上校道，對著過來的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喊道：「張連長，去找一把漢陽造的七九步槍來。」

張賢道：「成績單都在檔案里，檔案在軍部。」

張賢愣了一下，沒有想到這個長官還真要試他的槍法，當下只得走下車來，因為胸有成竹，所以並不在意，倒是王江，生怕他有個閃失而丟了面子，手裡捏了一把汗。

上校看著他冷若冰霜的樣子，點了點頭，道：「好吧，看你這麼鎮定，想來手上一定有些傢伙，給你一個難的吧，打移動靶。」說著對張連長道：「你去五十米外，揀石頭往天上丟，我倒要看看他能打中幾個。」

「報告師長！十發全部命中！」張連長喘著氣跑了過來，向這個上校敬禮報告。

又一塊石頭飛上了天，槍聲再起，這塊石頭要比剛才那一塊小了許多，所以飛得更高了，但同樣是變成一道白煙，消散在https://m.hetubook.com.com半空中。

車子在路上顛頗著，早已出了重慶市區，向東北方向行駛，正行之間，卻聽得剛剛甩到身後的重慶拉響了刺耳的防空警報聲。

「方師長！」張賢和王江同時向他立正敬禮，他們也沒有想到，搭的竟然會是師長的車。

張賢接過來，在手中熟練地擺弄著，隨口道：「隨便。」

「不是！」張賢謙虛地道：「就是打得比他們稍微准一點。」

上校問道：「我想問一問你們，如果你們當了一名將官，你會怎樣領導自己的部屬去戰鬥？」

「呵呵，打得比他們都准，這還不行嗎？你小子會吹牛呀。」上校說著，忽然叫著司機：「小李子，停車！」

「是你嗎？」上校問。

上校沒有理會，對著張賢道：「我讓張連長丟十次，你要是能打中五次，就算你贏。」

上校看著他，一雙深沉眸子在閃動著，長嘆了一聲，道：「你的這種努力不是平常人可以做得到的，既然你做到了，你就無愧於槍王的這個稱號，所以你就應該習慣被別人這麼叫。」

張賢想了想，道：「其實這個問題您是在問怎樣領導自己的部屬，我覺得領兵的人應該有仁愛的一面，服從上級這是沒錯的，但也不能用士兵的生命去冒險。犧牲是難免的，重要的是怎麼樣用最小的犧牲來換取最大的勝利。所以說，作為這個領兵之將，應該想的是怎樣在避免最大傷亡的情況下，來完成上級的任務。」

「行了，師長也是一個普通人！」方青笑著道：「走吧，我們接著上路。小鬼，你們還是跟我坐一輛車吧！」

張賢點了點頭，告訴他：「是，我祖籍在南京對面的江都。」

「師長？」和_圖_書張賢和王江都驚訝地看著面前的這位長官，難道他就是十一師的師長方青嗎？

「這不一樣。」張賢解釋著道：「人都是要死的，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在明知有危險的情況下，被敵人炸死，是不是太無謂了？哪不如留下這個肉軀，去戰場上與敵人拼搏？長官，您說呢？」

「長官過獎了。」

「好！，請長官出題！」王江搶先應著。

張賢點了點頭。

上校點著頭，這個回答他一定也聽得多了，他扭過頭，又問著張賢：「你呢？」

「你說得很好！」上校讚許地點著頭，又問著他：「小夥子，你老家是南京的嗎？」

張賢愣了一下，看著他那清澈的眼睛，搖了搖頭，沉聲道：「不！我並不怕死。」

「不！太近了，一百米吧！」張賢告訴他。

「我們……我們不知道您就是師長！」王江說起話來有些膽怯了，畢竟他們的職位太低，還沒有見過大官。

上校道：「我記得當時我看到一個學員的成績單是全優的，當時七十四師也想要那個小子，最後被我要來了。」

對於那種肝腸寸斷的哭喊，對於那種血肉橫飛的場面，對於那種烈焰奔騰的景象，張賢都已經見得多了，也已經麻木了。一個不到二十的青年，在短短的這幾年的日子里，經過許多的悲慘，早已讓他長大成人了，如今卻能有如此的冷靜，面對國讎家恨，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這是他打南京逃離后就明確過的，所有的這些仇恨已經深深地植根在了他的心中，隨著面前的慘劇不斷得發生，他的仇恨也就一天天的加強，這也加速了他想要趕快加入到抗日隊伍中去的主要原因。

「你也太怕死了吧！」王江卻不以為然：「鬼httｐs://ｍ.heｔｕｂoｏk•ｃｏｍ•cｏm子的飛機怎麼會這麼巧炸我們的車隊呢，再說了，他們也不見得看得到我們。」

「你們在學校里的成績怎麼樣？」上校又問。

「長官，他真得很能打的。」王江在邊上幫著腔道：「在學校里，他從來就沒有失過靶，靶靶中准心，最遠的時候是兩百米。」

見習時，張賢與王江在重慶呆了一個多月，當然知道他所說的是什麼，日本人對重慶進行的轟炸就是一場屠殺，不分軍民，哪裡人多就會把炸彈投到哪裡，只要飛機一過，一定會有成千上萬的人受難，哭聲經常是一片連著一片，鬼子用的是燃燒彈，許多的街道與民房都會被大火吞噬掉。而作為見習官，張賢與王江就是負責維護重慶的治安，在防空警報到來之時，疏導民眾躲入防空洞中；而在空襲之後，卻要處理那些不幸遇難的同胞屍體，從廢墟中搶救傷員與財物，撲滅熊熊而起的大火。

不等小李子回答，車中的上校先推門走下了車來，笑著道：「沒什麼，是我讓停的，我想讓大家見識一下打槍打得比別人准一點的小子。」說著，對著車裡的張賢道：「張賢，你下來，我要看一看你的槍法。」

「怎麼，太遠了嗎？」

「我想考一考你們兩個。」上校又道。

「那你好象很怕被飛機炸死呀！」

「槍王！這真是一個槍王呀！」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然後大家都齊聲呼喝著：「槍王！槍王！槍王！」

王江卻有些臉紅，甚至於對自己的同學有些妒忌。

「哈哈！」這位上校大笑了起來，贊道：「小夥子，你說得好，有頭腦也有勇氣，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警報已經拉響了，我們也要找個地方隱蔽起來。」張賢向著面前的這位長官建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