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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要確定去搶誰。

她身體的抵抗力明顯不如我，再加上這幾天的疲累，她一倒下，就開始處於一種半昏迷的狀態。

她只是繼續用警惕外加恐懼的目光看著我，根本沒有過來窗邊收錢的意思。

在我額頭上摸了摸之後，田巧巧大驚失色：「傻哥，你發燒得厲害！快去床上躺下吧。」

我抄起剛才砸窗玻璃的那張椅子，大吼了一聲向其中一名保安沖了過去。

……

她為了照顧我，病倒了。

「這個流感國家不負責醫治了嗎？」我有些不甘心地拉住了主治醫生。

情況比想象中的糟糕。

需要緊急進行手術。

田巧巧不再出門之後，除了我偶爾查詢一些相關的新聞，大部分時間，她都呆在那筆記本前向上面敲擊著一行行的文字，據她說，那樣說不定也可以掙到一些小錢。

想到四萬塊錢這個數字的時候，我心裏不由得一陣冷戰。

「沒什麼。」田巧巧笑了笑：「傻哥，等這陣風頭過了，我們攢夠錢，想辦法到國外去，就沒有人能再抓到我們了。」

公安部下了死命令，要求辦案民警務必把製造這起惡性事件的我抓獲歸案。

去搶嗎？

租的屋子很小，田巧巧睡裡間，我睡在廳里，儘管我已經努力不讓自己去想那些事情了，但是睡下之後，總是被惡夢伴隨著。

「好的。」我取過了其中的一個手機，不用猜我都能知道，這兩個手機，肯定是她傍晚出去買菜的時候偷的。

「你可不能再丟下我們不管，一個人跑了哦……」田巧巧又補了一句。

……

眼淚很不爭氣地從眼角涌了出來，我連忙轉過了頭去。

沒想到這家醫院居然沒有別的出口。

不過四萬塊錢，我必須要去銀行櫃檯去取了。

可我就是這麼衰。

在銀行外面躊躇了一會兒之後，感覺這個想法很不現實。

清醒的時候，我還能確信自己是自由之身，睡著之後，我根本無法分清自己身在何方。

憤怒，總歸只是憤怒，外面的警笛聲聲，已經逼近醫院門口。

很快診斷結果就出來了，N1A1重症，已轉入危重隔離病房。

第二天，網上出現了新照片！

後面的保安立刻遠遠地追住了我，雖然沒敢靠近，但明顯是不想讓我逃出他們的視線範圍。

我當然不會和田巧巧去警方說明情況，不過這個報道，無疑對我來說，又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我戴上口罩，用顫抖的手打通了12和圖書0急救電話。

「現在警方肯定會監控新租房子的人……」我搖了搖頭：「要不我還是趁夜裡離開吧，沒必要連累到你們。」

匆忙中，我向一棟大樓里沖了進去。

「這裡有兩個手機，給你一個，我一個，裏面的卡是不記名的，萬一我們不在一起的時候有什麼事，就用它們來互相聯繫報信。」晚上入睡之前，田巧巧拿著兩個手機來到我的面前。

我伸出手，輕輕把那隻小手摁在了自己的臉上，體味著這份既熟悉又陌生的溫柔。

據記者說，警方從火車站、計程車司機和一些路人那裡得到了很多線索，基本鎖定我就躲在W市市內。

再到醫院去公開露面。

隨著我的奔逃，遠遠追住我的人也越來越多。

渾身酸痛無力，我很快確認了自己在發燒。

只是不知道今天的新線索之後，他們會不會再次過來複查。

醫院。

收費員立刻遠離了收費窗口，一雙眼睛有些恐懼地瞪著我。

當然記者也例行敦促了我一下，讓我自己去警局投案自首。

田巧巧很堅決地搖了搖頭，隨後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當我終於能從床上起來的時候，田巧巧的咳嗽聲和她蒼白的面頰，似乎向我預示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我不會這麼衰的。

可我不能自首，除非我坦然地選擇死亡，而且順便葬送掉伍子絮和小強的人生。

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次我算是見識了。

「嗯，我交了房租之後，也還剩幾百塊錢，省著點兒用，至少夠我們撐上兩、三個月的了。」田巧巧向我點了點頭。

照片中，赫然就是我和田巧巧走出火車出站口的情景！

我突然一眼瞟到了她手邊的那摞報紙。

我當然不需要田巧巧的喜歡，只是一種慣性的醜惡自尊心在作怪罷了。

到哪裡去弄錢！？

根據我自己的經驗，這兩天會是病情最沉重的階段，明天，或許她就該好轉了。

手術費預交四萬。

當我衝上二樓還是三樓的時候，警車的警笛聲已經來到了這棟樓的下面。

「沒事兒，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隻溫柔的小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臉頰，幫我擦乾了剛才那一滴殘淚。

……

田巧巧，我不能讓她出任何事情。

120急救車。

今天這條新聞之後，田巧巧都不再輕易出門了，除了傍晚時分偷偷出去買回一大堆白菜、蘿蔔之類的東西之外。

回頭看去，原來是www.hetubook.com.com醫院的保安。

漫不經心的銀行櫃檯工作人員，並沒有多看我一眼，把錢點好之後，就扔了出來。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田巧巧面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個男人，在女人面前，面子和自尊始終是最重要的。

死，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天天生活在死的恐懼之中。

一切，再不會好起來了。

我不是個膽小的人，也不是個怕死的人，但是在死亡陰影的籠罩下，我才發現，人的意志，其實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堅強。

第三天，田巧巧醒過來了一會兒，她很勉強地沖我笑了笑：「傻哥，等我病好了，你把你的故事講給我聽，我幫你寫成小說。」

現在的我只能祈禱，明天醒來的時候，我仍然可以躺在這裏。

……

「嗯，好好休息，儘快養好身子。」我很溫柔地看著田巧巧。

伍子絮和付強已被停職接受審查，警方似乎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認為我沒死，而正式開始了對我的通緝。

「快把錢收了，危重病人急著手術！」我用哀求的目光看著那收費員，如果可能，讓我跪下來求她都可以。

「這些老太太一般都會訂晚報，明天的報紙上，說不定會出現你的照片。」我推測著最壞的結果。

不過可能性極低。

隨後警方調集了火車站附近的監控錄像，並且找到了一幅相對比較清晰的照片。

現在最大的擔心，就是房東老太太那個不確定因素了，只能盼望她是一個不上網、不看報紙、不看電視的怪癖老太太了。

「操！憑什麼說我這是假鈔！？剛從銀行櫃檯取出來的！把你的驗鈔機拿出來，我們一張張驗！」我憤怒起來，使勁拍打著收費處的窗子。

「晚安。」我低低地回了她一句，但我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也『安』不了了。

可能與我看多了網路小說有關，我很希望自己現在突然穿越了，或者是擁有了什麼異能。

我狂怒起來，抄起旁邊的一張休閑椅，向收費窗口猛砸了過去：「如果田巧巧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發誓，要讓你們這群賤逼用命來抵！！」

記者的語氣中似乎警方並不敢肯定照片中的人就是流雲慘案的嫌犯，但記者在報道的最後，建議照片中的兩個人，見到照片之後，及時去警方說明情況。

這樣似乎可以多活幾天。

恍惚之間，聽著她的聲音，我差點認為是秦玲坐在我床邊了。htｔｐs://ｗｗw.heｔuｂｏok•ｃｏｍ.cｏm

一刻也不敢耽誤，我攔了輛車，坐在後排，快速向醫院方向駛去。

貪生怕死的男人，肯定不會被女人喜歡。

被警察追，四處逃竄，最後逃無可逃，束手就擒。

警笛由遠而近地拉響，從聲音聽來，至少不只一輛警車。

我一個將死之人，還能給她什麼承諾？她心裏應該也清楚，我們現在談論的，不過是一種自我安慰的文字遊戲罷了。

「我身上還有兩千多塊錢，你暫時也少在外面露面，更不要去偷東西，我們先避過這陣風頭再說。」我從身上把所有的錢都拿了出來，放到了田巧巧面前。

我已無路可逃。

「你怎麼了？」田巧巧很快看出了我有些不對。

田巧巧一倒下，玲玲連吃奶都成問題了，我不得不冒險趁夜外出給她買回了一袋奶粉。

上次王姨手術，是秦琴給了我四萬塊錢，但是，王姨最終還是去了。

從來沒有感覺這麼累過。

「別再說這話了。」田巧巧突然哭了起來：「傻哥，你不要走，大不了他們捉住我們的時候，你說我是被你挾持的就行了……」

「今天有什麼新消息嗎？」兩天之後，我身體開始好轉，已經可以吃一些東西了。

我生病的這兩天，房東老太太那邊沒什麼動靜，公安局也沒有再來這裏搜查。

高牆，高牆。

我看了看手中的那張銀行卡。

說不定還可以最後見小晴她們一面。

……

呆在家裡的我，隨時關注著電視和網路上的情況，田巧巧的小筆記本，現在是我了解外界情況最主要的途徑。

根據記者的說法，已經有人向警方報料，說在W市火車站見到過我，和一名抱著個嬰兒的女人在一起。

半圓形立刻被我衝散開了一個口子，我扔下凳子，向醫院裏面跑去。

……

不過那些只能是幻想，上次我能從流雲大酒店逃脫，就已經很有些運氣的成分在裏面了。

其次確保他剛剛取了超過四萬塊錢。

有了上次王姨手術的經驗，我知道我再和他們爭論下去也是白搭，當務之急，是儘快籌到四萬塊錢，讓田巧巧立刻開始手術。

「晚安。」田巧巧向我笑了笑，然後回身去了她的房間。

以前也發過燒，但這次的癥狀似乎來得很快也很重。

「嗯……」我也向田巧巧笑了笑，不過我心裏清楚，現在這種情況下，想再溜去國外，基本沒什麼可能性。

半分鐘后，收到回復的簡訊：「正在打m.hetubook.com.com款，你人在哪兒？」

身後，似乎有人慢慢向我圍了過來。

或者說，是我的病傳染給了她。

只是心中很有些不甘，為何瘳貴榮、吳剛那樣的人，可以一直作惡而不被抓……

一切似乎變得非常安靜。

一切，都會好起來嗎？

否則我已經無法逃脫目前的困局，只能在這裏等死。

我只希望，田巧巧不要有什麼事。

我沒有回她的簡訊，守在ATM機旁，一遍一遍查詢著，大約五分鐘后，確認款已到。

一切順利，就在那收費員清點完四萬元的時候，她突然扔回了一沓大約十張錢出來。

然後，等待死亡的降臨……

隨後田巧巧又睡去了，一整天再沒有醒過來。

對於一個像我這麼衰的人來說，情況總是會向著最壞的方向發展。

但我有種預感，這種安靜不會持續太長時間。

雖然醫院的保安人數不少，但當我迴轉身瞪向他們的時候，並沒有一個人敢第一個上前來，他們只是遠遠地圍著一個半圓形的圈。

我不想躺在床上，可是這個病如此的兇猛。

田巧巧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了。

我也有運氣的時候。

把事情告訴田巧巧之後，田巧巧也開始緊張不安起來。

我知道，只要任何一個環節，有人特別注意到了我，我就死定了。

田巧巧這麼一說，我覺得確實有道理，這樣以來，我倒是放下了一個心理包袱。

我甚至想去投案自首了，與其這樣生不如死，不如讓自己再過上幾天安穩日子，然後一死了之。

「辛苦你了。」我有些感激地看著田巧巧，這兩天兩夜，我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之中，感覺她幾乎都沒怎麼睡，一直守在我的床邊。

總是會一身冷汗地醒來，全身發抖。

早上醒來的時候，我噴嚏之後又咳嗽了幾聲，明顯感覺身體有些不太對。

光天化日之下，城市的中心地帶，成功搶到四萬塊錢，並且能順利逃脫……

一條簡訊發給了秦琴，賬號，戶名，然後落款『豬腦』。

晚上的電視新聞出來了。

僅僅只是牢獄之災，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了，但是……現在面臨我的，是死亡。

收費窗口玻璃被我砸得裂開，但並沒有粉碎，明顯這窗子是用鋼化玻璃做的。

不過我已經沒有選擇。

我一直帶著口罩，她應該沒有認出我來吧？

最上面那張，居然是我的大幅照片。

「房東懷疑過你嗎？」我問了一下田巧巧。

玲玲吃不慣奶粉，一直哭。

「hetubook.com.com你才知道？」主治醫生冷冷地回了我四個字。

「離我遠點兒，別把你給染上了，我身體好，撐得住。」我躺下之後，向田巧巧擺了擺手，示意她別坐在床邊。

「假鈔。」收費員神情略略有些緊張地回了我一句。

在南方小城用假身份證辦的。

看到這些報道，我除了緊張之外，還多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又是一夜的惡夢。

特別是在W市範圍內的大搜捕。

然後被人記住特徵的情況下跑掉。

「沒事兒，可能就是一般的感冒。」田巧巧幫我蓋好了被子，很溫柔地看著我笑了笑。

秦玲，你在哪裡？

又或者我沒有找對路。

靠！不會是前幾天坐火車回W市，染上了什麼狗屁N1A1流感了吧？

第二天，田巧巧勉強睜開眼睛，我不得不商量了一下打120把她送去醫院的事情。

「怎麼了？」我有些納悶地看著那收費員。

摸著她燒得燙手的額頭，我預感情況有些不太妙。

……

「不行的話，我再去找房子，到市郊一些的位置，再找到房子和房東談的時候，我不抱著玲玲，應該會好一些……」田巧巧思考了一下之後和我說。

難怪那些逃亡的人，最終往往不得已選擇了自首，這種極致的心理壓力，未曾親身經歷的人永遠不會知道。

我沒有心思顧及這些人是否認出了我，或者是否對我有所懷疑。

我已經沒有選擇。

「那好吧。」我嘆了口氣：「我們還是繼續呆在這裏吧，現在越是慌張，越是亂動，就越容易被發現。」

「沒有，再過些天，他們什麼也沒查到，就不會再查下去了。」田巧巧明顯是在言語安慰我。

我選擇了第二種。

睡覺現在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不會了。」我苦笑了一聲。

第四天，田巧巧沒有象意料中的那樣醒過來，仍然昏迷不說，而且，氣若遊絲……

不是不可行，只是萬一出了什麼差錯，田巧巧就徹底被耽誤了。

「是個孤老太太，她……可能不會上網看照片吧？」田巧巧並不肯定的樣子。

也許，還不等到我籌齊這四萬塊錢，就已經被人認出，然後一群警察蜂湧而上……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一個極大的錯誤。

終於，我拿著主治醫生開的條子，來到了醫院繳費處。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個環節被人認了出來，但現在這情況，顯然是有人已經認出了我。

公安局昨晚也來查過戶口了，似乎昨晚他們並沒有對田巧巧特別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