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萬般因果奈何意，去留是非自弄人
這那裡是個人的臉孔啊？
「你倆隨意如何我倒是無所謂，只不過千萬不可鬧出人命。這種人嚇唬一下也就是了，千萬不可妄自殺戮，否則會導致不必要的麻煩，切記切記！」
「桃夭杏敗梅亦憔，粉菊獨佔滿堂嬌；莫笑蕊絲多嫵媚，紈絝英豪盡折腰！」
丘八兵丁背著杆子炮三幾步跨了過來，當前一人伸手就把驢子的嚼籠繩給牽住了，滿臉笑盈盈的道：「喲！對不住您了！我們副官吩咐了，現在還不能讓您走呢，有事兒跟您說——這樣，我們帶您找個地方獃著，等他辦完事自然會來找您的。」
「有人沒人啊？住店了！有活著喘氣的出來一個！」
就在這個時候……
這一路副官對鳳三可謂是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不但把大名柳國棟款款告知，就連平日里『小蜜蜂』的外號都說了——最後居然還吟了首詩：
那人頭鮮血淋漓慘不忍睹，在他打開的瞬間忽然就笑了！
「呃！我怕你是走不了了，」他朝著旁邊努努嘴道，「自己瞧去吧。」
眼前是無窮盡的黑暗！
那隨後跟來的丘八在下面喝五吆六的吃酒，凌天齊自然抽空上來問了下究竟，事兒明白之後倒是很坦然，叮囑道：
一種說不出的恐懼死死抓住了他，心臟簡直要跳出來了！
「無妨，」凌先生擺手道：「你只要不動手殺人，那麼我自有辦法保全客棧和自身安全。至於說離開這裏——等你把那副官嚇唬之後可從後院離開，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時候沿著小徑直接上山去，繞過半山石之後順著小溪直行，很快就可以到城隍廟後山……此路隱蔽難行，驢車你也不要帶了，就留在我這裏吧。」
「嘿嘿，你看著辦好了，」至尊寶朝著驢車後面一躺，嘴裏銜著根狗尾巴草：「反正我啥也不知道，啥也沒看見……」
白生生的一張麵皮，上面獨獨鑲嵌著兩顆眼珠，死死盯著他——下面一張裂縫慢慢張開朝兩邊彎曲，露出滿口白生生的牙齒……
小蜜蜂副官嗔怪的看了鳳三一眼，這才輕啟朱唇吐出兩個字：
「好！」鳳三恨恨的瞥了一眼，轉頭道：「一言為定！」
還是鳳三！
「喲！知道知道，明白明白，」老闆堆起笑臉：「軍爺的客人我怎麼會怠慢呢？幾位跟我來吧，一定是上好的房間！」
小蜜蜂把那盒子拿在手中，輕輕揭開蓋子一看——裏面居然是鳳三的人頭！
鳳三聽小蜜蜂這番話也不答，也不惱，只是招招手：「你來得正好，我恰好要找你呢。來，這裡有個東西給你看看。」
前面個丘八兵隨手把驢子在院中樹上一捆繩，壓低聲音吩咐另一個道：「行了，就這地方安頓了！你回去給柳副官說聲地方，然後帶倆兄弟過來換班——我就這裏看著別讓人跑了。」
口中直喊：「哎呀，鳳三哥哥，你等久了，我可想死你了……」
「啪嗒！」
穿過黃粱鎮的青和*圖*書石板街來到後面圈巷，然後又溜邊到了鎮尾，這倆丘八兵終於找了家木板古樓的客棧。門邊有個砂石水缸裏面荷葉蓮花魚兒游，旁邊是幾叢湘江柳葉竹，後面一道蜿蜒小徑帶著透風竹籬笆，活生生是田園風光的高人居所，那裡像個客棧？
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思維和能力，只是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無邊無際的深潭中，不住下沉，不住下沉，不住下沉……
運氣確實說不清楚，這地方在丘八兵眼中是個清靜的所在正合用處，但鳳三至尊寶眼中卻又不同了——這裏熟悉著呢！
「軍爺軍爺，你這詩真好啊，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凌先生哈哈幾聲笑也不回答，口中只稱道：「悲歡離合皆偶遇，怎料天意鎖三生；萬般因果奈何意，去留是非自弄人。」
說罷竟然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兩人滿頭霧水不明所以，想了半天，只能依他所說的法子來了……
啪嗒！盒子摔在了地上，咕嚕嚕人頭掉了出來，在地上翻滾幾圈，同樣死死的盯著他！
蓉城到黃粱崗那七八十里地說遠是遠，說近也很近，日頭還沒到西山的時候兵丁就已經趕到了。小蜜蜂副官下得車來滿臉的意猶未盡，似乎對於在車上未能有所親近還心存戚戚，走三步一回頭，顧盼中自有一番情意。
這老闆名叫凌天齊，原本不過是個私塾先生，後來機緣巧合從商幾年賺了些小錢，於是回歸故里買下了這個地方，平日里靠著客棧的生意和給www.hetubook.com.com鎮上孩子教教書，倒也不愁吃穿。閑來自己搗鼓點岐黃之術，研究老莊之說，活得也頗為愜意。
吟詩之時情切切，意綿綿，俏臉含春眉眼帶笑，不恨春風掀簾早，只求從此夜不消！
「那你留神點。我走了。」
鳳三猛然打了個寒顫，猛然回頭對至尊寶道：「兄弟，我們趕緊走吧！那兔兒爺我實在受不了了，再不走我怕自己忍不住咔嚓一刀把那傢伙給剁了，到時候我師傅那邊不好交代……」說著話就把那韁繩一抖，嘴裏吆喝道：「吁……」
「你就是老闆？嘿，廢話我也不說了，趕緊收拾兩間房出來把我們副官的客人給安頓好，明兒個有的是大洋賞你——要是伺候得怠慢了，你這店子明天可就沒了！你給我聽明白沒有？」
「是，也不是，」鳳三一笑：「你看看就知道了。」
他根本想也未想就轉了頭，正好面對面迎上又一張白生生的臉孔！
天色漸晚華燈初燃，那小蜜蜂副官悠悠然的來了，和下面幾個丘八打個照臉就上了樓——他先是把那房門輕輕推開，見鳳三正坐在床邊看什麼東西，心中一喜，躡手躡腳翻身把門就給關上了。
「仙人板板哦！這是……」鳳三差點連眼珠子都凸出來了，咬牙切齒輕聲說了句俗語：「人不作死，就不會死！偏偏有那麼多的人死活不明白！」
說完也不等回答，拉著驢車就轉到後面去了……
血，順著那縫隙的邊緣就淌了下來。
小蜜蜂大駭，朝和圖書後猛然一退，後背撞在那床邊一個閃失就摔倒在地。
開口就看見了鳳三至尊寶兩人，但是他也立刻從那兩兵丁的神色瞧見了異常，臨危中順著轉口倒也沒露出絲毫的破綻。
可是這時候他也看見了坐在床邊那鳳三的臉孔！
「看看？好，我這就看看。」
「來兮去兮，來兮去兮……」
「但是……萬一我們到時候需要呢？」至尊寶不明就裡發問道：「師傅那邊還需要拉東西呢！」
兩張嘴同時開口，就像聲音被重疊了：「嘿嘿，你別跑啊，你回來嘛，來嘛……」
「諸……諸位可是住店么？」
前面那丘八指手畫腳道：
背上被誰拍了一下！
作勢想要拉驢車掉頭，誰料才轉了半圈那至尊寶開口了：
十幾年前王八月一次偶然機會認識以後倒是經常來此投店，多得幾次和鬼市眾人也就都成了朋友——說不上有什麼交情，可臨危時刻卻不至於落井下石罷了。
※※※
隔壁至尊寶聽得這話眼淚都要笑出來了，直是把自己的嘴死死捂住，才算是了事……他手中拿著幾張符紙點燃，從自己房間的窗戶就扔了出去，口中輕聲道：
「……」
小蜜蜂感覺喉嚨發乾嘴唇發冷，全身不由自主的就抖了起來——他想喊，想叫，但是張開嘴只是嚯嚯幾聲，居然話都說不出來！
不遠處，只見那小蜜蜂副官在兩個丘八兵丁耳邊私語幾句，然後兩人肩上一拍，掩住嘴嗤嗤的笑著去了，那倆傢伙則是一臉淫笑著朝這邊走了過來……
m•ｈｅtubooｋ.ｃｏm.coｍ說著就迎著眾人上樓。
鳳三殺人的心都有了——還有不開眼的，這時候至尊寶居然還問了這麼一句：
哇啦哇啦叫了幾聲，就看旁邊小屋中搖搖擺擺走出個灰衣的儒生，一襲長衫，手執白扇，溫文儒雅帶著書卷之氣，朝著幾人拱手道：
不但笑，還張口說話：「嘻嘻，你說是不是給你備下的？」
丘八啪的拉開院門把驢車拉了進去，也不管就往那院中一站，高聲呼喊起來：
鳳三這樣子倒是讓他心中高興勁兒又上了層樓，口中直呼乖乖挨著就坐到了床邊——看手中那盒子大小和個禮盒差不多，隨手接過來調侃道：「喲，這可是你給我備下的東西么？」
平日，鬼市眾人要買點什麼三零五碎的東西回不去了，往往就是住在此間的。
匍匐著，伸長脖子把臉湊了過來！
他全身都麻了，就像被什麼牢牢抓住了一般，竟然絲毫都動憚不得。
鳳三聽那言語中說得極重，知道為自己考慮，於是點頭稱是道：「既然凌先生有此一說，我就暫且留那兔兒副官一條狗命——只不過若只是嚇唬嚇唬他，怕會給您惹上些麻煩啊，還有，有下面那些丘八盯著我也不太好走啊……」
眼看那黑乎乎的眼珠、白生生的臉，加上個血紅的舌頭距離自己不到一寸，陰冷之氣撲面而來，這小蜜蜂完全呆住了！
「此詩名為——《菊郎》！」
床邊的鳳三猙獰扭曲的臉笑著，慢慢站了起來，走過兩步把那人頭撿起捧在手中，直直朝小蜜蜂副官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