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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曉凡覺得，自己絕對做不了一個神，那工作實在是太噁心了。

「怎麼了，老公？你不是去見胡君勝了么？事情有變化？」

胡惠堂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撲哧~咯咯……」

殷秀玉搖了搖頭：「沃瑪能做的都做了，這就夠了，至於胡君勝，跟我們沒關係，說起來，不過是你的客戶罷了。」

殷秀玉抿嘴笑了，她動了一下，發現腿上有些重，低頭一看，原來是老四不知道什麼時候趴在自己的腿上睡著呢。

「她說沃瑪是求仁得仁，而且它本來就命不久矣。」

楊曉凡搖了搖頭：「說是這麼說，不過我心裏還是很不舒服的，沃瑪是求仁得仁，但是它的死似乎完全沒有意義，我現在才知道一個人的性格是多麼難改變，胡君勝這個人，完全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啊！」

「只怕我這俗人糟蹋了好茶。」

兩人沉默了一會，這是兩個理念完全不同的人，而這兩個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同時也看到了對方想要什麼，他們不在同一條路上，但是卻欽佩對方的堅定和執著。

「你是動物保護支持者？對不起，我不知道。」

楊曉凡說完，起身點了點頭，轉身向外走去。

「什麼？！」殷秀玉的聲音有些大，將老四給驚醒了，老四抬頭看了看一臉驚怒的殷秀玉，又扭頭看了看情緒低落的楊曉凡，站起來用力的躬身伸了一個懶腰，又重新蜷縮在殷秀玉的腿上，殷秀玉低頭看了看仰頭看著自己的老四，低嘆了一聲，伸手撫摸著老四和*圖*書如絲的皮毛，眼裡閃爍著一點晶瑩。

「它怎麼死的？」

楊曉凡無力的擺了擺手：「好吧，說這些沒有意義，我改變不了您的想法，您也改變不了您兒子的想法，幸好，我對自己不喜歡的人還能躲得遠遠的，比您的兒子幸運得多。」

「對您來說是的，我們的理念差距還是很大的，說實話，我很難理解你們這些有錢人的想法，您到底想要一個怎麼樣的兒子呢？」

殷秀玉抬頭看著楊曉凡笑，可是她發現楊曉凡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楊先生，其實我怎麼都贏了。」

「這個，算是最後的報酬。」

「老婆，我終於知道神是怎麼死的了。」

楊曉凡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當然，胡君勝若能戰勝你，你得了一隻新獅子王，胡君勝若是掙脫了你的韁繩，那麼你得了一隻逍遙的野狼，總有一天，你會贏的。不過你就沒想過，他大可以什麼都不做，只要安靜的等著你老去他就能贏？」

楊曉凡淡淡一笑道：「我不知道你要怎麼訓練你的兒子，但是我認為你就這樣輕巧的抹去一隻小狗的生命讓人無法接受。」

老四很耐心的向殷秀玉解釋：「動物對自己的死亡有著強烈的預感，而且沃瑪一直都有病的，這點它沒告訴你們。」

「你很聰明，確實如此，我知道我兒子性格有問題，他太膽小了，缺乏狠勁，你知道戰馬是要如何訓練的么？馬是很纖細的動物，想要在危險的戰場上生存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不停的嚇它們，直到戰和圖書馬能適應各種突發的情況。我只是想讓君勝習慣選擇，人生的本質其實就是選擇。」

「因為沃瑪。」

「你回來了？我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

胡惠堂呼了口氣，點了點頭頗有些寂寞的看向窗外隨風而逝的落葉：「你說得對，我們是一群妄圖改變世界的人。」

殷秀玉乖乖的接過楊曉凡遞過來的保溫杯，輕輕的抿著裏面的熱茶，睡了一會，確實有些口乾舌燥，一口熱茶下去，不但解渴潤喉，還驅除了體內那一絲寒氣，整個人頓時舒服了不少。

「哦。」

楊曉凡看了看那張一百萬的支票，笑著推了回去：「不必了，該取的我都取了，您的心意我領了，茶很好，請容我先告辭了。」

老四忽然抬頭「喵」的叫了一聲，殷秀玉看向楊曉凡：「老四說什麼？」

「所以，你不斷的逼迫你的兒子，讓他不斷的面臨著艱難的選擇？」

「不是，但是，這些動物也是有靈性的，如果沃瑪是一個人，你會這麼輕易的決定殺死他么？」

「那您當日是怎麼離家的？」

殷秀玉柔柔的看這楊曉凡：「結束了也好，這些豪門恩怨原本就不會是什麼讓人愉快的事情。」

「沃瑪？哦，那隻小狗？」

胡惠堂一怔，楊曉凡卻已經推門而去，胡惠堂看著楊曉凡的背影，眼中滿是激賞。

太陽已經到了天空的正中，朝東的陽台曬不到陽光了，殷秀玉迷迷糊糊的覺得好像有人在看著自己，那種感覺很安心，她輕輕的睜開眼睛，神智稍微迷糊了一會，才和_圖_書發現自己的老公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正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用暖暖的目光看著自己。

胡惠堂笑了笑，將支票拿了起來慢慢的撕碎：「有機會請你品品新茶。」

而胡君勝很可憐，他的脖子上還套著一條繩索，他的背後有人揮舞著無情的鞭子，正將他朝著既定的目標驅趕。

「不再是了，我已經決定結束這個委託了，這事變得很無趣了。」

胡惠堂臉色有些糾結：「楊先生，這隻是小事，你何必揪著不放呢。」

老四看了看殷秀玉擔憂的眼神，終於沒有說什麼，算是默認了。

「你又怎麼看出來的？」

殷秀玉坐直身子，將自己的手伸進楊曉凡放在小圓桌上的雙手中，看著楊曉凡暖暖的笑著，楊曉凡重重的吐了一口氣，似乎想要將胸中的悶氣全部吐出去。

「知道，只不過沒有刻意去記。」

「妄圖？」

「怎麼死的？」

「……沃瑪……死了。」

楊曉凡奇怪的問道，老四懶得回答這種沒有一點技術含量的問題，其實她自己也解釋不了，但是她確實能感覺到沃瑪有病在身。

「是的，一隻小狗而已，而且已經死了，是您讓人做的吧？」

「您連它的名字都不知道？」

「都是被人給噁心死的。」

「楊先生認同我的理念？」

楊曉凡輕輕的搖了搖頭，倒不是認為胡惠堂說道不對，恰恰相反，作為一個白手興家的商界精英，胡惠堂的話乃是經驗之談，這些看似簡單的道理，誰又知道其中飽含著多少血淋淋的教訓呢！

但是，楊曉凡更喜歡https://www.hetubook.com.com自己岳父的觀點，人生的路有很多選擇，並不是唯一的，永遠讓自己選擇正確是一種活法，隨性而為也是一種活法，減少自己的選擇讓生活變得簡單是一種活法，不斷迎難而上奮勇爭先也是一種活法。

楊曉凡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胡惠堂深吸了口氣道：「楊先生，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你會突然提出結束委託呢？我沒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吧？」

「不，我明白我跟你到底有什麼不同了，您是一個強者，所以你要改變您眼前的世界，讓世界來適應你，而我不是，我只是想要了解眼前的世界，欣賞眼前的世界。」

胡惠堂怔了一下，隨即很認真的說道：「我最希望的，當然是一個聰明果決、殺伐決斷的兒子了，不行的話，也需要一個自知知人，懂得取捨的兒子，實在不行的話，我想要一個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能要什麼的兒子。」

殷秀玉嘆了口氣：「可能是它長期在外流浪的時候得到病，現在人吃的東西都不安全，何況沃瑪從垃圾堆里撿食。老四，我跟你們說，以後不能在外面亂吃東西，都給我回家來吃，老鼠也不能吃。」

雕塑家很偉大，可是被雕塑的對象一定很痛苦，不幸的是，胡君勝就是被雕塑的對象，而雕塑者還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在塑造一個偉大的作品，並幻想著將會得到作品的感激和崇敬，品嘗著滿滿的成就感和自我滿足。

楊曉凡立刻就聽明白了胡惠堂想要說什麼，他發覺胡惠堂對他自己的了解是十分深刻的，胡惠堂就像一隻沒有腳的和圖書鳥，不斷的追尋著更遠的目標，永遠也停不下來。

「吃了巧克力死的。」

楊曉凡很慶幸自己的父母將選擇如何活的權力交給了自己，更慶幸自己意外的得到了生活創新輔助器這種神器，讓自己對自己、對世界有了一個全新的看法，選擇了一個自己喜歡的活法。

「呵呵，那我得了一個老老實實的乖兒子，然後我會將心思都用到我孫子身上去。」

「這……它只是一隻狗。」

「抱歉，有些走神了。」

「呵呵……一個要逼著自己的兒子割除感情的父親，一個別說抗爭的勇氣，連逃離的勇氣都沒有的兒子。」

胡惠堂的手指在沙發扶手上輕輕的敲著，眼神看向茶館窗外隨風飛舞的落葉，焦點卻有些發散，半晌，他才扭回頭看向對面的楊曉凡，楊曉凡的神色很平靜，嘴角有一絲笑意，但是卻不會讓人覺得親切，相反，反而覺得有點拒人千里的意思。

胡惠堂苦笑：「是的，妄圖，改變一個人都那麼難了，何況一個世界，不過，我覺得這樣的生活才有奔頭，每天我都有新的目標，讓我充滿了鬥志，與天斗其樂無窮啊！呵呵……只不過，君勝似乎不是這樣想的，或許我對他的要求有些過了，不，我的要求不管是對他還是對我自己來說，從來都是有待實現的。」

殷秀玉嚴肅的說完，又抬頭看向楊曉凡：「老公，老四也說了，沃瑪是求仁得仁，而且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也沒有必要再難過。」

「怎麼會，它看上去還很健康呢。」

「雖然今天天氣不錯，不過小心感冒了，喝杯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