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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了搖頂多也就剩下點酒底子的青瓷葫蘆，又看了看還有半罈子的流泉，柳隨風乾脆抄起來又給自己倒了一碗慢慢地喝了起來。

這樣的年紀說起來也就跟柳隨風差不多大，但剛剛那聲老師，他卻是喊得極為誠心，絲毫沒有因為年齡的緣故而有所勉強。

「藥酒？排毒？」聽到這番話的柳隨風先是一愣，隨後腦子裡突然閃現的一個念頭，讓他連電話也顧不上說了，直接轉身就往卧室里瘋狂跑去。

好一通忙活之後，看著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兩個菜，絲毫不覺得臉紅的柳隨風到是自得其樂的很，滋溜一口酒，吧唧一口菜，就一個字，爽！

「這酒還有半壇，留著你沒事兒的時候慢慢喝就是。到是這冰焰酒另有妙處，想必能讓師傅你有一番與眾不同的體會。」

可是，即便擁有著嗅覺，但沒有味覺再香的東西吃在嘴裏也是味道嚼蠟，這對於一個廚師還是一個美食大家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一前一後的兩人並沒有在廂房裡停留，而是直接來到了後面的那個小花園中。

「呵呵……」看著自己師傅的糗樣，偷笑的柳隨風不停地在心裏為自己開脫道：「真心是不是我不說，而是我說了也沒用，不關我的事兒。」

而且，視力很好的他，也發現對方裸|露在外面的皮膚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附著上了一層夾雜著淺粉與灰黑色斑點的油膩膩物質。

最後實在是受不了了，乾脆在廚房裡好了一陣翻找，自己點火坐鍋用油炸了個花生米兒，又扒了幾瓣蒜和剁了根蘿蔔腌了權當下酒菜。

估計是聽出了對方的語氣很個急促，安馨很給面子地說道：「哦，好的，柳大哥你稍等一下啊。」

連續雙手合什嘴裏不停地念叨著：「祥瑞御免、家宅平安！」好一會兒才鬆了一口氣，瞥了眼還在挺屍，不對，是躺在那裡的某人，連忙就溜到後面小花園待著去了。

剛一踏進那老式的木門，就感覺到一股夾雜著些許腥臭的膩膩濃香撲鼻而來，這股怪味兒讓這傢伙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我暈，師父他不會是吐了吧。

「秦老弟，我就不說廢話了，就想問一下你給我的那葫蘆冰焰，如果喝得太急太快又太多的話，是不是有什麼副作用啊？」

「不對吧，貌似我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連衣服都沒換過，別說這種味道了，就連汗味都沒有啊，該不會這酒真有什麼問hｔｔps://wｗｗ.ｈｅｔｕbｏoｋ.ｃoｍ•ｃoｍ題？」

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坐在對面的柳隨風不由一愣，畢竟他之前喝這冰焰酒的時候可沒這種表現，一時之間他甚至都想到今天這酒，該不是師父的對頭又設下的局吧。

而柳隨風之所以能喊他為師父，這其中到也是有著另一段的奇妙緣份。

「喂！是柳大哥嗎？有事兒嗎？」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安馨的聲音。

「咳咳……原來是你這個小瘋子啊，前天不是剛來過嗎，怎麼今天又想起過來看我這個老廢物了？」門後傳來的聲音變得清晰了很多。

隨手取過兩隻陶碗在井邊沖洗了一下，一屁股坐在石桌邊的滄桑男子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示意某人坐下，然後又指了指那酒罈。

只可惜，一番爭奪之後，最終回到他手上的那個酒葫蘆幾乎已經空了，看著那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猛烈衝擊中醉眼迷離渾身濕透的傢伙，臉色那叫一個苦。

之後，兩人一個淺酌一個牛飲，截然不同的兩種姿態，讓這處小花園的氣氛，莫名之間就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就在史孟麟晃晃悠悠了兩三分鐘的樣子，終於敵不過酒意的他，一個滿是幽香的酒嗝打出來，順勢往身前的石桌上一爬，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忙完這一切之後，看著躺在床上如果不是不家明顯的呼吸聲，整個都跟具死屍一樣的某人，再加上這老宅本就有些陰森，柳隨風頓時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反正某人也醉倒了，到時候就算說這酒全是他自己喝得相信對方也是記不起來，與其再被暴殄天物，還不如自己喝到肚子里實惠。

而辣度麵館這邊的秦曉偉，在掛了「嘟嘟」直響的手機之後，不由撓了撓腦袋，向站在身邊的女友問道：「小馨，之前給柳隨風的冰焰酒是幾星品質的？」

思來想去也沒個確定答案的柳隨風，幾步走上前仔細地看著床上的史孟麟，卻發現隨著距離的接近，那股子味道也越發的濃郁起來。

說完話的他，除了一個看透世事的悲涼與自棄的戲謔眼神，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熾烈的熱流在滄桑男的身體里翻滾，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碗的量太多的緣故，沒多會兒的功夫那青色長袍居然就被狂涌而出的汗漬給浸濕了。

可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門內之人卻是久久得沒有反應。但柳隨風卻是絲毫都不和_圖_書意外，只是安靜地等在門外，沒有半點不耐的情緒。

史孟麟這名字雖然尋常，但茴香這個外號，在五年前不管是歷史悠久的廚門還是現代的餐飲界，可是如雷貫耳，行內之人少有沒聽說過的。

「哦？是嗎？」雖然訝然于對方居然捨得用門票換酒，但滄桑男卻依舊面無表情地說道：「只要酒好，那門票你要多少都有。」

「除了活血化淤促進血液循環之外，這酒最大的好處就是還能排毒。出汗與有些臭味其實就是一種排出體內毒素的過程，如果喝酒前吃得東西比較多，可能還會造成腹瀉，不過都是無害的。」

房屋的望板還滴著漏浸的夜雨，幾處屋漏痕如寫意潑彩地掛在粉壁之上，只是地上頗有些雜亂的環境讓人多有酸楚之感。

在從酒香的陶醉中回過神來之後，滄桑男卻一改之前的輕柔細膩，仰脖之間就將碗里的流泉給倒進了自己的嘴裏。

沒多會兒的功夫，就聽一個滄桑中透著股懶散，給人一種沒有絲毫活力的聲音響了起來：「咳咳……外面是誰啊……」

很快，依舊比方地抱著酒罈與酒葫蘆不撒手的柳隨風，就從停在寬巷子不遠處的一輛計程車上走了下來，看著與眾多大門不同的十一號大門，他一臉的複雜。

深知自己這位師父難言之隱的柳隨風也不去勸酒，而是端起自己的那碗流泉，自顧自地淺淺細酌了起來，一時之間小花園又重新沉靜了下來。

「副作用？」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話語，秦曉偉一時之間都沒反應過來，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時候，電話里又響道：「對，比如出汗、有臭味等等。」

切身體會過這酒厲害之處的柳隨風，只給自己倒了淺淺的一點，看著那已經沉醉在那甘冽酒香中的身影，心下不由一嘆。

「平時少喝一點對人體是有好處的，如果喝得太急太快又太多的話，功效就會太過猛烈，不過請放心，一般不會有什麼副作用的。」

一處有著地樓板的廂房，紅漆早已駁落，穿逗夾泥牆的四壁下放著幾把陳色很舊黃橙橙的竹椅，惟牆上掛著大作家馮至書錄的杜詩最引人注目。

聽著這有些悲涼的笑聲，知道對方根本沒有味覺的柳隨風不由一陣黯然。

任何人從街道東端進入寬巷子不久，均會被這家朝向西北歪斜得厲害的磚砌大門吸引。

可惜柳隨風知道自己這位並沒有開口答應更沒有指點什ｈｔtps://wｗw•ｈeｔubｏｏk•com•ｃｏm麼廚藝的師父根本不喜歡有外人來打擾，再加上擔心某人不敢出門，所以，一時之間連叫外賣的機會都沒有。

等到第一碗酒傾滿之後，就被一隻大而穩定的手飛快地端到自己的面前，放在鼻下輕嗅起來。凝聚了山水靈秀的清幽酒香頓時讓這隻手的主人呆住了。

接著十年打拚下來的一身家產也被某個勢力算計一空，最終一代美食大家只淪落到了在成都寬巷子的這處宅院里隱居的凄涼下場。

「老師，你看我帶什麼來了？」舉了舉手中的酒罈，一臉燦爛笑容的柳隨風說道。

好在雖然沒有味覺，但史孟麟還有嗅覺，再加上一身極好的廚藝，所以到也不至於擔心會餓死，甚至就連廚門比賽的門票都會有人自動給送上門。

眼瞅著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柳隨風這手上的動作頓時也就加快了許多。

可惜目光早已經盯在酒罈與陶碗間的滄桑男卻絲毫沒有回應的意思。

眼見事以至此，知道自己今天是別想回去了的柳隨風，連忙又拿出手機來給單位掛了個電話，然後才苦笑著將某人給抬到了卧室的床上。

而此時史孟麟的呼吸卻依舊很平穩，而且臉上的表情也很放鬆，一點沒有醒著的時候那種看破世俗的悲涼，反而更像剛出生的嬰兒一般純真。

已經不知道來過多少次的柳隨風，很清楚地知道自己這位師傅的家，只是佔了老宅右側次間和後面小半花園，再加一個后廂房。

原本還只想少倒一些的柳隨風，在想到自己這個師傅的悲哀之處，清流的酒泉頓時順著葫蘆嘴傾泄而出，帶有一絲寒意卻並不濃烈的酒香也隨之瀰漫開。

「見鬼！不會真有什麼問題吧？」顧不得這味道實在是讓人受不了的柳隨風連忙走上前，一邊搖晃著眼前這位一邊查看起來。

知道有酒在場，說其它都沒用的柳隨風，很是配合一邊拍開酒罈的泥封，一邊說道：「老師，為了這兩種酒我可是下了血本，連您給我的門票都送出去了。」

跟所有滿城兵丁衚衕庭院一樣，寬巷子11號的搭建房屋幾乎淹沒了中間的三開間原始老宅。

隨著這話完，被打開的木門后出現得卻並不是與剛剛這聲音相符的髦耋老者，而是一位長相雖然顯得滄桑老態，但實際年紀卻頂多也只是三十來歲的男子。

「老師，是我，小風子。」聽著這熟悉的聲音，柳隨風的眼中再次和*圖*書浮現出一抹悲涼，不過他的臉上很快就被能讓那些美眉失神的燦爛笑容所掩蓋。

所以，時間一久，史孟麟的脾氣也慢慢變得陰沉了起來，雖然身上還在掛了個職位，卻從來都只是光拿錢不幹活，不與外人溝通。

不等柳隨風再開口，在一陣嘈雜的聲音之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這才響了起來：「柳兄，剛分開不久，怎麼想起來打電話給我？不會是後悔把門票送我了吧。」

看了看時間知道這會兒辣度麵館那邊應該正是忙的時候，可回頭看了卧室一眼的柳隨風自然也就顧不上打擾不打擾的，急切地說道：「是弟妹吧，能不能讓秦老弟接個電話？」

「出汗？有臭味？」聽了這話的秦曉偉這才恍然道：「哦，你是說這個啊，呵呵……這冰焰其實也算得上是種藥酒。」

可等那那甘冽中透著一絲寒意的酒水順著食道滑落時，那徒然間極端轉換之下噴涌而出的熾烈，頓時就讓他的眼睛瞪如銅鈴。

得虧他喝酒歸喝酒，也沒忘記某個癱倒在床上挺屍體傢伙，這不，舒舒服服地將剩下的半壇流泉又給消滅掉一半之後，這位才晃晃悠悠地往卧室走去。

看著那順著嘴角溢出來的酒痕，柳隨風也顧不上心痛，生怕對方喝出毛病來的他趕緊撲上前，想把將那青瓷葫蘆給搶了回來。

深灰色的清代小火磚在立面上做出了長方的門額，橢圓的鏡框，圓形的銅錢花。頂部是圓弧形，往下砌作磚柱，大門被牆后一棵年青的銀杏襯托出蒼邁。

越看越覺得事情應該不像是自己所想得那麼黑暗，不得不用濕毛巾賭住鼻孔的柳隨風只得退出屋外，掏出手機給這酒的主人去了個電話。

等一碗酒倒進肚子里，之前只吃了小米粥和一個溏水蛋的他，頓時感覺更餓了。

「漢復留長策，中原仗老臣」。還有就是不知何人所畫的幾幅山水和人物。簡陋的宅居中竟然都是大家筆墨大家畫像，很有種大隱於市的沉澱感。

可惜得是，這有著三十年來最傑出美食大家之稱的史孟麟，因為年少氣盛十年來風頭太勁終招人嫉，被人設計飲下了天幻絕味散從此失去了味覺。

「呵呵……真不知道我這個廢物住的破地方到底有什麼能吸引你的地方，既然還知道帶東西，那要來也隨你。」

將懷裡的酒罈將有左手抱著，柳隨風舉起還拎著青瓷葫蘆的右手輕輕地在那彷彿一推就會整個倒下來木門上敲了起來。

飲至半和*圖*書途，一壇流泉被消滅過半時，柳隨風這才停下斟酒的動作，轉而拿起一旁的青瓷葫蘆說道：「師父，流泉雖好，但酒味有些淡。」

下意識捏著鼻子的柳隨風四下看去，卻發現並沒有絲毫的嘔吐之物出現，到是躺在床上的某人身上正持續地往外散發著這股很讓人噁心的味道。

過了好一會兒，一陣蹣跚的腳步聲才從門裡傳了出來，隨著一陣讓人牙酸的「嘎吱」聲，木門被人從裏面緩緩打開了。

尤其歪斜著開的門給人留下神秘、留下不解。進門約兩米的地方又是一道磚門，再而屏門，門由左右進去，豎著一扇陳舊的木門。

只是，還沒等柳隨風去回想著自己與眼前這人相遇相識最終想拜其為師卻不得其門而入的過往時，就看到史孟麟連碗都省了，抄起那青瓷葫蘆直接就開灌。

看著驀然抓向自己手中酒罈的雙手，柳隨風很靈巧地錯開身，笑道：「老師，你眼裡就只有酒嗎？就不請我進去坐坐？」

原本還迷離的雙眼，在接觸到那古色古香用紅稠與黃泥封口的酒罈時，意料之中地爆發出了彷彿色狼看見美女、餓鬼碰上美食的懾人光彩。

眼瞅著偷襲失敗，一身雖然失了顏色但卻漿洗的很乾凈長袍的男子，彷彿被抽空了精氣神一般，重新回歸那滄桑老態，自顧自地往裡面走了去。

雖然有過輕身的體會，但考慮到自己那會兒可沒像這位吃得這麼豪氣，所以，頗有醉酒經驗的他，還是準備了嘔吐用的臉盆與漱口是解渴的溫開水。

看著差不多已經空了的酒葫蘆還有地上因為搶奪葫蘆時四濺酒痕，總算是反應過來的他心裏那個痛啊，這麼好的酒要喝也得細品才對，這也太浪費了吧。

聽著這調侃的聲音，柳隨風也知道自己之前想得貌似實在是太不靠譜，不過事關重大，他也不得不開門見山地問道：

「怎麼樣，師父，我這回弄來這流泉酒，味道很不錯吧。」看著那意料之中的光芒出現，柳隨風邊倒著酒邊得意地笑道。

嗅完酒香的滄桑男一如之前狂飲流泉一般，直接就將酒香並不濃烈的冰焰一口給吞了下去。

隨著那封在壇口的紅綢被揭開，那股驀然間噴涌而出的醇厚，讓人有種鍾靈毓秀的沉澱感，頓時就讓滄桑男的雙眼為之一亮。

好在，這個念頭還沒落下，就聽原本沉默寡言的滄桑男大聲地笑了起來：「哈哈……好酒！好酒！沒想到我史孟麟居然還能嘗到如此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