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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科爾賓所知現代所保留的最古老的小提琴來自16世紀中期的義大利，沒想到他竟能在這康斯坦茨這地方遇上到一把，這稀罕程度不亞於猛然看到一個從天朝來的故鄉友人。

「嗯，就像昨晚那樣。」蘿莉甜甜地笑道。

納威特在把尼迪塔斯的馬車帶到康斯坦茨城門附近的一家木匠屋。屋子外面捆著兩匹印有洛林公爵家徽記的馬匹。

尼迪塔斯拄著主教的長杖，在幾米之外，有著好幾十名主教等待著他。衣角被扯動了，只見科爾賓讓身後的納威特遞出一個造型奇怪的東西。

在裏面，有人必將步入沉淪，也有人必將踏著沉淪者的屍骸一步步邁向輝煌。

晚上，一身便袍的總主教一反常態佇立在房間的窗口前眺望著康斯坦茨的夜景，良久面對遞上了今天情書的科爾賓，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微笑道：「孩子，今天我們碰上了一個可悲的傢伙。而我想，他的終點或許就在這裏。記住教父的話，面對強權，有些時候彎腰匍匐會讓你走得更遠，當你回首往事，你會發現，這麼做十分值得。」

「我想聽曲子。」伊莎貝拉心安理得地說道，彷彿她根本不知道大半夜的影響到四周的人睡覺是多麼不堪，又或者蘿莉根本就不在意。

「帶上這個。」

有的家族會在這時候互相挑選著盟友，籌碼之一就是家族成員的婚姻問題。也有不甘寂寞的貴婦美婦被年輕英俊的騎士勾搭上。

科爾賓要開始拉奏了。擦乾手心的汗水，垂下了眼帘，把小提琴擱在了脖子上，這一剎那，那些斷斷續續的音符如春泉一般從靈魂的深處湧現出來。

數年前拉迪斯拉斯是支持格列高利十二世而反對約翰二十三世的，後來約翰贈給拉迪斯拉斯大量金錢並讓與他部分領土，拉迪斯拉斯答應拋棄格列高利站在他那邊。可在1413年，拉迪斯拉斯毀約縱兵劫掠羅馬並趕走了當時試圖返回教皇國的格列高利十二世、約翰，趁此機會宣布擁有該城。

這可不是好徵兆，科爾賓心有餘悸地問道：「又怎麼了？」

「誰？」伊莎貝拉扭頭回眸一看，看到正是好一段時間前那個與她一起野外露營跳過一隻舞、寫詩不錯的金髮小子，就連洛林公爵也是讚不絕口的。

來到康斯坦茨差不多一個月。

值得兩人高興的是，今年八月多的時候，拉迪斯拉斯這禍害終於死了。兩人逢人就說這是天譴，這是報應，拉迪斯拉斯會下地獄的。弄得誰都知道正值中年的那不勒斯國王會死去ｗｗｗ.hetuｂooｋ•cｏｍ.coｍ十有八九離不開兩人的暗中操作。

科爾賓重重地點頭。

他解釋道：「大人，這是我從教堂唱詩班裡拿回來修理的樂器。隨教皇從佛羅倫薩來的唱詩班們要在周日禮拜的時候使用，不能賣的。」

「這是一首來自天堂的樂曲。」最先打破眾人對樂曲回味的是那最後到來的人，目光看向科爾賓充滿了欣賞。

「嗯。」尼迪塔斯應了一聲，「你們怎麼到這兒來了？」

說句難聽的，很多東西都是主教們吵著吵著就出來了。

原來她搶著付錢就是打著這個壞主意，再說了我又不是你家的中下貧農，科爾賓腹誹著就說道：「明天行么？早上、中午、下午，總之不能晚上。」

裏面，支撐整體建築的牆壁用拱架連在了一起，壁畫上無數天使讓人目不暇接，多彩斑斕的窗口隨著逐漸升起的太陽越發的燦爛。

砰的巨響，一道明亮的光線從無到有，再越來越大。禁閉的大門被推開，傾瀉到會議室大廳的陽光將走廊映成一片金黃。

他要演奏的是久石讓的作品《天空之城》，作為宮崎駿同名電影中的主題音樂而被人熟知。這一首曲子是描述了人們向夢想不屈不撓地奮進並對未來充滿憧憬的凄美樂曲。小提琴那種渾然天成的感染力恰好能把樂曲中那種淡淡的憂傷表達出來。

科爾賓叫窮道：「那東西很貴的。」

深邃昏暗的走廊深處，以兩名騎士為首的衛兵守在會議室走廊兩側。矛尖鋒利而閃亮，騎士的厚重鎧甲，端莊而威嚴。

茵河附近的平原上，一望無際的金黃色麥穗被人收割一空。

會議地點近在眼前。

「沒有。」回答的人是科爾賓。

「我教你騎馬，怎麼樣？」伊莎貝拉提出了一個科爾賓不會拒絕的條件，她觀察他很久了，過往看到騎著馬匹的騎士，他都會兩眼閃閃發亮的，那模樣就像以前那些仰慕者看著自己的神情。

與約翰二十三世一同出現的格列高利十二世一副酒色過度的樣子。失去了羅馬、淪為喪家之犬的日子對這位教皇打擊很大，他意識到想要保住頭上的教皇三重冠是不可能的了。

「帶路。」

沉醉於樂曲演奏的科爾賓以前就是音樂系出身的傢伙，這就是為什麼他對歷史這科完全不在行的原因，有著相對更加細膩一些感情的他對於枯燥的文學實在沒有什麼閱讀的興趣。

約翰二十三世也好不到哪裡去，眼大而無神，沒精打採的，整個西吉斯蒙德的跟班。

科爾賓和_圖_書笑而不語，那東西可是他專門為教父準備用來大殺四方的神器呢！蘿莉見他不說，也就沒多問：「我也要一個。」

這兩人混得那麼慘，都是拜同一個人所賜，那不勒斯國王拉迪斯拉斯。

從木匠手裡接過他緊抓不放的樂器，那是一把小提琴，是的，真的是一把小提琴。能找到這把小提琴全靠老鄉耶穌保佑。練習騎馬回城的路途上，修理小提琴邊緣裝飾的木匠因為好奇而拉出的幾聲驢叫，科爾賓當場沒差些摔下馬背，太震驚了。

打開門一看，是伊莎貝拉。她穿著絲質的睡衣趴在低矮小床上無聊的撥撩髮絲，聞聲扭頭看到科爾賓回來了，她發出一聲雀躍的呼叫坐起身子，眼眸子一亮再亮。

這傢伙過來要早幾天，伊莎貝拉會很高興的，但很明顯這傢伙靠不住。在她伊莎貝拉最需要幫助、最彷徨並找他幫忙的時候，這人竟失蹤了。

歪著腦袋，伊莎貝拉托著腮邊說道：「不行，我就要現在。我睡不著。當然，你願意陪我玩枕頭的話，我也可以不聽。」

要知道教皇在精神上是最接近神的人，所以才會有教皇無謬論的說法，但現在教皇背後那些牧守一方的總主教們才是真正執掌西歐精神世界權柄的人，他不行禮難道不怕他教父的怒火嗎。

佛蘭德斯的那幾天晚上？

把侍從留在外面，納威特拉開木門讓尼迪塔斯走進去。小屋的主人一看家裡來了個衣著不凡的老頭再看他手頭上的那根長長的牧羊杖，他知道家裡來了個不得了的人。手心滿是汗水的木匠這會兒冷汗直流。

作為隨同，洛林公爵一家、科爾賓等人只能把尼迪塔斯送到這裏。

相對的，比起關在會議大廳裏面的主教們，各地的貴族也在暗中較量。同時在這齷齪的溫床里將會孕育出無數朵美妙的邪惡之花。

「你會使么？」

第二層的圍繞呈圓形的席位多了很多，那是為主教們準備。

來自不同勢力的士兵迅速站定了自己的崗位，從大公會議門口一直延伸到的入口。用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來形容也不過分，若是誰在這裏被刺殺了，那丟的就是整個西歐世界的臉面。

從蘿莉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她又露齒淺笑了：「我是那樣的人么。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也是一首落入凡間的曲子，我們能一同見證是神的恩典。」尼迪塔斯睜開雙眼開口讚歎道。

抬頭對上好幾雙質疑的眼睛，科爾賓決定了，再撒一個小謊：「在佛蘭德斯的那幾天晚上的睡夢裡一直有和-圖-書個樂曲回蕩在耳邊，我記得那個夢裡的人使用的樂器就這差不多，所以我想我應該能夠模仿的出來。」

主教們昂首從他們的注視中走過，那些頭盔面鎧下露出的眼睛銳利而沉著。

伊莎貝拉老實地回答道：「科爾賓想買一個東西，我都說了出兩倍的價錢了，但他怎麼也不賣。」

尼迪塔斯摸了摸科爾賓，他問道：「很想要？」

「嗯。」科爾賓很厚臉皮地伸出了手掌，正對上蘿莉漂亮臉蛋，那裡現在被一層薄紗遮住了，輕薄的紗巾只留下一雙綠瞳深邃的眸子，淺笑時顯得格外明媚的。

抄起小提琴，手臂不夠長了令科爾賓感到有些吃力，右手握這琴弓在這小提琴的原始祖先上找到了幾個演奏時所需要的準確音位不至於讓接下來的整首曲子走調。

第一天的會議不歡而散，第二天的會議無疾而終，第三天仍然沒有任何結果。連續一個星期下去，心浮氣躁的年輕主教在的會議里閉上了嘴巴。

今天是大公會議召開的日子。

一時間唾沫與粗語齊飛，嚇得那些個立於隔離帶旁邊的由騎士組成的衛兵們差點掉下站台。

格列高利十二世認為如何去收復羅馬比較合適，而約翰二十三世卻覺得承認誰是真正的天下第二比較好。

幾個呼吸過去，他睜開眼睛，屋子裡不知何時多了個人。他拄著一根拐杖站在門邊，脖頸掛著一個木製的十字架，廉價陳舊的亞麻教袍下擺磨損嚴重，腳上穿著一雙幾近破爛的布鞋。

天邊剛剛露出一點點魚肚白，人們睡的最熟的時候，一片喧囂的馬蹄聲、腳步聲、鏗鏘的盔甲聲、昂揚的呼喊打破了黎明前的最後寧靜。

抬頭望去。作為會議使用的大廳時康斯坦茨的大教堂，入眼的地方台階層層相疊，哥特式建築那股超凡脫俗的氣勢展現的淋漓盡致。

伊莎貝拉聽到房門響動扯了扯身邊正滔滔不絕試圖說服木匠的科爾賓。

大廳分三層，最高層的位置有二個座位，那是給當屆兩個教皇的椅子，過去可從來沒有這個先例。格列高利十二世和約翰二十三世是古往今來第一人……

「玩枕頭？」

彷彿那高高塔尖的上方便是上帝所在之處。

「請問，填詞了嗎？」來人輕聲詢問，眼睛卻是看向了木匠，他以為這首曲子的創作者是他。

屋子裡，尼迪塔斯隨著悠揚而起的旋律閉上了眼睛。

「這個，大家覺得大公會議第一件要討論的事情是什麼。」

尼迪塔斯點點頭，讓持槍侍立在台階之上的衛兵過來扛著。老人和*圖*書拖曳著一襲華貴金黃教袍，一絲不苟地慢步走向了教堂那道狹小的大門，其後幾十名主教尾隨著。

「不見。」

教皇、主教，近千人正襟危坐。接著戲劇性一幕出現了，兩個教皇一同開腔，雖方向不同，但內容卻是一樣的。

「哦……」很少見到科爾賓主動要求什麼的，尼迪塔斯來了興緻，「是什麼？寶劍？鎧甲？還是駿馬？書籍？」

納威特想了想覺得自家的小主人口味實在太過獨特：「都不是。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但那好像是周日禮拜需要的一件東西。」

科爾賓指著街巷口處鮮衣怒馬的金髮帥哥說道：「你忘了你有預約的。」

調試了幾個音階，比木匠隨手拉出的驢叫聲好多了，至少比較接近印象中的小提琴的音質，不過拉什麼曲子好？科爾賓有些困惑，他平時一直待在家裡，去哪裡都有人跟著，無緣無故就忽然會了游吟詩人的把戲，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吧。

科爾賓實在不好意思去占伊莎貝拉的便宜：「好。不過先聲明，你不能半途而廢。因為那東西做出來對你用處也不大的。」

「總主教大人。」納威特拘謹地說道，「少爺想買一件東西。」

這天會議結束，坐了一天沒有吭聲的尼迪塔斯在散會後，隨人潮走出教堂。等待在台階下的人群里，一個人走出攔住了他。

道貌岸然、正經八百的主教們會在這時候暴露他們的本來面目。或卑鄙、或蠻橫、或傲慢、或無恥，各種平時很難看到的儀態將顯露無遺。不過這就是大公會議的模式，幾百年來沒改變過……

第三層，底層是個空無一物的隔離區，四周站立著全副武裝的衛兵，那一道防禦縱深專令給衛兵們有足夠的時間去拉住左右兩邊準備撩袖腕打架的主教們。

「哦。」這人顯得有些失望，他摘下遮擋面孔的兜帽，面容蒼老相比尼迪塔斯，他更似一個把一隻腳邁入墳地的老人，他欠身行了一個教眾見面的禮節便離開了，「那打擾了。」

科爾賓十分嚴肅地說道：「你想讓四周的人都跑到這兒來么。大半夜的拉動琴弦會引發很嚴重的後果的。公爵大人和公爵夫人知道你半夜三更地又跑到我房間來會怎麼想？」

「鐺……鐺……鐺……」三聲鐘響，代表耶穌基督在世俗間養羊產業的兩位董事長來了，也預示著會議開始。

回到小屋子的前院，發現房內的火燭亮著，科爾賓可記得他沒有點燃啊，那就是有人在裏面了。

簡單利索，乾脆得根本就沒把科爾賓當外人。

教堂大門被和-圖-書把守的衛兵關上。聚集在四周的世俗權貴們紛紛散去。回到家中，在大門前伊莎貝拉走過來問科爾賓，交給尼迪塔斯的東西是幹什麼的。

木匠見老頭把詢問的眼神看向自己就說道：「是一件樂器。但這實在是不能賣的。」

「貴？」

會議里替耶穌牧羊的牧羊者分成派系之多簡直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無數主教會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攻擊。可想而知一旦有人開口，謾罵威脅、冷嘲熱諷、紛紛接踵而至去構成一部怎樣庸俗的舞台劇。

當然最多的將是漂亮卻涉世未深的千金們被一首情詩、一次幽會而偷走芳心，甚至身子。

科爾賓甚至能夠預見當他拉動小提琴把已經睡下的人吵醒，他們提盆拿勺跑到他屋子前，這蘿莉準會用「我不認識他的」表情來進行圍觀的景象。

接過尼迪塔斯抬起的手背在上面的戒指，她親了一口：「總主教大人。」

兩人都屏住了呼吸，手心被汗水濕潤了也自知。殊不知科爾賓也是，滿腦子搜索什麼小提琴曲子最具神聖的飄渺氣息。

「熟練一下應該就好。」

科爾賓這時才悲哀察覺伊莎貝拉這隻蘿莉是女王蘿莉來的！

尼迪塔斯站起身子朝木匠索要到：「先拿來讓他試試。」

但雙持狂暴戰出身的伊莎貝拉顯然不在此列，任何一個路過她的仰慕者都會讓那雙綠光大盛眸子射出的殺人眼神給嚇退。

經過尼迪塔斯的一番交涉，伊莎貝拉堅持付賬后，一行人抱著小提琴走在回家的路上。那人是個落魄的神甫嗎？科爾賓非常奇怪為什麼作為神甫的陌生人見了尼迪塔斯而不去親吻他的戒指以示尊敬。

中心城區，這個城市的精華所在，將在這一日變成一個出名的地方。被吵醒的附近居民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或者輕罵幾聲。沒有一個人敢推開窗戶破口大罵。富貴不能淫的高貴品質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科爾賓從阿拉伯婦女遮頭蓋臉拘束裝獲得的靈感，主要用途是讓喜歡露齒而笑而把不雅部位暴露出去的伊莎貝拉在傷口被時間撫平前不必再做顧忌，次要用途是救科爾賓小命一條。

伊莎貝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科爾賓松下一口氣，卻看到蘿莉笑嘻嘻地說道：「我花錢這樂器買下來借給你使用。我有權在任何時候要給我拉曲子。」

那不正是被科爾賓拿到了聖槍的一段時間么？！尼迪塔斯和納威特的心境頓時被這話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重複了第三遍之後，科爾賓停止了演奏。可從小提琴中流淌出來的琴音卻依舊在耳邊繚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