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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送來的？」

雖然不明所以，畢竟軒轅夫人是長輩，又如此正式地送了帖子邀請她，不去實在說不過去，慕容舒清輕輕合上帖子，回道：「我知道了，舒清一定到。」

「是。」綠倚出了內室。

綠倚為她打理著長發，回道：「今日一早，送帖子的家丁還在等您回話。」

背對著祁睿，慕容舒清摘下一片諸荊草，在手中輕輕把玩，良久，她淡淡地開口，「慕容舒清會嬌蠻無禮，自大無知，是你們以為嬌寵就是對她的愛，是你們把對祁月的愧疚補償在她身上，是你們沒有教會她什麼是正確的禮儀規範，是你們多年來狀似寵愛，實則放任不理、毫無管束的態度造成的，你現在才來管教失望，不嫌晚嗎？」

「是。」

綠倚先為慕容舒清端上早點，才回道：「軒轅夫人與夫人相交多年，感情很好，也是兩位夫人訂下了小姐的婚事。軒轅公子一直要退婚，軒轅夫人都未同意。」這也是軒轅公子退婚多年沒有成功的原因。

她今天還真是不宜出門，苦笑地看著自己這一身男裝，她能說她只是無心睡眠，在祁府四處走走嗎？答案是：不能。

「綠倚？」慕容舒清只得求助於綠倚了，對於這位軒轅夫人，她是完全沒有概念。

看她走得瀟洒，海月也未阻攔，緩步走到桌旁的軟榻上，懶懶地躺了上去。身邊的小童恭敬地半跪著為她送上糕點，海月有一口沒一口地咬著，秦書是嗎？她喜歡。將手中的糕點一口咬盡，海月明媚靈動的大眼閃著銳利奪目的光芒。

回到祁府，已是深夜，在炎和圖書雨的護衛下，慕容舒清沒有驚動府里的人，溜回了疊翠小宿。只是老天似乎不想讓她那麼容易通過，剛踏進小宿門口，就看見一臉怒氣的祁睿正在院子里等著她。

昨夜的折騰，沒有影響到慕容舒清，她一夜好眠，今天綠倚沒有再催促她起床，所以，她睡過了請安的時間。伸了個懶腰，慕容舒清暗嘆，算了，不是說慕容小姐一向任性妄為嗎，那麼今日就借了這個名頭，失禮一回了。

不一會兒，綠倚帶了個藍衣男子進來，男子一臉稚氣，看上去年齡不到二十歲，卻沉穩知禮，見到慕容舒清，便躬身行禮道：「小的見過小姐。」

慕容舒清帶著霍芷晴才出了清風樓，就看見霍子戚和言皓宇等在一旁，兩人臉色鐵青。霍芷晴害怕地向慕容舒清身後縮了縮，耷拉著腦袋，不敢再往前一步。慕容舒清好笑地看著身後像見了貓的老鼠一般的霍芷晴，現在哪裡還有喊出一萬兩時的豪氣。

她問得直接，慕容舒清卻只得苦笑在心，不聽曲，她還能幹什麼？微微躬身作揖，慕容舒清淡笑回道：「小姐這一曲，遠不止值一萬兩。告辭！」說完，帶著霍芷晴，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雅間。

抬頭看向始終背對著他的淺藍身影，祁睿問自己，晚了嗎？回想過去，確實無數的禮物，都不如他答應陪她吃飯時的快樂。原來，他是真的錯過了。

說完，未等祁睿說話，慕容舒清越過他進了木屋。

為了不讓她再糾結在這個問題上，慕容舒清笑道：「不知小姐可否願意為在下再彈奏一曲？」她和-圖-書的琴技確實精湛，除了行雲流水般流暢外，更多了自己的風格，也因此更為抓人。

慕容舒清明白自己的話，會給祁睿帶來怎樣的痛苦，畢竟，這是他唯一的也是真心寵愛了多年的妹妹。放開手中的諸荊草，讓它隨著清風，最終落入塵土，慕容舒清轉過身，帶著溫暖的淺笑，來到祁睿身邊，輕聲說道：「大哥，我自有分寸，你也不用失望氣憤，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時候不早了，你早點歇著吧。」

慕容舒清哀嘆，然後緩步踏進院里，向祁睿走去。

輕品香茗，賞音閱美，果然是人生愜意之事。這裡有軟噥細語，有才情風流，有善解人意，怪不得那麼多男子愛上青樓。慕容舒清失笑，她都快要喜歡上這裏了。

對於兩人的無視，慕容舒清挑眉淺笑，看來從今天起，她成功地成為霍家拒絕往來之人，而霍芷晴這個始作俑者可以充分體會衝動行事的後果了。轉身跨上馬車，慕容舒清瀟洒地離開了清風樓。

平淡的語氣、清冷的背影、慵懶無謂的語調，似在指責，又似在陳述事實，彷彿說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人。祁睿看著這樣的慕容舒清，不自覺地驚得蹣跚後退了兩步，久久才穩住了自己的心思。月華籠罩下的她，纖弱而朦朧，祁睿伸出手，想要碰觸她，最後也只得無力地垂下，喃喃地叫道：「清兒，你……」話到嘴邊，才發現自己也只能無語。

男子再次躬身，「那小的先回去復命了。」得到慕容舒清首肯后，男子快步離開了疊翠小宿。

面對他的怒氣，慕容舒清m.hetubook.com.com知道如何解釋也是無用，低頭看了自己的裝扮一眼，回道：「就是因為女子不可亂逛，才穿成這樣。」

聽見腳步聲，祁睿抬頭看向來人，待他看清來人正是他等了一晚上的慕容舒清時，驚愕過後，就是鋪天蓋地的怒氣，尤其她還是一臉閑適，完全沒有悔改之意，祁睿怒道：「清兒，這麼晚了，你穿成這樣去了哪裡？」

「我的？」慕容舒清疑惑，她在京城該沒有什麼朋友吧，若是商業上的應酬，也不會直接送到祁家。接過帖子打開，落款處赫然寫著「軒轅府」三個字，細看內容，竟是邀請她今晚過府用膳。「軒轅家？」會是軒轅逸嗎？

「你！」祁睿被慕容舒清氣得不輕，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頗重地責備道，「這麼多年來，就是因為大家都縱容你，寵著你，才讓你變得像現在這樣，以前只是任性淘氣，現在居然變本加厲，毫無規矩。你這麼做，讓我很失望。」

淡藍錦衣，嘴角一抹儒雅淺笑，長身而立，竟也不輸滿室瑩潤的月華。看著眼前清雅溫潤的慕容舒清，海月眼神微閃，也跟著起身，一手還在琴弦上隨意撥動，三五音符，未成曲調，卻也輕靈動聽。海月大方地笑問道：「公子今日花一萬兩，就是為了來聽這一曲的嗎？」

「軒轅夫人見過以前的我嗎？」

「她滿意？」知道以前的慕容舒清，脾氣還是很不討喜的，她想知道軒轅夫人對此的評價。

慕容舒清走到窗前，呼吸著載滿茶香的空氣，享受著暖而不燥的陽光洗禮，果然是秋高氣爽的季節，她心情愉悅hetubook.com.com地對綠倚笑道：「那就準備一下，我們去拜訪拜訪這位值得期待的軒轅夫人。」

示意他免禮，慕容舒清問道：「這帖子是？」

男子站直身子，竟也是個挺拔清秀的少年，他恭敬地回道：「回小姐，這是我家老夫人聽說小姐到了京城，命小的前來送上帖子。」

綠倚含笑回道：「夫人說小姐活潑可愛！」

是很巧，非常巧，氣頭上的霍子戚也不和慕容舒清客套虛偽，冷冷地說道：「過來！」

「軒轅夫人？！」慕容舒清原來還以為是軒轅逸差人送來的帖子，還在納悶，這不像是他的作風，以他的強勢應該不會發什麼帖子，而是直接找上門來。

面對祁睿痛心疾首的指責，慕容舒清沒有回答，而是緩步走近被夜色淹沒，卻依然香氣瀰漫的諸荊矮叢，她能感受到祁睿的失望和心疼、氣憤和無力。只是，慕容舒清也想為那個一直被說是因為萬千寵愛而變得蠻橫無理的小丫頭說句話，她或者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或者自私任性，但是讓她變成這樣的是誰呢？自幼喪母，唯一的兄長也在她成長中最重要的時刻缺席，父親沉湎於酒色財氣，所有人都給她充沛的物質享受，任她予取予求，然而卻沒有一個人真的關心過她要的是什麼，和她分享生活中的快樂和悲傷，沒有人教導她什麼是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其實，慕容小姐不過是一個通過任性嬌蠻來證明自己需要受到重視，渴望疼愛的小姑娘而已。

久久地注視著已經輕掩上的門扉，祁睿惘然若失。清兒，他還來得及補償嗎？這樣的清兒，還需要他的照顧陪https://www.hetubook.com.com伴嗎？

不大的聲音，卻讓霍芷晴渾身一震，害怕又不能不過去，只得顫顫巍巍地向霍子戚面前挪動，剛到面前，就被霍子戚帶上了馬。霍子戚和言皓宇一句話也沒有留下，便策馬絕塵而去。

隨便逛逛？這個回答也同樣激怒了為她擔心了一整晚的祁睿，握緊雙拳，祁睿低吼道：「三更半夜，一個女孩子隨便亂逛，還穿成這樣，簡直不像話！」

今日一早，昨晚軒轅逸也認出她了嗎？「讓他進來，我要見他。」

「當然可以！」海月開懷一笑，明艷的氣息便如星星點點的海浪迎面撲來，精緻的臉上，眼波流轉間，全是自信飛揚。她來到古琴前，對慕容舒清微微一笑，素手輕揚，如玉珠飛濺般，靈動的琴音流淌在不大的雅間里。

活潑可愛？慕容舒清手上端的粥差點灑出來，這是近年來對慕容舒清最正面的評價。她有些期待今晚的晚餐了，為了和好友的聯姻約定，可以不顧兒子的意見，可以將蠻橫解讀為可愛，這位軒轅夫人怕也是個不同一般的人物吧。

綠倚端了水進來，給她梳洗一番以後，掏出一張燙金的帖子遞到她面前，說道：「小姐，您的帖子。」

穿成這樣自然是為了逛妓院……只是這話是萬萬不能說的，不然祁睿非氣死不可。慕容舒清想了想，低聲回道：「隨便逛逛。」

待最後一個琴音結束，慕容舒清輕輕鼓掌，飲盡杯中最後一口茶，起身說道：「多謝小姐，今日得聽小姐妙曲，實在不虛此行。在下告辭！」

拉著霍芷晴的手，來到霍子戚面前，慕容舒清笑道：「霍公子，好巧。」

「見過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