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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徹嘆了口氣，說道：「這陣還是要儘快破的，蒼月連續兩天地叫陣我軍都不應戰，士氣已經受挫，這樣下去，士兵對這邪陣會有懼怕，認為它勢不可擋，就是以後我們有了破陣良策，也難平恐慌。」

再次踏進主帳，只見這些將軍們都圍著樊峰問話，他卻只是微微低垂著頭，不卑不亢地站在那裡，不管身邊的人怎麼說怎麼問，他都是一臉的默然，不張揚，也不怯懦。

「雷將軍，還有什麼辦法可以進縹緲山莊嗎？」裴徹把希望放在雷翼的身上，他在這臨風關駐守了二十多年，或者他有辦法。

小戎點頭回道：「嗯。」

小戎聽到慕容舒清的聲音，驚得彷彿馬上要逃一般，只是沒有來得及跑，已經被綠倚拽進了帳內。小戎進帳后愣愣地看著一身青衣，坐于桌前品茶淺笑的慕容舒清，久久地一句話也不說。

慕容舒清不以為意地朝著那棵高大的梅樹走去。滿樹的雪白，已經分不出哪裡是梅哪裡是雪，站在樹下，不時會有雪花或者梅瓣紛飛而落。今天的天氣很不錯，風也不大，伴著陽光，照得梅樹彷彿閃閃發光一般。不時有雪水融化，一滴滴地落下，晶瑩而優美。慕容舒清在梅樹旁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下，欣賞著陽光下天地間的雪白慢慢化去，露出原有蒼涼的景色。

小戎看著慕容舒清穿衣整理，恍然道：「您要過去？不行！」說著，小戎甚至還攔在門口不讓她們出去。

慕容舒清暗自好笑，她頭上長角了嗎？讓這小夥子聽了聲音就想逃，看到人就傻掉。受不了他獃獃的樣子，綠倚推推他的肩膀，說道：「你不是找小姐嗎？怎麼又不說話？」

雷翼搖搖頭，說道：「據我所知，沒有。」縹緲山莊依山而建，四面都是密林，都有陣法守護，就是長了翅膀也不一定飛得進去，除非，把山莊背後的群山搬開！但是這根本不可能。

「怎麼樣？」

慕容舒清不理會他們或嗤之以鼻，或不以為然的表情，輕扇紙面，待墨跡幹了之後，小心地折好，對著帳外輕喚道：「樊峰。」

他們一行人算起來都是與慕容舒清隨行的，既然她同意，他們似乎也沒有什麼好反對的。軒轅逸點頭，雷翼一直緊繃著的臉染上笑意，再次抱拳行禮道：「謝將軍，謝慕容小姐。」

不是？原來這幾天她這裏清凈不少，是他下了命令。不是軒轅逸，那麼就是——「軍師讓你來找我的？」慕容舒清一邊斟茶，一邊笑和*圖*書道。

小戎這才回過神來，青衣墨發、素顏清茶，原來閑暇也是一種美！驚覺自己的視線過於無禮，小戎連忙低下頭。

他們在門口一驚一乍的，慕容舒清早就看見了，笑著喚道：「進來說話吧。」

她走得瀟洒，只是她剛走出營帳，身後立刻響起一聲嗤笑，「這算什麼辦法？」

小戎還是不肯讓開，緊張地說道：「可是將軍說，誰也不能打擾了慕容小姐的休息。」要是讓將軍知道他來找慕容小姐，一定讓他好看，說不定還要軍法處置的。他真不應該來！

慕容舒清的這個方法裴徹也覺得有些可笑，但是以他對她的了解，她很少做沒有把握的事情，而且還是看起來這樣明顯的無用之事，難道是另有乾坤？與軒轅逸對視一眼，在軒轅逸眼中，他同樣看到了疑惑。就在慕容舒清快要跨出營帳之時，裴徹還是問道：「舒清，你這是？」

炎雨微低著頭，低低地回道：「沒有。」

外公的信，字裡行間都透露著一個意思，就是皇上已經起了將慕容家收為己用的心思，納她為妃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他已經等不及了，看來她也要有所行動。

樊峰迅速進了帳中。將信遞給他，慕容舒清說道：「送到縹緲山莊。」她猜想，這裏也沒人會願意幫她送信了。

一番車馬勞頓，一個時辰后，他們終於來到了慕名已久的縹緲山莊。雖是冬天，因為山莊建在群山之後，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風，這裏風並不大，四周遍植綠色常青植物，即使是冬天，四周仍是布滿新綠。

軒轅逸最先回過神來，上前扶著她在軟榻上坐下，動作輕柔，聲音卻冷冷地帶著惱意，「身上有傷，你來做什麼？」

小戎又遲疑了一會兒，才回道：「軍師讓我來看您身子好點了沒有？」

舒清與那個商君的關係，沒有她上次說的那麼簡單，裴徹點頭說道：「我和你去。」

「讓我也去見識一下玄妙的陣法吧，我保證不衝動，不多話。」他進軍營也有三年了，從來就沒有機會認識過陣法，這次說什麼他都要去。

「這怎麼可能？」李鳴的這一聲詫異的低叫，叫出了所有人的心聲，她的拜帖縹緲山莊居然認了。這對他們來說是多麼大的諷刺！李鳴第一次願意認真地審視起她來，除了盈盈淺笑、淡然的清雅之外，什麼都沒有。

聽聲音就知道是李鳴，果然還是太年輕。慕容舒清倒是不急著進去了，站在帳外，一和*圖*書邊曬太陽，一邊聽裡邊激烈的討論，還頗為享受的樣子。

慕容舒清從裴徹手中拿回茶杯，喝了一口，溫度剛剛好。或許是將軍們都覺得慕容舒清這個所謂辦法既無用又無聊，誰也沒有再說話。慕容舒清閑閑地喝完手裡的茶，也不多說，朝帳外走去。

將信折好置於袖中，不管是上午的欷歔還是現在的驚嘆，慕容舒清都是那樣淡淡地笑著，「既然商君已經同意，那你們就準備一下吧，能不能說服他就看你們的了。」

裴徹走到慕容舒清身旁，急切地問道：「舒清，你有辦法？」

慕容舒清讓他們進了裡屋，急切地問道：「炎雨，有沒有莫殘的消息？」

伴著李鳴的歡呼聲，一行四人正要踏出主帳，一直坐在最後的雷翼上前一步，抱拳問道：「將軍，末將是否可以同往？」想要當面謝商莊主的願望，他希望今天能夠實現。

他剛才是在——吃醋嗎？

李鳴放眼望去，除了一些樹和巨石，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就這麼個樹林能將人困住？裴徹和雷翼對這個密林是記憶猶新，他們都是被這看似簡單的林子困住的人。軒轅逸也沒有小看這個不起眼的密林，越是高手越是不需要太多繁雜的東西，也就越是難破。

慕容舒清接過信，只見上面赫然寫著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舒清親啟」，落款是——祁緘，難道是外公？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茶，打開一看，字數不多，卻看得慕容舒清再一次皺起眉頭。

這是怎麼回事？慕容舒清看著除了巡邏的兵士外空無一人的營地，納悶地抬頭看月，原來雪后的月會顯得更加明亮。忽然，慕容舒清恍然地輕笑出聲，轉身回了帳中。

綠倚看天色不早了，正要去取午飯，才掀開帳簾，一個來回晃動的身影嚇了她一跳，按著狂跳的心，綠倚後退了好幾步，她的舉動，顯然也讓來回徘徊的人一驚。兩人對看了好一會，綠倚才舒了一口氣，說道：「小戎，你在帳前面轉來轉去的幹什麼？」嚇死她了。

暖暖的陽光照進帳中，雪下了好幾天，厚厚地積著，天地間，都是一片雪白。陽光照在雪上，反射出耀眼的雪白光芒，尤其是那棵高大的白梅，身上壓著厚厚的積雪，晶瑩的白梅也被雪花凍結，但是絲毫不影響它狂傲的身姿和怒放的花朵。慕容舒清有些出神地盯著窗外白梅蒼勁的枝幹，好生佩服它的堅忍和傲骨。

「然後，然後……」

「慕容hｔtps://ｗww.heｔuboｏｋ.ｃｏｍ•com小姐，將軍請您到主帳去。」一陣緊促的奔跑聲，伴著氣喘吁吁的呼喚，讓慕容舒清睜開了眼睛，她剛才好像睡著了，一直伴著梅樹雪融的聲音，滴滴答答，竟不知道自己在這樹下坐了一個下午。

綠倚納悶地看著小戎激動的樣子，好笑地問道：「為什麼？你來找小姐不就是讓小姐過去的嗎？」

慕容舒清迎向兩人遲疑擔心的目光，笑道：「你們都去忙吧，我在軍營里，有樊峰和綠倚在身邊，不會有什麼事。」

「舒清小姐，我家主子久候多時了。」剛站定，不遠處的巨石邊上走出一個身著淡紫長裙的女子，柔和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甜美怡人。

「是。」

小戎還沒有想好要不要進去，就被綠倚看見了，他結巴地回道：「我，我想找慕容小姐。」

「是。」將信收好，樊峰轉身出了營帳，對其他人完全視而不見。

「在主帳，將軍們一大早就在主帳里討論了。」就在今早，軍師囑咐他來找慕容小姐，可是將軍又說不準打擾，害他在門口徘徊了好久。

只見紙上的字筆法精緻、穠纖折中，飄逸隨性，好漂亮的一手行書。早就聽聞祁相的生辰之時，慕容舒清一副雙手齊書的對聯，讓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交口稱讚，現在看來果然不假，只是這書寫的內容卻又讓眾將軍皺起了眉。

慕容舒清沒有回話，將手中的茶杯塞到裴徹手中，起身來到書桌前，拿起一旁的筆，輕蘸墨汁，在紙上寫了起來。眾人面面相覷，難不成這慕容小姐的方法是要寫出來的？帳中的將軍紛紛起身，也跟到書桌前，看她寫些什麼。

「嗯。」慕容舒清點了一下頭，樊峰迅速轉身出了大帳。

莫殘，無論如何，她都一定要找到他，生要見人，死也要見屍，一天見不到他，她一天都不放棄。慕容舒清握著茶杯的手漸漸收緊，緊握的關節都有些泛白。蒼素與炎雨對看一眼，也只得不語。

十有八九是為了那個什麼陣的事情，看他說得艱難，慕容舒清直接問道：「軍師在哪裡？」

慕容舒清漫步走到主帳之前，還沒有進去，就聽見裡邊一聲怒吼，「這商君也太不知好歹了，我軍連遞兩次拜帖，他居然都不予理會，拒而不見！我看，我們也別指望他了。」

把信折好，放在矮几上，慕容舒清拿起桌上的清茶，茶已涼透，淺黃的茶湯卻一樣清亮怡人，失了溫潤清雅的幽香，卻多了微澀留甘的餘味。慕https://www.hetubook.com.com容舒清輕晃著茶杯，淡淡地說道：「蒼素，派人在京城製造慕容家與軒轅家聯姻，是指腹為婚、珠聯璧合、天生一對的言論，影響力一定要大，要讓市井小民到達官顯貴都有這個認知。」

「主子。」兩道清冷的男聲自屏風後傳來。

裴徹立刻搖搖頭，說道：「你這衝動的個性，還是留在營中的好。」在軍中就算了，要是到了縹緲山莊他還是這樣急躁又口無遮攔，被別人扔出來事小，連累他們事情談不成就糟糕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舒清的好脾氣。

他說的，這帳中每個人都知道，可是要破陣談何容易？軒轅將軍一直盯著地形圖，他們說什麼，他都不言不語，只是不時擺弄著手上的地標。誰也不敢問他的意見，帳內一下子陷入了一片寂靜中。

因為小戎對守衛們說是將軍請慕容舒清來的，所以幾個守衛雖然奇怪這位未來將軍夫人閑閑地站在帳外，微笑著看著藍天，也不進去，卻也不敢多說什麼。

她壓抑不住地嘴角輕揚，軒轅逸的臉色越發陰沉，舒清和商君到底是什麼關係？

已經一個月了，雖然聽過無數次失望的回答，但是，慕容舒清仍是堅持地回道：「繼續找。」

雷翼耿直的性子慕容舒清十分欣賞，她點頭笑道：「雷將軍也算是商君的故人，一起正好。」

慕容舒清挑眉笑問：「然後呢？」

慕容舒清接過軒轅逸遞過來的熱茶，雙手握著茶杯暖手，微笑回道：「已經好很多了，出來透透氣。」

呵呵——

樊峰看見慕容舒清進來，徑直走到她面前，「主子。」

樊峰是他們精挑細選出來的，他的機敏和武功都無須置疑。雖然仍是擔心，但是兩人還是對慕容舒清行了禮之後，轉身離去。

樊峰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到慕容舒清手中，恭敬地說道：「莊主說，縹緲山莊酉時恭候主子。」

「你所謂的辦法就是寫拜帖？」李鳴不可思議地說道。白紙上赫然寫著幾個字——「今日酉時，慕容舒清拜會。」她不知道他們已經連發了兩封拜帖了，要是拜帖有用，他們還需要在這裏發愁嗎？還是她以為自己寥寥數語的拜帖比東隅駐軍守將的拜帖更有用？

「是。」蒼素、炎雨正要踏出帳外，又有些擔心地回頭看向臉色還是蒼白的慕容舒清，將她自己留在這軍營里，真的可以嗎？

「什麼事？」

站起來，整理了一下有些皺的裙擺，慕容舒清回道：「我知道了，走吧。」樊峰應該回來了吧。和圖書

「我也去。」李鳴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打開信一看，慕容舒清差點笑出聲來，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只得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軒轅逸一直站在慕容舒清背後，看她表情怪異，就朝那封信上看了一眼，是一幅畫，一個字也沒有，畫上是一隻放倒的酒壺。

慕容舒清停了腳步，卻沒有回頭，依然是那樣輕鬆隨意地回道：「我只是說試一試，行不行就不知道了。好了，不打擾各位商談軍務，舒清告退了。」

慕容舒清鑽出馬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自從來了這臨風關，她已很久沒有看見過這樣大片的綠色了，她還是喜歡江南水鄉的秀美多過於這西北遼闊的壯麗。

眾人望去，只見慕容舒清帶著輕柔的笑意慢慢地踱進帳中，脫下厚重的外袍，裡邊是一件靛青色絲質棉衣。她雖然著了棉衣，但是看起來，仍是十分清瘦，一頭長發編成辮子垂於胸前，沒有任何髮飾，樸素而淡雅。

小戎連忙搖手，急道：「不是不是，將軍說了，誰也不能打擾您休息。」就是因為這樣，他才矛盾要不要和慕容小姐說。

「主子，您的信。」蒼素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到慕容舒清面前，不希望她再沉浸在內疚憂傷的情緒里。

「不如讓我試一試吧。」一道清靈懶散的女聲帶著輕笑傳入帳中。

手中的清茶冒著淡淡的熱氣，暖意從手掌一點一滴地彙集到心裏，星魂和星月該收到她的禮物了吧，今年不在他們身邊，但親手做的燈籠一定要送到。

慕容舒清輕咳一聲，他們才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紛紛回到座位上。

裴徹正想再次回絕，軒轅逸忽然說道：「讓他去吧，我也和你們一起去。」他也想見識一下清兒口中風神俊朗，足智多謀，才華橫溢的人物。

帳內的氣氛確實壓抑，誰也沒有想到，縹緲山莊竟如此的目中無人，兩次送上拜帖，他們居然都原封退回。而裴徹也親自試過，那守護縹緲山莊的奇門陣法果然厲害，陣勢變化莫測，以他對陣法的認識，根本進不去，好在他們也沒有惡意，不然他怕是回不來了。

小戎久久地不說話，慕容舒清只得問道：「是不是將軍讓你叫我過去？」

「沒事，我已經休息了幾天了，本來就想出去走走。」說著，慕容舒清就向門外走去，小戎連連後退，以他的身份又不能拉著慕容小姐不讓她走，只得一邊苦苦哀求，一邊跟著。

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清茶，起身對綠倚說道：「綠倚，給我拿件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