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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味無欲，也非正道。」

李淳也不推謝，施施然坐下，面前放著些菜蔬之類——其他人面前只有酒，看來是特意照顧他這個活人，月光城主也算是禮數周到。

死者是從死亡開始他的新旅途——就算是小孩死去，也不會再有成長，而且更多的是死去的成年人。

「多謝城主。」

「李公子遠道而來，不必客氣。」

這是他想不通的一點。

「李公子，那我又不明白了，活人既然有這麼無私之心，那為什麼還會處處爭奪，為了口中食身上衣，殺戮拚命，將世界毀得不成模樣呢？」

「這我知曉。」

「李公子，久聞活人世界奇妙，在下等一直都未曾親眼見過，今日難得見到李公子你，有些問題，若是公子不嫌冒昧，可否一一解答？」

李淳輕輕感慨，死界固然與活人的世界大不相同，但他們同樣有自己的一套體系。

一眾死者，都是無法理解。

「李公子，我聽說活人出和_圖_書聲，無知無識，身體弱小，要慢慢養育數年，才能長大，開了靈智，是否有此事？」

屍魔奇連連點頭，「所以佛陀說無欲無求而得涅槃，死者也非無欲，卻能夠控制，於是才有了極樂凈土，活人既然這麼痛苦，為什麼不幹脆死去呢？」

月光城主大笑，伸手一揮，「請上座！」

這是好是壞，以李淳現在的修行，並不能確定，但他卻不喜歡這樣的結局。

「當然釀酒的方法遊戲不同。」

「不求回報，是為父母，只為自己骨肉，這才是偉大之處啊……」

李淳點了點頭，人都是小孩長大，這一點與死者的世界大不相同。

反正關鍵的東西兩界之人都知道，只要不是涉及機密，李淳也不介意將人間的風俗習慣之類告知。

月光城主瞧著李淳，嘴巴裂開，露出彷彿是笑容的東西。

酒，倒是各界都熱愛的飲品，即使是死人，也可以用酒來迷醉靈魂，麻木身心和*圖*書，以此享受極樂。

「這是用純潔靈魂所釀的妙靈酒，李公子可以嘗嘗。」

「非也。」

李淳嘆了口氣，這是活著的人與死去的亡靈最大的不同，他身有父母，不管他是賢是愚，是善是惡，都會潛心養育，全心全意。

「這是有的。」

李淳對死界的這種古怪酒類沒什麼好感，只是舉杯示意，淺嘗輒止，而其餘那些死界高手們，卻是樂此不疲，一碗一碗地乾著這難得的好酒。

食物對他們來說毫無意義，而且他們也無法感受食物的美味，所以宴席就只是酒宴而已。

骨十一郎更是不明，他身邊的老隨從跟他解釋了幾句，他還是懵懂未知。

眾死者嗡嗡不已，顯然自己也都陷入了熱烈的討論。

「那就奇怪了！」

李淳搖頭，「無欲固然能夠清凈，但是整個世界就如一潭死水，再無發展，這世界能夠一步步前進，也正是因為人的慾望推動。」

但活人良莠不齊，如何甄別？和_圖_書

死者們愣神了許久，低聲私下交流，對此事實在難以明了，也無法深究，當下屍魔奇又緩慢開口。

酒過三巡，月光城主咳嗽一聲，僕從上來清理席面，撤下酒罈，送上了清茶，宴席中的氛圍這才一變。

李淳嘆了口氣，無論是前一世還是這一世，他都是孤兒，這父母之恩，是難以回報了。

「生者有欲。」

幽冥劍客作為他的嚮導，就在一旁陪坐，小聲地替他講解黃泉死界各種特殊的規矩。

「父母？」

在他身邊，特意空著一個席位，正是留給李淳的——以李淳的實力，本來還沒有資格做首席，但是他是月光城千年難得一見的活人，當然有些特殊的待遇。

因為小孩魂魄未固，即使成為亡靈，也有可能會直接化作虛無，不再存留。

死之道乃是佛陀圓寂涅槃之理，瑰麗靜美，安寧平靜，並不能說不好，但是若是以此道貫之以宇宙，宇宙則得無暇，就像是一個渾圓的玻璃球和-圖-書一般，從此靜止不動，一切都停留在最美好的一刻。

——他所求劍道，在這種直擊人心的拷問之中，也能夠大有得益。

「太好了！」

四大成聖之道當中，李淳第一個否決的就是死之道。

「並不分類，其父母都會全心養之。」

死界的酒，不是像活人一樣用糧食或是水果釀製，而是用血肉、骨骼乃至精氣所釀——當然最高級的酒，還是用靈魂來釀製。

死者無需進食。

死者品性早定，若是魂魄不散，是什麼人就確定了是什麼人，窮凶極惡之輩，自然會被嚴密控管，乃至於懲罰消滅；而善良明智之人，則會受到優待，慢慢成為死界的棟樑。

「其實，各處享受，都差不多啊……」

李淳覺得跟這些死人討論問題很容易陷入哲學的範疇，但他也知道生死之間的觀念衝擊之大，有如天壤，很難解釋，但他還是誠實作答。

李淳點了點頭，「城主盛情款待，在下自然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https://www.hetubook.com.com」

「也就是說，一個人生下來，會有人什麼都不管地照顧他，撫養他，直到他成年獨立？這是何等無私，那怎麼才能確定有回報呢？」

骨十一郎大驚，「如果人人都是渾渾噩噩而生，哪裡知道哪個是賢人，哪個是惡人，如何分門別類的培養呢？」

在死人眼中，活人是一種很沒有效率和古怪的東西，他們拚命爭奪自己不需要的東西，在短暫的生命中不知珍惜，以剝奪他人的性命為樂，最終卻什麼都無法保留。

骨十一郎第一個拍起手來，他哈哈大笑，開口發問。

「這個……」

他頓了頓，「孔聖有言，食色性也，人只要或者，就有食慾、性|欲、權欲等種種慾望，被這些慾望驅使，就會去做許多事，互相爭執和搶奪，也正是因為自己的慾望。」

月光城主還是很客氣。

酒席之上，也有人插科打諢，說些笑話，只是笑點都甚為特殊，李淳有時候很難領會，還得靠笑得前仰後合的幽冥劍客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