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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編故事，再賣給看故事的人。」

我家在這裡有兩套房，我住的三樓是當年的最大戶型120平，2樓還有一套90平的，已經租出去了，我家之所以能有這樣的輝煌，是因為我爺爺的老爸也就是我的太爺爺有一套漂亮的四合院，那套院子至今沒拆，被政府收去作了重點文物保護對象，這兩套房是作為補償。

「帶橡皮的卷筆刀最便宜也得五塊吧？」

「你才是屁！」

我想兩位老人家要能再活個十幾二十年，我很可能會奮勇直上，一年三歲地漲，再有十年我就能和我爸稱兄道弟了。

「我這次來人間是有任務的，就是要吸收人間的『喜怒哀樂愁』五種情緒，就跟你們要吃飯一樣，我也需要這些情緒來滋養，而這五種情緒在你身上體現得很均衡，所以就選中你咯。」

我噌地高舉出打火機道：「老子跟你拼了！」

我不大確定道：「職業撰稿人？」

「我要你每天被捅，粗的進來細的出去，平頭的進來尖頭的出去，最重要的是你每次擦掉的筆跡都要再靠你削出來，知道什麼是絕望嗎？這就是絕望。」

我：「……」想不到這貨還挺毒舌，我把它放在膝蓋上，腦子裡在轉著另外一些主意——雖然我也算半個寫鬼故事的，可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三觀被顛覆了不要緊，反正三觀也就這點用處，但得想個什麼法子甩了它才行！

「你可別打什麼鬼主意喲，咱們可是簽了合同的，你必須把我伺候滿意了才行！」

我無力地把腦袋藏在褲襠里，決定回家就先把無償獻血證撕了。

「隔著褲子不行，所ｈttｐs://wｗw.hｅｔｕｂoｏk•ｃｏｍ•cｏｍ以以後你想跟我單獨說話又不想讓別人聽到就要把手伸進來抓住我。」

「我怎麼說你怎麼做就是了，簡單來講，我需要你去激發人們的五種情緒。喜和樂也就罷了，剩下的三種就要看你的手段和想象力了……」

「想得美，我會把你變成一個帶橡皮的卷筆刀！」

「那你說話別人能聽到嗎？」

「我不是鬼，好像也不是神……我是天地間一股靈氣。」

我吃驚道：「你不是聽不到了嗎？」

「我沒讓你害人呀，你不想動腦筋只要能找著也行，比如我需要怒的時候你正好碰上兩個人吵架，那我們就坐收漁翁之利了。」

我小心翼翼地問天界娃娃：「你到底是鬼還是神？」

「均衡？什麼意思？」我腦海里頓時浮現出一個前|凸|后|翹的美女在早晨的太陽里做舒展動作，下一秒她會很快拿出一款飲料引誘你買，我作為一個男人既不想前|凸|后|翹，更怕尿不出來，所以向來很少喝任何此類產品，鬼才知道我哪均衡了。

天界娃娃不屑道：「說白了就是你普通得沒邊了，非得我挑明嗎？」

我嚇了一跳，險些忘了它能讀懂人心這碼事，我故意在心裏問：「你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只能你和我有身體接觸就能，就像現在這樣你抓著我的手。」

「情緒均衡……意思是我不溫不火，中正平和嗎？」

「你……」

「品行不端我可不要！」

「聽不到。」

我無語道：「所以你才會選我的吧——我要是就不管你呢？」

我收起打火機，強裝笑臉道：「我跟你開個和圖書玩笑——要不這樣吧，以後你有啥要求直接跟我說，不就是喜怒哀愁嗎？你是要偶像派還是實力派，是要無病呻|吟還是要有感而發，我都能給你自給自足了，咱均衡呀！」

我鬱悶地吐了口煙道：「反正怎麼聽怎麼不像好人乾的事兒——你能換個人跟嗎？我認識不少專愛干損人不利己事兒的人呢。」

我哆哆嗦嗦地點了根煙，滿眼紅血絲問：「能不害人嗎？」剩下三種不就是怒哀愁嗎？只要會殺人放火還真就不難。

「一看你眯眼睛縮脖子的猥瑣樣子就知道你要害人了，你這樣的要也能成功，那奸臣也太好當了。」

簡言之，是網路文學拯救了我，使我找到了一條可以利用相關專業素養而從事的一門職業，而且我們這回的主人公可以不必被打敗（虐主文誰看啊），從各種簡介就能看出來了——且看他如何站在眾生的巔峰，笑傲宇宙！且看他如何橫行異界，顛覆蒼穹！且看他如何玩轉官場，八面逢源！

我冷汗直下：「什麼意思？」這話怎麼聽著這麼不明覺厲呢（不明白但是覺得很厲害）？

天界娃娃笑盈盈道：「你點你點，一塊五毛錢的布娃娃多的是，我隨便附身一個就是了，到時候你倒是能賣得比我貴！」

天界娃娃笑嘻嘻卻暗含威脅道：「你可以試試啊，現在系統文不是很火嗎？他們一般都是怎麼懲罰的？」

「因為你很均衡呀。」

總之大體意向已經定了，政府也同意，後來那年北京動物園的狗熊被人拿硫酸潑了，聽說我爺爺看完那則報道冷汗直流，站在天井仰望四周，嘴裏念念叨叨就四個字：防m.hetubook.com.com不勝防！當天就改主意了，政府說給兩套房，基本按拆一還一的標準，那時節人們對房子這種東西還沒有正確認識，反正只要有單位就會分，我爺爺也就同意了。但出於某種微妙的感情，提出凡是甄家後代以後還是可以隨意出入老四合院的要求，當時接待我爺爺的是一位副區長，他眉頭一皺，隨手寫了張條子說：「再給你一套四合院，以後不管你們家誰——想進買票！」

「氣？」原來我是接收了一個屁精。

我受專業荼毒太深，總覺得人還是應該被什麼東西打敗得好，為避免虐主嫌疑，這個東西反正不能是人，那就是鬼吧，於是我在縱點中文網寫了一本書叫《我老婆是貞子》，筆名龍傲天。如今剛過40萬字，點擊100萬掛零，有15萬字已經收費，算是一個剛入行的新人，書名雖然彆扭，不過是主打搞笑流，也吸引了一批口味獨特的讀者，稿費餓不死吃不撐，總歸是個職業。

「我就隨便說說，你覺得你以後的生活還正常得了嗎？」

我崩潰地抱著頭蹲在地上：「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麼？」

我說：「要是一個把另一個揍個滿臉花，連哀愁都有了是嗎？」

「……什麼意思？」

「原來你看網路小說啊？」我氣哼哼道，「不就是往下三路招呼嗎？難不成你把我變成女的？」

據說當年政府來談收購事宜，我爺爺一聽重點文物保護對象心紅得不行，跟政府的人說你們保護你們的，不過不耽誤我們繼續住吧？政府的人說這一片我們準備建個景區，你住裡頭就成了被圍觀的對象了，沒想到我爺爺更眼熱了，老頭hetubook.com.com一輩子沒啥被圍觀的經歷，唯一一次是喝多了要上電線杆子摘香蕉，被我奶奶一鞋抽下來了。

吉祥小區位於市中心鬧中取靜的地方，地理位置沒的說，但從灰厚斑駁的牆磚就能看出這是一處上了年頭的住宅小區，十幾年以前住在這裏的人家確實多是殷實人家，不過現在的有錢人寧願稍微住得偏一些也更願意去那些冠之以「家園」「花苑」「公寓」的地方，綠化好，物業管理先進，人人開豪車老死不相往來，那才他們理想的棲息地，至於吉祥小區，雖然也有綠化不過相對促狹，小區里沒有車庫也沒有正式的停車位，門衛也還是端著罐頭瓶子的大爺，一切都跟現在追求品味面子的價值觀格格不入，像一個曾經體面過的落魄子弟，再打扮也掩飾不住痴獃落伍的窘迫。

「呃……也不是。」我覺得很難跟一個布娃娃解釋清楚什麼是寫手，事實上我大學的專業是「漢語言文學」，這是一個更難解釋清楚的專業，我們先學古希臘悲劇，再學史詩，然後就是中世紀宗教文學和文藝復興，到了近現代就學尼采、高爾基、魯迅、池莉、賈平凹，其實從古至今中外名家的作品用一句話就能概括：人類是註定要被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打敗的！從俄狄浦斯王到阿喀琉斯，從約翰·克里斯多夫（《約翰·克里斯多夫》）到狂人阿Q和庄之蝶（《廢都》），這些人不是被命運調戲得精神崩潰就是自己專註作死二十年，總之他們都被打敗了。當我意識到我學的專業就是研究人類怎麼被打敗之後，我很鬱悶，很彷徨，更彷徨的是馬上要面臨畢業的我該找什和*圖*書麼工作？女同學里長得漂亮的都做了小蜜，長得不醜的都幹了文秘，男同學齊刷刷地去賣了保險，然後長得丑的女同學都嫁給了賣保險的男同學，就剩我這種打小有顆文藝心，特想和文學發生點曖昧的文藝青年高不成低不就，逐漸從文藝青年淪為普通青年，最後成功步入2B青年的行列。

「你放心吧，我不會影響你正常生活的。」

「真的嗎？」

好在天界娃娃也不深究，板著它的三線臉（上集回放，是這樣-_-）道：「那你是幹什麼的？」

「咦，你還挺聰明的。」

「我有個屁事！」我垂頭喪氣道，「先跟我回家吧。」

「好了好了，我暫時沒有什麼需要，你先忙你的事吧。」

「那隔著褲子呢？」

天界娃娃道：「不行，你既然跟我有契約關係，你的情緒對我就是免疫的，再說老吃一樣你不膩啊？我得汲取更多更新鮮的情緒才行。」

「哦，說評書的。」

關於我今年二十六七八歲的事兒是有典故的，我生月小，臘月二十九那天傍晚落地，也就是說沒過幾個小時就算了一歲，從此也就開始了我悲慘的小前半生，三歲之前還好，四歲以後關於我到底多大了的討論就開始走樣了，按老人們的說法，我這就是虛了兩歲，所以四歲那年，別的小朋友才剛上幼兒園沒多久我就已經能上小學了，加上我奶奶和我姥姥那兩個老糊塗，一會說我7歲一會說我8歲，我今年周歲26，我媽的官方說法是28，我奶奶硬給我又添了一歲是29，在我姥姥那，我今年已經33了……

「那是幹什麼的？」

我嘆了口氣道：「那你也說說吧，為什麼找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