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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丁問李靖：「你是不是這麼認為的？」

楊戩點點頭，兩個人擦身而過，他背沖劉老六打量著四周。

劉老六看見楊戩也微微吃了一驚，有些失措道：「你也來了？」

中午的陽光逐漸熱辣起來，我們開的又是敞蓬車，不一會每個人都被曬出一身油，我一來怕交警沒收我的「改裝車」，二來楊戩穿成這樣我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開，好幾次我都直接睡著了，一睜眼才發現車還跑著呢，我知道再這樣下去肯定是不行了，趕緊把車停下道：「下面舉手表決，同意回家的舉手！」

楊戩三隻眼一起翻個白眼道：「說明當初你臉皮就厚！」

我說：「不過按你說的你要是這麼做了說不定你們一家都得完蛋。」

劉老六嘿嘿一笑，隨即又正色道：「雲華這檔子事兒一出，也就給以後的人打了基礎，我的七丫頭嫁給凡人我沒說什麼吧？牛郎上天界住還是我給西王母提的意見呢。」

天界娃娃無奈道：「那你就得問楊戩本人了。」它補充了一句，「現在別問啊。」

「你不要命啦？」我聽他這麼說不禁叫道，我們這些人跟著他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你不知道現在猝死的人有多少？別人死在工作崗位上還有人給開追悼會，你死了就你的狗給你戴孝！」

在劉老六這蹭了這頓彆扭的飯，我糊上汽車的頂棚按計劃帶著眾人回家睡覺。

天界娃娃道：「畢竟打斷骨頭連著筋，你媽和你舅舅吵架你也不能真上手打啊。」

「呸，老東西給我下套讓我說你好話。」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覺得我應該好好地開導楊戩才是。

劉老六嘆氣道：「當著面兒當然沒人承認。」

劉老六衝我們拱拱手道：「總之楊戩就承蒙各位照顧了，他性子孤傲些，各位就將就將就，能讓他兩分的和圖書時候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多讓一分，實在看不過了就告訴我讓我教訓他。」

我恍然道：「這故事我好像聽過，劉老六太不是東西了，我要是楊戩非抽他一頓不行！」

他能這麼說倒是大出我的預料，我以為他要胡攪蠻纏呢，看來老傢伙確實有苦衷。

劉老六擺擺手道：「沒啥不能說的。」他把酒瓶子往桌子上一墩道，「小強啊，你媽當年要是非得嫁給一隻鳥你姥爺能同意嗎？」

我憤憤道：「我舅舅要敢把我媽壓在水缸底下你看我打不打他？」

楊戩默不作聲地回屋換了衣服，再出來時索性說：「我出去等你們。」說著帶著哮天犬走出了院子。

我看他說得有些可憐，打岔道：「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

「哪裡不對？」

哮天犬吐著長長的舌頭，在前面步履維艱地帶路。

天界娃娃把車變回原形，我一邊粘著車頂一邊小聲問它：「這倆人是怎麼回事？」

我勃然道：「你媽才嫁給鳥呢！」

楊戩大概一直沒意識到劉老六指誰，這時才意外道：「舅父？」

劉老六從旁邊的飯館買了一大堆菜都用一次性飯盒提著，就在院子里擺開道：「來，吃飯吧。」

我感慨道：「就是苦了雲華仙女，雖然魯迅說『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但第一個走的人畢竟還是費鞋。」

我把車直接開進劉老六的院兒里，今天只有劉老六一個人看著垃圾攤兒。

我說：「那你意思一下就行了唄，還真把自己妹子往山底下埋？」

哮天犬不屑地扭過頭去，楊戩微微冷笑。

劉老六認真道：「楊戩他自覺身份敏感，打仗向來力求百戰百勝，忤天監一直是他負責的，這次魔族利用他養傷的時機攻破了忤天監，看來楊戩認為是奇恥大辱，所以這才出手狠毒了些，那些下界的妖怪讓他丟和圖書了臉，他是一定要殺之後快的。」

楊戩道：「我不同意！」

楊戩打個哈欠道：「罷了，回去就回去，但是天黑之前我們必須得繼續幹活。」

楊戩也不客氣，重新跳回車裡對哮天犬道：「打起精神來！」

李靖道：「索性吃了中午飯再回去好好睡一覺。」

呂洞賓道：「其實混血不混血在我看來根本沒差別，不過楊二郎做事心狠手辣這一點我是頗有微詞的。」

……

「我一會還開車呢。」

我又不能真讓他一個人行動，只好開車跟在他後面。

楊戩皺眉道：「都是你們把它慣的，照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把那些妖怪都抓回來？」不過最後還是同意了。

我忽然道：「咱們去找劉老六吧！」我發現這裏離他那已經很近，我們替他忙活了一夜，不去蹭他一頓實在於心難安。呂洞賓也表示同意。

我笑道：「老六，我們來吃你來了。」

劉老六完全沒了往日的神采，吃到一半回屋取出一套牛仔服遞給楊戩道：「換上吧，別嫌舊。」

李靖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

哮天犬誠惶誠恐地跳上車，呂洞賓摟著它腦袋道：「以後還是跟我們吧，天天給你好吃好喝，只要我們有車坐就絕不讓你步顛兒。」

「沉香他媽也是下界嫁了一個書生，後來被壓在華山下面，沉香劈山救母的時候帶頭阻撓的就是楊戩吧？」《寶蓮燈》原著雖然沒看過，不過看過動畫片……

楊戩頭也不回道：「哪吒在主持戰局，他好像又學了一身本事，黑煞神已經被他克制住了。」

我忽然發現這兩個人之間說話非常彆扭，我知道楊戩是劉老六的外甥，按理說他們見了應該很親熱才是，可是現場橫空出現了一種很尷尬的氣氛，以往的劉老六滿臉猥瑣嘴上也沒個把門的，這會卻一本正經起和_圖_書來，楊戩見了誰都趾高氣揚的，現在也變得吞吞吐吐。

大夥紛紛落座，呂洞賓和李靖顯然都知道劉老六和楊戩不太對頭，說話都雲山霧罩除了打岔就是打岔，那倆當事人雖然坐在一排，我們說十句他倆說不上一句，說也是聊句天氣，這頓飯吃得彆扭無比，早知道我就不該來。

我說：「我家庭條件不好，長得不帥，學習和體育也都一般偏下——可是！」我話鋒一轉，眉飛色舞道，「我現在不也混得挺好嗎？房子也有了，雖然是我爸的，工作也穩定，雖然賺不了多少錢，最重要的是我有你們這幫朋友，你說我當初萬一想不開不就看不到這一切了嗎？」

楊戩看看我道：「你知道這說明什麼嗎？」

我終於忍不住道：「當年你是怎麼想的？我媽嫁我爸的時候我大舅也不同意，但我過滿月的時候還不是巴巴地從外地趕過來幫忙又搭禮？你當舅舅的怎麼這麼狠？」

「哦，那就好……」

「你先別說話，肯定有地方不對！」我冷丁道，「楊戩是不是也有個外甥叫沉香？」

劉老六嘿然道：「你以為我要真下狠手憑他當初的楊戩能跑得了？十萬天兵天將連一個毛頭小子都拿不住——當然，現在是真不行了。」

我實在看不過去了道：「讓它也上車吧。」

楊戩納悶道：「你怎麼了？」

劉老六也不生氣，噴著酒氣道：「可是在當時天界看來，仙女要嫁給凡人就跟嫁給一隻鳥差不多，就算我同意別人也不能同意啊，你要知道楊戩他媽不但是我妹妹，而且是第一個明目張胆鬧著要嫁給凡人的仙女，這個口子一開，我以後就不好管別人了，我何嘗不想睜隻眼閉隻眼，可天庭那幫傢伙不幹啊，我要不做出點表示我這個玉皇大帝就得給人擼了啊。猴子大鬧天宮算什麼？我無非鑽鑽https://m.hｅｔｕbｏｏk•com•ｃｏｍ桌子，可是手底下這幫人要鬧起來我就真的混不下去啦！」

呂洞賓無奈道：「這狗跟它主子一樣不識好歹。」

李靖和呂洞賓面面相覷，李靖尷尬地推開碗筷道：「要不我和老呂也先告辭了。」

劉老六嘆氣道：「反正現在又不是在天庭，他要真抽我我也認了。」

劉老六心不在焉道：「好，好……」他轉過身問楊戩，「二郎，上面的情況還好吧？」

劉老六道：「他未必不明白，只是話說得太明白我們反而更沒法處了，歸根結底是我沒當好舅舅，我當初要拼著什麼都不管全力護住他們母女也就不用為難了。」

劉老六重重嘆了口氣，拿出一瓶牛二對我說：「陪我喝兩杯。」

呂洞賓和李靖想也不想都舉起手來。

楊戩道：「我見忤天監出了亂子，知道下面很難應付，所以特地來幫助你們。」

我一拍桌子道：「那楊戩就更不是東西了，他既然有過這樣的經歷，他怎麼還為難他外甥呢？」

劉老六咬開蓋兒直接灌了兩大口，臉頓時血紅起來，他喃喃自語道：「我最怕的就是他掉下來，不是怕天界沒有人打仗，就是怕我們之間難處，結果他還真掉下來了。」

「誒，那我不問了。」

「呃，好像是。」

李靖抓狂道：「我怎麼還說不清了？」

「是有這麼一個人。」

劉老六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你也還好吧？」

我著急道：「這話你跟你外甥說去呀。」

我心下一喜道：「你已經悟了嗎？」

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楊戩他們家這本好像格外難懂，我現在對楊戩徹底失望了，原本我以為他就是有些傲嬌，沒想到真是一個冷血動物，我打定主意等他把下界的妖怪都抓住以後就趕緊把他送回去，做事這麼沒底線的人誰知道他會不會出賣朋友？

劉老六道：「雲和圖書華沒啥苦的，她在山底下那會我天天讓龍王把熬好的鹿茸參湯往桃山上澆，吃得比狗大戶還好，就是楊戩這孩子受委屈了，現在他本事大了沒人敢當面得罪他，但背地裡人們還不是拿異樣的目光瞧他？說好聽點是混血，說難聽了你也知道叫啥。」

劉老六委屈道：「看，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懂。」

我義憤填膺道：「為什麼不能問？」

我撓撓頭道：「誒，不對！」

我說：「一會才該你——你可以兩隻手都舉。」反正他都舉也是3比2，要對方是哪吒我就不敢這麼說……

天界娃娃猶豫了一下道：「當初楊戩的母親雲華仙子思凡下界，嫁給楊天佑生了楊戩，這就是他人神混血的由來，不過雲華仙子的這一舉動使得天庭震怒，劉老六當時大概是腦袋被門擠了，就派天兵天將把雲華仙子壓在桃山下，楊戩學了一身本事大戰天兵天將，又劈山救出母親，後來在楊戩師父的幾經調停下這兩人才勉強相安無事，再後來楊戩為天庭屢立戰功，地位也越來越高，不過這外甥舅舅之間始終有層隔閡。」

天界娃娃簡單明了道：「以防他抽你！」

天界娃娃嘆氣道：「人有人的社會，神有神的圈子，楊戩要不想徹底和圈子決裂就不能做得太過分了，而且他現在地位也很特殊，既是太子黨又是第一武將，劉老六真有事的時候未必指揮得動他，李靖是元帥不也不被他看在眼裡？」

我擺手道：「別扯那淡了，他現在隨時抽你無障礙，等他真抽你的時候我們也看在你的面子上絕不攔他！」

楊戩不耐煩道：「你們不去我去。」他徑自離開我們，哮天犬也只能無精打采地跟在他身後。

在車上，我小心翼翼地跟楊戩說：「二哥，其實我從小就特自卑。」

我說：「原來他還是監獄長。」監獄長可不就是最恨犯人越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