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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終於可以吃上久違的肉了。

大夥吃的滿嘴流油，忙不迭的點頭：「想！」

陳子錕樂了，這場面他熟悉，大當家開香堂也這架勢。

五師叔的良苦用心感動的大家眼淚汪汪的，紛紛拿起牛肉大嚼，雖然只是經過簡單加工的烤肉，但是被五師叔賦予了特別的含義，每個人都吃的很用心，很投入，風捲殘雲一般，一條牛腿就只剩下骨頭了。

有個學員把手舉得高高的道：「我看過，我十二歲的時候就看過水滸傳。」

「還要做什麼？」陳子錕問道。

原來夫人叫慶齡啊，陳子錕暗暗記住了這個名字。

劉振聲道：「這次他是去孫先生那裡辦正事的。」

下午練功，學員們精神百倍，連喊聲都比以往響亮了許多，劉振聲和農勁蓀在房間里談事情，聽到院子里震天的吼聲，推窗一看，農勁蓀奇笑道：「孩子們今天虎虎生風啊。」

「分明就是培開爾路73號，沒錯呀。」車夫拿著紙條說道，轉臉看到陳子錕走過來，頓時喜道：「就是這位先生買的牛腿，麻煩您把餘款結了吧。」

「有朝一日，我也要住上這樣的大房子。」陳子錕暗暗下定了決心，看了一眼夫人，又給自己加了個目標：大房子里一定要有這樣一位知書達理溫柔美麗的夫人。

「五師叔，我終於明白虹口道場的日本人為什麼說我們是東亞病夫了，他們並不是瞧不起我們的功夫，而是看ｍ.hｅtｕboｏｋ•ｃｏm•cｏｍ不起我們整個中國！」讀書多的學員憤然道。

陳子錕掃了一眼，豪爽的拿出鈔票結了款子，讓弟子們把牛抬進廚房，精武會的廚子是個阿婆，只會炒雞毛小菜、燜米飯，哪見過這種陣仗，頓時傻眼道：「阿拉不來撒。」

「因為他們頓頓吃牛肉。」一個機靈的學員搶答道。

陳子錕道：「一看就知道你們沒怎麼讀過書，水滸傳知道么。」

這頓午餐吃的別開生面，沒有青菜豆腐，沒有米飯饅頭，而是一頓全牛肉宴，大伙兒眼睜睜的看著五師叔將還帶著血絲的牛肉還嘴裏塞，吃的不亦樂乎，一個個目瞪口呆。

陳子錕道：「水滸傳里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一共是一百零八條好漢，他們行俠仗義，替天行道，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快活無比，可有一點，他們吃的都是牛肉！但是你們可曾聽說過，武松或者魯智深到酒館里招呼，給我來二斤豬肉。」

大夥都搖頭。

陳子錕道：「你們終於明白了，中國積弱多年，想改變現狀需要一代人甚至幾代人的努力，我們習武之人就要從自身做起，練就強健的體魄和精深的功夫，讓西洋人和東洋人不敢小覷我們，而強身健體不能光靠練，還要靠吃，這就是我讓你們吃牛肉的原因。」

有人道：「可是師父禁止我們喝酒啊。」

此時陳子錕正在法租界莫里哀路上一處綠和-圖-書樹掩映的別墅里作客，一位特地請來的上海亨利洋服店的裁縫認真的幫他測量著胸圍和肩寬臂長，因為孫文先生說了，要送陳子錕一套中山裝，就是衛士們身上那種裁減合體，熨貼筆挺的四兜翻領制服。

一個學員道：「五師叔，我去給你買瓶汽水喝。」

次日一早，當弟子們來到練功場的時候，發現五師兄早早站在這裏了，領著弟子們跑了一圈回來，正遇到一輛騾車停在精武會門口，車上載著血淋淋一頭宰好的牛，守門弟子正和車夫交涉：「您送錯地方了吧，我們精武會沒買牛肉。」

尹維峻將入黨表格收了起來，道：「小黃，你帶他上樓。」

「還有一個儀式沒進行，請跟我來。」黃路遙微笑著做了一個有請的手勢，帶著陳子錕上了二樓，推開一扇門，這是一間很大的會議室，窗帘緊閉，燈火通明，正對著的牆上兩面青天白日旗交叉而立，孫文先生一襲正裝，居中肅然而坐，兩旁衛士林立，氣勢森嚴。

孫夫人和尹維峻以及昨日大門口見過的黃姓衛士在旁邊笑眯眯的看著，等裁縫走了，夫人才道：「小陳，這是你的入黨表格，你在上面簽個名字吧。」

「謝謝夫人。」陳子錕將自來水筆別在了自己襯衫口袋裡。

陳子錕咂咂嘴：「有點口乾。」

陳子錕道：「水筆吧。」

「愣著這幹什麼，你去廚房拿鹽巴，你來扇風，小言去招呼大家來開和_圖_書飯。」陳子錕指揮若定，大家被他指使的團團轉，但是快樂無比。

一陣鬨笑，大家都覺得這個答案不可思議，陳子錕卻虎著臉說：「一點沒錯，歐洲人頓頓吃肉，和獅子老虎一樣，是肉食動物，咱們中國人整天青菜豆腐白飯，吃了根本不長力氣，怎麼和人高馬大的洋人打仗，所以連戰連敗。」

陳子錕道：「沒關係，我會做。」

陳子錕點燃了柴火，手持短刀將牛肉片成又大又薄的肉片，鮮血淋漓的牛肉在火焰的燎烤下很快變色，一股肉香飄了出來。

於是一人飛奔出去，在街對面的小鋪里打了半斤老白乾回來，陳子錕咂了一口酒，大感滿意，繼續講古道：「你們可知道，為什麼咱們中國人總是打不過洋人，香港割讓了，圓明園被英法聯軍燒了，北京城被八國聯軍佔了，現在東交民巷還駐著各國的軍隊。」

「在這裏簽名就可以。」宋慶齡指著表格最下方的空白處說，又問道：「你用毛筆還是自來水筆？」

陳子錕道：「禁止的是你，又不是我，哪來的這麼多廢話，趕緊買去。」

陳子錕道：「這個問題問的好，但你忽略了一點，日本人雖然和中國人一樣都是吃草的羊，但日本這隻羊吃的飽，長了犄角，而中國這隻羊，不但吃不飽還整天鬧病，怎麼可能打的過人家。」

農勁蓀欣慰的點點頭：「振聲，你沒有看錯他。」不過仔細一看，在前面領著的竟和_圖_書然是司徒小言，而不是陳真，這下他又大跌眼鏡：「這個陳真，又跑哪裡去了？」

陳子錕坐在寬大的紅木書桌旁，腳下是厚實的地毯，頭頂是晶瑩剔透的水晶燈，一縷陽光從落地窗外射入，灑在熱帶柚木地板上，可以看到外面院子里蔥綠的草坪和參天的大樹，空氣中瀰漫著咖啡的香味，一切都是那麼令人陶醉，令人神往。

陳子錕一皺眉：「汽水那是娘們喝的，好漢只喝烈酒。」

……

學員們都不說話了，一個個苦苦思索著五師叔的話，覺得雖然比喻有些淺顯，但隱含的意義卻非常深刻。

「屁！聶士成的武衛前軍用的曼利夏快槍、克虜伯過山炮，一點不比洋人的傢伙差，還是人不行，體力精神都遠輸對手，吃草的羊和吃肉的狼打仗，怎麼可能打贏？」陳子錕立刻駁斥道。

「難道不是因為洋人船堅炮利的緣故么？」剛才那個十二歲就讀過水滸傳的學員不解的問道。

陳子錕接著道：「英雄好漢都吃牛肉，這是其一，還有其二，大家想不想聽？」

陳子錕用手抓著肉蘸著鹽巴，吃的那叫一個過癮，他教育大家道：「你知道為什麼要給大家買牛肉么？」

劉振聲道：「陳真自己掏腰包買了幾百斤牛肉給大家打牙祭，還教給他們強國健身的道理，所以大家才練得這麼起勁。」

陳子錕接過道表格仔細端詳，這是一疊道林紙印刷的文件，字跡清晰，紙張雪白，一hetubook.com.com抖嘩嘩響，上面印著國民黨的黨徽，還有三名介紹人的親筆簽名。

「那日本人呢，虹口的日本人平時也不怎麼吃肉，就吃點魚乾和梅子下飯，怎麼也能打敗北洋水師呢？」一個學員提出了疑問。

宋慶齡、尹維峻，黃路遙。

「想什麼呢，簽名啊。」尹維峻看他張著嘴發獃，生怕這位頭殼壞掉的大侄子胡思亂想，趕緊提醒了他一句。

學員委屈的撓著頭咕噥道：「不是你問的么？」

大夥笑了起來，雖說大多數人真的沒讀過水滸傳，但是三碗不過崗的故事還是聽過的，梁山好漢們確實不管走到哪裡都要切幾斤熟牛肉吃吃，再弄上一罈子好酒，這才洒脫豪放，要真是弄倆豬蹄子啃著，英雄的味道就全沒了。

於是夫人從抽屜里拿出一支新的銀桿自來水筆，親自吸飽了墨水，又用紙擦乾淨筆頭殘留的墨水，這才遞給陳子錕。

練完一趟拳腳之後，陳子錕就來到廚房幫忙，他手提斧頭將整牛剁成大塊，然後在後院用石頭搭了個檯子，下面堆滿柴火，回房間將自己房間的鐵窗欞拆下來架在上面，他做這些的時候，弟子們都好奇的在一旁圍觀著。

「知道了。」陳子錕坐在寬大的歐洲宮廷式座椅上，龍飛鳳舞簽下自己的大名，想把自來水筆遞迴，夫人卻微笑著說：「這支筆是我從美國帶來的，就留給你做個紀念吧。」

陳子錕罵道：「老不讀三國，少不讀水滸，你從小就不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