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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鳥嘰嘰喳喳一陣鳴叫。

……

夏小青道：「你出國留洋，找你的洋婆子去吧，我沒上過學，配不上你。」

「玉帥，那我就在這兒下車了。」陳子錕跳下汽車，目送吳佩孚專車漸漸消失在遠方，初秋的北京，繁華依舊，一群鴿子從樹梢掠過，沖向廣闊無垠的碧空。

夏小青頓時紅了臉：「爹，我腰扭了。」

信封里附帶著一張滙豐銀行的本票，面額一千元。

「大錕子，你們北大有個叫李大釗的先生吧？」趙大海道。

夏小青可不是裝的，心亂了，啥輕功都是白搭，狼狽不堪的爬起來，眼淚就嘩嘩的下來了。

陳子錕趕緊追過去：「有事找你，再過幾天我就要出洋留學了，你看，要不要咱們先把事兒辦了。」

坐下之後，二話不說先幹了三杯，趙大海道：「家裡的事兒我聽說了，薛大叔沉冤得雪，不容易，為這個咱們得再干一杯。」

「哦，不是啊，是從窩裡掉出來的，不要緊，姐姐幫你回家。」說著，夏小青身子一擰，一個旱地拔蔥就上了房，緊接著一個弔掛金鉤，把小鳥放回屋檐下的鳥窩裡。

「說點好消息，你們猜誰來信了？」薛寶慶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晃了晃。

「燕子門的傳人，居然能扭了腰？」夏師傅的表情似笑非笑。

不知道啥時候夏師傅已經回來了。

「你不想要我了是吧！」夏小青突然生氣了，轉身就跑，陳子錕緊隨其後，眼睜睜的看著這位輕功高手絆倒在門和*圖*書檻上。

陳子錕道：「這一去就是好幾年，以後大伙兒不能經常見面了，趁著我在，咱們好好喝一場。」

兄弟三人攜手進了後院，初秋天氣正是涼爽之時，飯桌就擺在院子里，車廠重新開辦之後，生意蒸蒸日上，生活水準也上了一個台階，桌子上雞鴨魚肉樣樣俱全，還有一壇二鍋頭。

夏小青跳下房，蹬蹬幾步竄上來打開門一看，只見陳子錕捂著眼睛蹲在地上，頓時笑道：「是你這個壞蛋啊，偷偷摸摸的想幹什麼？」

寶慶在一旁說：「大錕子，大海哥難得回來一趟，今兒你別回兵營了，咱們兄弟好好喝一場。」

「哦，沒事，隨便問問。」趙大海打了個酒嗝，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那啥，我晚上和鐵路上的夥計還有個場，先回家歇著了，明天再過來和你喝。」

陳子錕笑道：「正好我有幾天假期，咱們哥幾個好好聚聚。」

「啊！大總統開的啥啥書？」寶慶的眼睛瞪得溜圓，望著推薦書下面的大印和簽名倒吸涼氣。

陳子錕卻望著那一筆蠅頭小楷發獃，這字跡，有些眼熟啊。

「呵呵，我還沒拆呢，等著你回來再看。」寶慶把信遞了過來。

信封上的字跡娟秀工整，絕非出自李耀廷的手筆，陳子錕撕開信封抽出信紙，一目十行的看下去。

一番好言撫慰，夏小青終於和緩了一些，不過還是號稱自己扭了腰，讓陳子錕抱，陳子錕無奈，只得就範，剛把她抱起來，和-圖-書就聽到身後一身乾咳。

人逢喜事精神爽，酒量也上漲，陳子錕雖然一斤二鍋頭下肚，但絲毫不覺得醉，反而有些興奮，看看時間尚早，便出門去找自己名義上未婚妻夏小青去了。

夏小青訕訕的從陳子錕懷裡掙脫出來，岔開話題道：「爹，陳子錕他要去美國留學了。」

汽車靠邊停下，吳佩孚道：「留學在即，千頭萬緒，你就不用回軍營了，去準備行李吧，和親朋好友們也告個別。」

陳子錕忍不住叫了一聲好，夏小青臉色一變：「誰！」手一揚，暗器飛來，陳子錕猝不及防，就覺得眼前一花，啥也看不見了。

一貫鎮定自若的趙大海也亂了方寸，咣當一聲把酒杯放下，酒水四濺：「留學美國，那不是和詹天佑詹總工是同學了么。」

目送女兒離開之後，夏師傅卻嘆息道：「孩子，我看這樁婚事還是算了吧。」

「差不多，沒有十萬也有八萬，所以咱們的婚事……」

陳子錕急道：「我陳子錕可不是陳世美之流，再說……」

杏兒在後院招呼道：「開飯了，大老爺們都進來。」

「對，走著！」大伙兒共同舉起了酒杯。

回去的車上，吳佩孚宛如慈父一般對陳子錕嘮叨個不停：「子錕啊，我就要赴洛陽練兵去了，你照顧好自己，洋人的東西，好的要學，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算了，陸軍部準備了五千大洋，旅費和學費都在裏面了，我私人再贊助你五百大洋，可要省著heｔｕｂｏｏｋ.coｍ•cｏｍ點花啊。」

「哦？」夏師傅眉毛一揚，點頭道：「出國留學是大喜事，應該喝一杯。」

「不用說了，這事兒回頭再議吧。」夏師傅打斷了陳子錕，態度非常堅決。

陳子錕趕緊上前哄她：「怎麼話說的，這就眼淚啪嗒的？」

「你別瞎揉眼睛，讓我看看，燕子門的獨門暗器只有我自己能解。」夏小青煞有介事的嚇唬他，掰開陳子錕的眼皮，輕輕往裡面吹了一口氣。

「這麼遠，怕是得有十萬里吧？」夏小青幽幽的說。

「好了，遠渡重洋可要當心身體，等你學成歸國，我為你接風洗塵。」吳佩孚爽朗的笑笑，拍拍前座：「停車。」

這一場酒喝的是天昏地暗，寶慶醉的不省人事，被抬進屋裡挺屍去了，趙大海東倒西歪，神智卻還清醒，拉著陳子錕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著。

「什麼留學？辦什麼事兒？」夏小青沒回過味來。

夏小青正蹲在地上，手裡捧著一個沒長毛的小鳥，慢聲細語的說著話：「小鳥啊，你怎麼了，你媽媽不要你了么？」

「那行，大海哥你還能走么，我讓人送你吧。」正好前院有歇班的車夫，陳子錕安排了一輛車拉趙大海回去。

「我要去美國了，大概四五年時間才能回來。」陳子錕站在原地，很認真的說道。

陳子錕道：「美國在地球的另一端，很遠，坐船要走幾個月。」

陳子錕笑著解釋：「不是，詹總工是耶魯大學畢業的，我是到西點軍校學習軍事，和*圖*書不搭界。」

叫了一輛洋車直奔紫光車廠，進了大門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陳子錕疾步上前給那人一個熊抱：「大海哥，你回來了！」

夏家父女已經搬離了龍鬚溝，就住在頭髮衚衕一所小三合院里，陳子錕來到小院門口剛要敲門，忽然突發奇想，趴在門縫上朝裏面看去。

來者正是趙大海，他退後一步哈哈大笑，打量著陳子錕道：「幾個月沒見就挎上洋刀了，有出息！」

陳子錕眼淚直流，終於看到了夏小青略帶調皮的笑臉，紅撲撲的尤其可愛。

夏師傅道：「雖然大叔我讀書不多，但也知道門當戶對的道理，本來覺得你們倆是江湖兒女，情投意合，看來大叔錯了，你是九天鯤鵬，是要成就一番大事業的人，我們家小青配不上你。」

陳子錕鼻子一酸，哽咽道：「玉帥……」卻說不出話來，吳佩孚平日生活清苦，吃喝穿用與士兵無異，第三師更無剋扣軍餉之事，五百大洋對吳佩孚來說，並非小數字。

「看什麼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摳出來。」夏小青佯怒道，轉身就走。

「好，我去打酒。」夏小青轉身就跑，哪有半點扭了腰的樣子。

暗器是一枚土坷垃，砸在門上化成無數細碎的粉末，迷了他的眼睛。

陳子錕眼睛一亮：「小順子的信！」

王大媽更是高興的直抹眼淚：「這孩子，真是出息了。」

杏兒興奮道：「大錕子你太厲害了，人家都說到日本留學是鍍銀，到美國留學是鍍金，你鍍了和-圖-書一層金回來，那不得當上九門提督啊。」

「有啊，怎麼，你認識他？」陳子錕一愣。

夏小青愣了一會，傻獃獃的問道：「美國在哪兒？遠么？」

又喝了一杯，陳子錕抹抹嘴，道：「還有個事兒，我給大家說說，杏兒，王大媽，你們也過來。」

「來，為小順子發洋財走一個。」寶慶舉起杯，陳子錕從恍惚中醒來，趕緊端起酒杯：「走著。」

陳子錕從兜里掏出一個錦緞封面的摺子，打開來向眾人展示：「這是大總統給我開的推薦書，不日我就要赴美留學了。」

信的內容很短，李耀廷說自己做股票生意發了大財，已經今非昔比，不過生意太忙不能回來，只能匯來一筆款子請寶慶幫忙修繕母親的墳墓。

陳子錕目瞪口呆，這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自己還沒想過在美國沾花惹草的事情，夏小青就提前預料到了。

「啥事啊，這麼大動靜。」杏兒解了圍裙，又招呼端菜上來的王大媽一起坐下。

陳子錕道：「你這是謀殺親夫啊。」

「嘖嘖，小順子也有出息了。」寶慶臉上蕩漾著笑意，兒時的夥伴發了洋財，比他自己發財還要高興。

對於顧維鈞的熱情相約，陳子錕自然是滿口答應，在新華宮門口，這個國家最著名的外交官和最善戰的將軍握手告別，各自上車離去。

「嗯，這杯酒敬薛大叔，希望他老人家九泉之下瞑目。」陳子錕提議道，三人拿起杯子澆在地上，氣氛有些肅然。

陳子錕大驚：「這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