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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錕道：「漢卿，你過來一點。」

陳子錕也笑了：「胡半仙，信不信我砸了你的招牌？」

「這是夏小青，杏兒你忘了，當初我在附近租了個院子，你還去過呢。」陳子錕道。

衛士們收起了武器。

「漢卿，我打你，是想打醒你，不能再這樣渾渾噩噩過下去了。」陳子錕真摯無比的說道。

「十年後啊……」胡半仙眯起眼睛，掐起了手指，「山河破碎，朝廷偏安，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夏小青一點不擺架子，到讓杏兒很高興，兩個女人一起做飯，倆男孩一起玩耍，陳子錕和寶慶在屋裡抽煙嘮嗑，雖然兩人身份差距極大，一天一地，但是談的還是很投機，寶慶說起這些年的生活來，總體感覺是一年不如一年，苛捐雜稅越來越多，糧食越來越貴，拉車的生意也越來越難幹了。

張學良摸了摸嘴角，出血了，訕笑兩下，繼續上前：「昆吾兄，你聽我說……」

陳子錕奇道：「都當老闆的人了，怎麼還親自出車？」

陳子錕道：「蔣委員長那邊我會去說，即便他不支持，國府還有很多有識之士支持對日強硬，財政部長宋子文就是其中一員，我來前和他談過，如果你有抗日的決心，我們願意將稅警總團三萬人調到華北前線聽你調遣。」

「嘿，你還真能扯，那八十年以後呢？」

時光荏苒，胡半仙竟然沒怎麼見老，依然一派神神叨叨的神棍形象，微微欠身道：「可有日子沒見您了，挺好的吧。」

「我想給咱中國算算命。」

夏小青在家裡一貫強勢，別說兒子怕她，就是陳子錕在她拳腳淫|威下都有些打www.hetubook.com.com怵，但這次不同，這把手槍是張學良送給兒子的不說，PPK做工精美，陳子錕自己都是口水滴滴答，怎麼可能讓夏小青訛了去。

打完了孩子，飯也差不多做好了，兩家六口人坐在一起吃了頓飯，其樂融融，和和美美，就跟老北京走親戚串朋友一樣。

夏小青起身道：「我幫你。」

張學良半邊臉都腫了，苦笑不已。

過了十分鐘，張學良才抽足了鴉片出來，一張瘦削的臉上充滿亢奮的紅色，穿著藍灰色呢子上將制服，胸前還配著一枚青天白日勳章，張學良是青天白日勳章設立以來第一個得此殊榮的人，不過此時此刻勳章別在他胸前，卻有說不出的諷刺意味。

陳子錕彎下腰，捏捏小孩的腮幫子：「你是虎頭吧，我姓陳，找你爹。」

「那你問吧。」

陳子錕上前半步，又是一拳揮出：「這一拳，是我個人教訓你的。」

高粱稈不言語，就算是默認了。

話音未落，夏小青就瞪起了眼睛：「少廢話，再多嘴老娘把你那把槍也繳了去。」

陳子錕心中一沉：「那二十年後豈不是亡國滅種了。」

「八十年後啊，北平的這些個老戶，個個都是百萬富翁，全北平的房子換成大洋，能把花旗國都買下來。」

張學良嘻嘻笑：「正宗熱河土，夠勁，你要不要香一筒？」

「你算的好，錢不是問題。」

進了屋子，沒看見寶慶的影子，杏兒說：「他呀，出車去了。」

晌午時分，陳子錕帶著老婆孩子到宣武門內頭髮衚衕紫光車廠去探望寶慶一家，他謝絕了張學良派車hetubook.com.com派衛隊的好意，連護兵都沒帶一個，一家三口坐了輛洋車就過去了。

杏兒道：「什麼老闆啊，瞎混，去年婆婆生病，賣了好幾輛車，花了四五百大洋也沒把病看好，今年初孩子又生病花光了積蓄，現在廠里就十來輛車，在家閑著也是閑著，出去跑跑，能掙一個是一個。」

「那得加錢啊。」

胡半仙笑了：「二十年後是鐵打的一統江山，新皇登基，太子監軍，二十萬雄兵征高麗。」

次日一早，陳子錕戎裝佩劍，前去和張學良正式會晤，來到門前卻被高粱稈擋駕：「對不住，副座昨晚上喝多了，還沒起。」

杏兒端著簸籮出來：「喲，這不是大錕子了，啥時候來的？怎麼孩子都長這麼高了。」再一看，身邊這位夫人既不是姚依蕾也不是林文靜，更不是那個上海來的女人，眉眼卻有些眼熟。

「非也，五十年後，家徒四壁，一窮二白，山河變色，百廢待興。」

天壇附近有不少擺攤的，耍把式算命唱曲兒賣大力丸的都有，忽然陳子錕看到一塊幌子，上寫「胡半仙」三字，上前敲敲桌子，「半仙，還記得我么？」

衚衕和十二年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車廠門口一個虎頭虎腦小男孩正蹲著玩泥巴，眉眼酷似寶慶，看見客人登門，小孩瞪著眼睛好奇的看著他們，一口地道的北京話：「您找誰啊？」

張學良整整軍裝，笑吟吟向前走了兩步。

「小青，這樣不好吧，畢竟是漢卿送給小北的見面禮……」

衛士們都鬆了一口氣，少帥沒發脾氣就好。

本來小北還有些不大高興，但是和護兵們待在和_圖_書一起耳濡目染，這些大老粗都說小手槍是長官拿來自殺的，盒子炮才是真正爺們的傢伙，小北才高興起來，從此對這把槍愛不釋手。

「哎喲，那可不成，您是客人，哪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

吃完了飯，又聊了一會兒，陳子錕說下午還有事，一家人告辭離去，叫了一輛洋車，直奔天壇懷舊去了，想當初兩人在天壇卿卿我我，青澀的愛戀時光，想起來不禁感慨萬千。

「今兒想算點什麼？給夫人算？給公子算？」胡半仙透過墨鏡打量著夏小青和小北。

「多大？」

這三拳不但沒有激怒張學良，反而增進了兄弟感情，兩人進屋，商討起國家大事來，張學良說，日軍兵臨熱河，遲早一戰，這次自己絕不會退讓，哪怕拼上性命也要和日本人決一死戰，打出奉軍的氣勢來，不過東北軍丟了基地，彈藥後勤全靠中央支援。

關於稅警總團的戰鬥力，張學良是頗有耳聞的，頓時精神一振：「真的？」

陳子錕冷哼一聲，長驅直入，侍從們知道他和張學良的關係，也不便阻攔，來到門口砰砰敲了兩下，徑直進去，果然張學良斜躺在榻上正吞雲吐霧中。

陳子錕和高粱稈相熟，直言不諱道：「漢卿是不是在抽鴉片？」

「君子無戲言。」陳子錕言之鑿鑿。

陳子錕道：「照你這麼說，五十年後豈不是國富民強，我中華雄踞世界之林？」

寶慶喜出望外，兩兄弟有說不完的話，眼瞅正午時分，當家的吩咐杏兒：「去衚衕口買只滷雞，又賣熏魚的就跟人家買點豬頭肉，再打四兩酒，我和大錕子好好整一盅。」

地上那把槍，和圖書正是被夏小青沒收的PPK，不知道啥時候讓小北偷了出來，剛才拿給虎頭炫耀，結果不小心走火了。

……

杏兒拍拍腦袋：「想起來了，你看我這記性，那啥，趕緊進來，屋裡坐。」

「還有下次！」夏小青狠狠剜了他一眼，繼續猛揍兒子，小北知道自己犯了錯，也不敢求饒。

夏小青和杏兒也從廚房奔過來，倆女人各自抱起孩子仔細檢查，沒有傷口這才放心。

「別介，又不是外人，我手腳麻利的很，能幫到你。」

寶慶笑笑：「一輩子沒出過北京，也不想出去，這兒就是我的家，再苦再累也是家啊。」

陳子錕扭頭道：「我和你張叔算賬，不用動傢伙。」

說話間，寶慶拉著洋車回來了，短打褲褂，滿頭大汗，進門先在牆角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灌下去，跟飲牛似的，一抬頭，正看見陳子錕笑吟吟站在門口，水舀子掉進缸里：「大錕子，你回來了！」

「如果蔣委員長不支持我對日作戰的話，勝算很渺茫。」張學良嘆息道。

胡半仙道：「二十年後再砸不遲。」

張學良眼睛一閉，做好了承受重擊的準備，可這一拳卻擦著他的鬢角打了過去。

「漢卿，你怎麼還抽這玩意，怪不得這麼瘦。」陳子錕拉下臉來當場斥責。

張學良道：「打得好，全國人都罵我，可沒人敢打我，我早想讓人揍我一頓了，這樣心裏還舒坦一些。」

杏兒道：「衚衕口的滷雞能吃么，家裡現成的活雞現殺也來得及，你陪他們嘮著，我去做飯。」

張學良捂著臉，怒喝道：「都幹什麼，把槍放下。」

「這一拳，是我替全國父老打你的，你服和_圖_書不服？」陳子錕正氣凜然的問道，對周圍劍拔弩張的架勢視而不見。

夏小青這個氣啊，走火不要緊，萬一把人家孩子傷了，拿什麼賠，恨的她抓起小北就是一頓胖揍，陳子錕卻笑道：「沒事，下次注意，關上保險再玩。」

小北板著小臉，也收起了槍。

又是一拳打過來，「這一拳是替老帥教訓你，你爹打下的基業，全被你個敗家子糟蹋光了，你說你該不該打！」

「我想知道，十年後的中國什麼模樣，日本鬼子攆走了么。」

忽然院子里一聲槍響，驚得陳子錕箭步跳了出去，就看倆孩子傻獃獃站著，地上丟了一把小手槍，槍口還冒著青煙。

兒子的手槍被繳了，陳子錕只好再給他找一支，按說小孩應該用小槍，可陳子錕為了培養兒子，給他裝備了一支西班牙皇家牌速射型自動盒子炮，這玩意大人用起來都威猛無比，小孩子挎上，墜的肩膀都歪了，只能吊在前胸當手提機槍用。

陳子錕忽然揮起戴著白手套的右手，一拳打在他臉上，用的勁不大，但對一個大煙鬼來說已經是千鈞之力，打的他踉蹌幾步，差點坐在地上。

小孩撒腿就往院子里跑：「娘，有人找爹。」

陳子錕頓時不敢吭聲了。

陳子錕忽然想到在寶慶家裡的那番對話，靈光一閃道：「我算的這個，有點大。」

衛隊頓時掏槍，站在院門口的小北也不含糊，他打小練武，反應比常人快許多，在場這麼多衛士，竟然是他第一個出槍。

陳子錕道：「托您的福。」

「不行就搬到江東去，我照顧著你們。」陳子錕道。

陳子錕道：「沒這個雅好，你趕緊抽完，我在外面等你。」